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这首诗说的是古代战争时期,人民长年饱经战乱之苦,在战争时期,最贵的东西莫过于一封战场上亲人的家书!
现在是和平时期,没有战争与硝烟,家书也没有万金那么贵。
但杨天啸收到的家书对他来说也是很珍贵的,因为每一封家书都饱含着家人对他的牵挂与期望。
那时候当然也有公用电话,但电话费却很高,从广州打到大连,每分钟要一元多,打十分钟,就要十多块钱,以杨天啸的经济实力显然负担不起。
所以杨天啸和家人的主要联系方式是写信。
九月份的一个星期天,杨天啸下午走到学校门口附近的一个电话亭子。
炙热的阳光把空气晒地要爆炸了般,杨天啸走一步,身上不知要淌下多少滴汗。
电话亭子的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头发半白半黒,脸上的皱纹一时间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条。
老板娘道:“要打电话吗?”
杨天啸点点头,走进一个电话小屋,拿起电话就拨了起来。
电话通了,父亲接的电话。
父亲道:“哦,是你啊!”虽然隔了上万里远,但电话线把父亲在电话那头的开心和兴奋的情绪几乎一点儿损耗都没有的传了过来!
杨天啸道:“家里还好吧?”
父亲丝毫没有犹豫的道:“很好,你不用担心!你把学习学好就行了,等结业后找个好工作,自己也不小了,一定要争口气!”
杨天啸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父亲又道:“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事就挂了吧,电话费很贵的!”
杨天啸道:“没什么事了!”
父亲正准备挂电话,杨天啸又道:“对了,老二怎么样了?”
父亲道:“挺好的,听说最近快升职了!”
杨天啸一下子高兴起来:“是吗?”
父亲道“是的!”
杨天啸道:“好了,我没事了,我挂了?”
父亲道:“好吧,挂了吧!以后有事来信就可以了!“
杨天啸道:“好的!”说完杨天啸挂断了电话!
杨天啸挂断了电话,望着闷热而陌生的城市,内心却是寂寞而忧郁的,虽然刚刚和家人通过电话,可惜远离家乡的寂寞和孤独却没有减少一点儿,即使再通十次电话,每次电话再打几个小时也无济于事!
远离家乡的浪子,本就没有家的感觉,没有了家的感觉的人,怎么会不孤独不寂寞?
不管他白天多么开心,多么兴奋,一到了夜里,一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独寂寞就会准时的来了。
而且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正是远离家乡的浪子最寂寞最孤独的时候!
十月份的一天,杨天啸又收到了家里的一封信,还是父亲写的。
信中除了简单的问候外又多了一条好消息:二哥杨天林升官了,从排长升到了副连长。
杨天啸在心里也替二哥高兴,同时还有条好消息,二哥和张志琼,也就是五婶的小妹妹结婚了。
这可是“双喜临门”,实在让人太高兴太激动了,但杨天啸却又高兴不起来,甚至连二哥升职带给他的兴奋都给冲淡了。
为什么呢?
原来父亲在信中说,二哥本来不想和张志琼结婚,但张志琼死活不答应,而且还跑到二哥的部队里大吵大闹,二哥无奈之下被迫和张志琼结婚。
杨天啸不禁又回想起和张志琼一起打工时的情景:瓜子脸,偏瘦,个子挺高,皮肤很白,相貌还可以,这就是杨天啸印像中的张志琼,也就是他未来的二嫂!
杨天啸想到打工时张志琼帮自己干活的情景,无论如何杨天啸也无法把自己认识的张志琼和在二哥所在的部队大吵大闹的张志琼联系起来。
也许张志琼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你若想摘下这朵带刺的玫瑰,就要小心被花枝上的尖刺扎到。
杨天啸又觉得张志琼像一条毒蛇,看起来很“温顺”,但你若把它惹火了,它就会毫不留情的咬你一口,给你以致命一击!
张志琼到底是带刺的玫瑰还是一条毒蛇呢?
杨天啸看着手中的相片,那是一张“全家福”:杨天林和张志琼坐在中间,杨孝银和杨天龙坐在两边,奶奶坐在张志琼旁边。
相片中的张志琼脸上容光焕发,两眼发出异样的光彩,像一朵开地最艳时的花,脸色真的是幸福的像花儿一样!
再看二哥杨天林,也不知是酒喝地太多,还是为啥事伤透了心,脸色红红的,眼睛也是红红的,虽是大喜之日,却让人感觉到有一点儿愁眉苦脸的意思,好像古代的男人被家人逼婚似的。
杨天啸从二哥红红的有点异常的脸上还看出了一点儿淡淡的忧伤和无奈,这种淡淡的隐忧只有杨天啸或者杨天龙才能看出来,因为这种淡淡的忧伤也是杨天龙兄弟三个共有的忧伤,自从他们的母亲柳善花出事以后,他们的心中就有了这种共同的忧伤,这种忧伤也像他们的影子一样跟随了他们很久,也许会跟随他们一辈子!
杨天龙和自己上学时的同桌彭洁结婚,杨天林呢?
杨天林没有上学时关系特好的女生吗?
杨天林为什么不像大哥杨天龙一样和自己要好的女同学结婚呢?
杨天啸想像着张志琼在二哥的连队里大吵大闹的情景,二哥当时一定很伤心很愤怒吧?
张志琼这样闹法,二哥以后如何在部队里混啊?
想到二哥的遭遇,杨天啸心里一阵难过,心里难免对张志琼有点恨意!
杨天啸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家人的相片,看了很久才放下。
天色已黒,杨天啸忽然闻到一阵诱人的饭香。
杨天啸晚上吃了饭,现在又不饿,可是闻到这阵饭香还是勾起了他的食欲。
因为这种饭香是杨天啸最爱吃的肉粥的香味。
杨天啸侧着身子,歪着脑瓜向床下看,只见靠近窗边的地方,梁天堂正蹲在地上,好像在用电炉子熬粥。
杨天啸正过身子,望着天花板不知该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只听梁天堂有点兴奋的道:“好了,粥熬好了,各位快来吃吧!”
梁天堂话还未说完,早有人迫不及待的拿着碗过去盛肉粥吃。
杨天啸侧着头,默默的看着他们有点慌乱的抢着盛粥。
刘殿金坐在下铺,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潘基文一边兴奋的吃着粥,一边望着刘殿金道:“刘殿金,快去盛啊!”
刘殿金揺揺头道:“不用了,我不饿!”
潘基文瞪着双眼道:“客气啥?快去啊!”
梁天堂边盛粥边道:“刘殿金!快来!”
刘殿金禁不住他们的热情,也许是扛不了肉粥的迷惑,找到自己的碗,慢慢地走过去,盛了半碗粥,又回到自己的床位上慢慢地吃!
杨天啸默默的望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或者是失落。
杨天啸不像其他的人,才相处了没几天,就处地简直像一家人一样,当然杨天啸就成了“外人”。
其实杨天啸也想和他们相处的融洽点,只是性格太孤僻,又太封闭,像封建时期的中国,喜欢闭关自守,闭门造车,拒绝一切外来事物或思想。
沉默寡言的杨天啸,有点冷漠的压抑的眼神可能让别人也难以和他接近!
杨天啸看着他们无拘无束的相处着,笑骂皆自然无痕的样子,心里也很想和他们一样,可惜他就是做不到。
杨天啸孤僻压抑的性格让老师都感到头疼,老师都觉得杨天啸这个学生很难“沟通”。
杨天啸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下床穿好拖鞋,准备去上厕所。
梁天堂忽然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粥,递到杨天啸面前,很诚恳的道:“来,尝尝!”
杨天啸望着还冒着热气的肉粥,忧郁的眼中露出了感激之色,心里却在犹豫,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梁天堂把碗往杨天啸面前一推,点点头道:“拿着吧!吃完了,锅里还有!”
杨天啸接过肉粥,心里有滴泪水落在了心底。
杨天啸很想对梁天堂说声谢谢,可惜“谢谢”两个字到了嗓子眼,却变成了鱼刺卡在喉咙上。
其实梁天堂也不是很坏的人,或许只是像一个十分调皮的孩子。
杨天啸虽然因为这碗粥对梁天堂很感激,但这碗粥并不能完全改善他和梁天堂之间的关系,也许是他们性格不合吧!
班上的同学就像杨天啸高中时的同学一样,总觉得杨天啸“怪怪的”。
甚至连老师都觉得杨天啸很怪,怪地让人不可思议!
也许他们看杨天啸的眼神也像是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吧?
也许杨天啸就像苏联的一位作家写的一篇文章:活在套子里的人。
杨天啸有时也觉得自己真的活在一个“套子里”,只不知这个“套子”是杨天啸自己做的,还是别人给他做的。
杨天啸有时甚至会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套子”里走出来。
杨天啸能从这个“套子”里走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