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黄梅秀虽然尽量躲着他们,可惜的是,冤家路窄,总有会碰见的时候,毕竟都在一个楼栋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会有“碰面”的时候!
黄梅秀在家里望着杨天啸道:“我看见他们就想吐,你说王和平难受,可是他一点儿都不难受,还笑嘻嘻的!他老婆也是开心的样子!”
杨天啸冷笑道:“你错了,你只看到他们的表面,你没有看到他们的内心,他们表面好像无所谓,心里其实很痛苦的,你想想,王和平为了把我弄走,一上午就往管理部跑了四次,如今没有把我弄走,你以为王畜心里好受吗?我告诉你,你不要看他脸上笑嘻嘻的,心里却痛苦的很!”
黄梅秀道:“是啊,这次没有把你逼走,王和平的确很难受,不过他以后还是会想法子把你弄走地!唉,以后有机会还是换个地方吧,仓库有什么好的,工资那么低,又没有什么前途!”
如果说五年前的吵架是杨天啸和王和平之间的第一次决战的话,那么这次就是他们之间第二次大战,也许是最后一次决战,这次大决战的结果如何?
谁赢谁输?
谁胜谁负?
杨天啸赢了吗?
可是杨天啸没有当上班长,而且还记了一个小过,罚了一百元!
那么王和平赢了吗?
可是王和平想把杨天啸逼走的终极目的并没有实现,所以也不能说王和平赢了!
那么到底谁赢了?或者谁输了?
也许杨天啸和王和平两个人都是没有赢,也没有输!
就像朝鲜战争一样,中国和美国打成了平手,谁也没输,谁也没赢!
真正的赢家是苏联和日本!
杨天啸和王和平之间没有分出胜负,只是便宜C厂仓库的吴勇军,本来吴勇军没有机会来仓库二楼当班长的,只是靠了老乡的关系,加上杨天啸总是走“霉运”,才有机会来到二楼当班长!
五年前,也是这样!
那时,杨天啸和王湘春之间也吵了一架,结果两个人也没有分出胜负,王湘春没有当上组长,杨天啸当然也没有当上班长,只是便宜了胡永斗这个小人,使得他原本没有机会当组长,却借着杨天啸的“运气”当上了组长!
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杨天啸都走霉运,每次都帮别人上位,自己却总是错过机会?
难道老天爷为了让胡永斗等小人成功,所以牺牲了杨天啸的利益?
难道杨天啸只是一片绿叶,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别人忙活?
莫非杨天啸练地是“嫁衣神功”,不管杨天啸练地如何好,都是为别人而练?
为什么有的人要上位就一定要牺牲别人的利益,甚至是朋友或者亲人的利益?
一将功成万骨枯!
有的人要上位,或者达到自己的目的,有时要牺牲的不止一个两个人的利益!
也许某些人活着只是在为别人“铺路”而已,冥冥中这些人就要为别人牺牲自己,奉献自己,这样那些人才能获得成功!
虽然杨天啸知道王和平心里很难受,不过他自己心里何尝不难受,也许比王和平还难受十倍!
这两天,仓库二楼的工作还是由王湘春主持,虽然杨天啸知道自己这次当班长是彻底没戏了,但新班长一天没来,杨天啸心里居然还有一点幻想,甚至杨天啸还想像着万一王和平选择了自己做班长,自己该如何向员工发表自己的“就职演说”,以后的工作又该如何开展?
其实这几年来,杨天啸虽然一直没有当上班长,但杨天啸不止一次的在心里想像自己如果是班长,会如何开展工作,对班上的问题又会如何处理,上级交给的任务又该如何去完成?
杨天啸经常在想自己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花钱请大伙好好“搓”一顿,不用手下出一分钱,要求只有一个:每个人都要吃好喝好,谁没有喝好绝对不许走!
可惜命运难测,王和平没有给杨天啸这个机会,五年了,杨天啸被王和平狠狠地耍了一顿!
杨天啸已经四十岁了,这次机会是杨天啸一生中最后的一次机会,却被王和平这个畜生破灭了,而当初点燃杨天啸心中希望之火的也是王和平!
吵架后的第五天,杨天啸坐在办公桌边,这时,C厂仓库的吴勇军终于来了,吴勇军一来,标志着杨天啸当班长的希望是彻底破灭了!
吴勇军,个子比杨天啸高点,比王湘春矮点,皮肤很黒,走路勾着背,杨天啸瞅着吴勇军,总觉得他有点像歌星费翔!
杨天啸看着吴勇军坐在王湘春以前坐的位置,而王湘春则坐在旁边,和吴勇军交接事项!
杨天啸看着他们,心里头又是一阵刺痛,虽然杨天啸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眼睛里还是像流星划过夜空一样,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怨恨,杨天啸感觉自己的眼睛像被细针划过一样,有一丝惊痛!
王湘春也感觉到了杨天啸眼中的痛苦和怨恨,赶紧移开视线,不敢看杨天啸的眼睛。
晚上,加班时,杨天啸看见王湘春和吴勇军两个人“亲密”的坐在一起,像两个正谈地最开心的情侣,杨天啸心中又划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旁边的陈近利似乎觉察到了杨天啸心中的痛苦和怨恨,望了杨天啸一眼,忍不住偷偷地笑!
陈近利笑一包劲,旁边的王湘春却脸色很尴尬,不敢望这边,只低头和吴勇军小声说话,好像在密谋什么一样!
这时已经是2012年的十月份,南北走向的准备厂要还给村委,不再租了,仓库二楼必须在十月底前搬到C厂三楼。
搬家从来都是一件辛苦和麻烦的事情,个人搬家已经很麻烦,像仓库二楼这个大部门要搬家,更加辛苦和麻烦,所有的大货都要搬,包括架子上的库存货物也要搬到新仓库去,其工程量可是相当的大,仓库二楼断断续续的搬了一个多月才搬完,然后准备厂的其他部门也陆续开始搬家!
C厂三楼的东面一间小长条房间就是原仓库二楼的新办公室,在中间一个很大的空间就是放货物的地方,包括以前的归C厂仓库管地U型管条和纸箱等等,现在也划到了杨天啸所在组!
至于韦佳化原来管地五金,韦佳化走了后,五金也搬到了A厂一楼仓库,归以前的C厂仓库班长段康社管。
在三楼的西面尽头处有一间和东头一样的房间,那是杨天啸管地牛皮房,地方当然没有以前的牛皮房大,当牛皮来地多的时候,杨天啸放货物很费劲!
中间的北面用铁丝网围成很大的空间,是杨天啸所在组的拉头拉链织带以及塑钢等货物,还有原C厂的泡棉等等,在南面铁丝网外是纸箱车线等,纸箱是由瘦子陈海波管,车线是由个子和韦佳化一样矮却比韦佳化精明十倍的卢治贵管!
在三楼的办公室,北面有五张桌子,其中靠墙边的是班长吴勇军的位置,然后南面是三个仓管员和一个配料员,本来吴勇军让杨天啸坐在北面和其他三个仓管员坐在一起,但杨天啸受了极大的刺激,不想和班长坐在一起,只想离“权利中心”远点,所以杨天啸就是不肯过去,而是和房间南面的三个配料员呆在一起!
后来,王和平要求杨天啸搬过去,但杨天啸不看王和平,也不理他,王和平只好瞅着吴勇军,意思让吴勇军叫杨天啸过去,但吴勇军瞅瞅王和平,又望望杨天啸,没有吱声,王和平只好作罢!
某天早上,杨天啸和黄梅秀一起上班。
走在路上,前面就是最熟悉也是最难“忘记”的两个人:一个瘦地像竹竿一样的王畜,一个就是像注满了水的肥猪资禅!
黄梅秀看见他们边走边跟人嘻嘻哈哈的样子,简直恨地要命,用一双喷火的眼睛盯着他们,恨恨的道:“你看他们笑地多开心,没想到他们这么坏,以前总觉得他们挺好的!”
杨天啸的眼睛里何尝没有火喷出来,心里更是恨地要命,恨不得上去给他们几个大耳光!
杨天啸冷笑道:“你不要看他们脸上笑嘻嘻的样子,其实他们心里痛地要命!”
黄梅秀道:“可是他们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杨天啸冷哼一声:“说了不要看表面,王畜想把我逼走的目的没有实现,他还有面子吗?他心里不恨,不气吗?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黄梅秀点头道:“是的,还好,听说过几天他们要搬进厂里住了!”
杨天啸道:“是吗?”
黄梅秀道:“是的,那样好啊,免得天天见面难受!”
杨天啸道:“不错!我也不想看见他们!现在学会做缩头乌龟了!不过就算躲进厂里,又有什么用?别人想报复他还不是一样躲不过去!”
黄梅秀道:“你可不要做傻事!”
杨天啸道:“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傻!他得罪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被他害过地也不止我一个,老天有眼,总有一天他会遭报应的!”
杨天啸走进三楼的仓库,从西面的门口进入,迎面是两排长长的纸箱,纸箱很多,几乎占了三楼的一半,一排挨着北面的铁丝网,一排放在南面和很大的成捆的泡棉放在一起!
在北面的纸箱中间,有很多空间,被人铺一张白色的泡棉在地上,人躺在上面就可以睡觉,生产线上有很多助理经常来这里“摸鱼”睡觉,甚至还有班长,如陈银水,本来是三个厂的电脑班的总班长,辛辛苦苦干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升为组长,因为弟妹和B厂厂长刘冬仙吵架,结果被弟妹连累,从组长降为班长,被罚款记过不说,工资待遇也降了很多!
杨天啸经常看见陈银水在纸箱中间躲着睡觉!
走进办公室,杨天啸看见吴勇军已经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王湘春已经很少来这里,有时来一下,主要是来收水费,办公室跟外面订纯净水喝,每次喝完就要结账,杨天啸最后一次欠了八元钱水费没有交,以前的都主动交了,这次却不想交了!
仓库里的人有五六个,其他的人要么在偷懒睡觉,要么就在干活,罗继甫坐在吴勇军旁边的位置,望着杨天啸道:“杨天啸,交水费了!”
杨天啸坐在另一头,和其他三个配料员坐在一起,听了罗继甫的话,冷哼一声道:“交水费?他还欠我十元钱呢!”
罗继甫道:“他怎么欠你十元钱了?”
杨天啸道:“五年前——”
罗继甫笑道:“我靠,怎么提到五年前?”
尹帅坐在旁边,揺揺头笑了。
杨天啸不介意罗继甫的话,接着道:“五年前,上面罚王湘春十元钱,王湘春却把罚款单上的名字换成了我的名字,结果我被罚了十元钱,这件事我永远都记得!”
坐在尹帅对面的张齐引忍不住笑了。
杨天啸一提起这件事,虽然过了很多年,依然火气很大,简直“老逼火的很”!
杨天啸不屑的道:“一个班长为了十元钱就可以出卖手下弟兄,叫手下如何服他?连十元钱都顶不住,他还能为手下顶住什么事?如果在战场上,这样的人还不叫手下往前面冲,自己躲在后面逃命?”
罗继甫道:“你说他改了名字有什么证据?”
其他人听了也竖起了耳朵!
杨天啸恨恨的道:“证据?我打电话到管理部问地,管理说没有罚我,是罚地王湘春,你说不是他改地是谁改地?”
下午,尹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无精打采的道:“唉,没意思,还是辞工吧!”
坐在尹帅对面的老乡张齐引道:“好好的辞什么工?”
尹帅瞥了老乡一眼道:“活干着没劲不走干什么?一个月就那么一点儿钱有什么意思?”
杨天啸走过去,看见尹帅正在填写辞工单,笑道:“辞工理由就写工资发地太高了!”
尹帅笑笑。
说实话,杨天啸觉得尹帅这个人不可以,虽然尹帅和张齐引一样也是河南的,但杨天啸觉得尹帅没有张齐引那么老奸巨滑,只是有点韦佳化的迂,凌大圣的弱,杨天啸似地倔!
尹帅名字中有个帅字,不过并不怎么帅,只是看着还算顺眼点,身材也可以,负责B厂的送料,和杨天啸合作的还可以!
有时尹帅说货少了,杨天啸点过之后发现确实少了,就很痛快的给他补上,丝毫不怀疑尹帅会搞鬼!
这就是信任!
信任很难做到,尤其在现代社会,人们的诚信已经降到了冰点,所以才会出现深圳的小悦悦事件,才会有人看见老太太摔倒了却没有人敢扶!
杨天啸相信尹帅,因为杨天啸知道只有你信任别人,别人才会信任你!
事实上,杨天啸没有做错,他也没有看错尹帅这个人!
有时,杨天啸会多发点货,尹帅发现后,会主动交给杨天啸,而不会像其他人不吱声,拿着多的货给生产线,去换取好处!
尹帅来仓库时间不长,只有半年不到,在这半年里,杨天啸和尹帅一直合作无间,说心里话,杨天啸不希望尹帅走!
可惜这事杨天啸说了不算,何况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相处的时间再长,总有一天会分开的,不是你离开他,就是他离开你!
不过,杨天啸也没有亏待这个难得的朋友,在后面相处的时间,尹帅向杨天啸要了很多牛皮,做什么钱包皮带等等!
杨天啸以前管牛皮时,也有很多人跟他要牛皮,但杨天啸每次都“婉言拒绝”了,但是,现在,杨天啸终于开窍了,不再像以前那么迂了。
何况现在的班长吴勇军也经常让杨天啸拿牛皮给他关系好的人,就算以前王湘春在地时候,还不是让杨天啸给他的人拿过牛皮,只是次数少而已!
杨天啸看着尹帅在填写辞工单,忽然心血来潮,道:“等我走的那天,我就写‘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尹帅听了,似乎深有感触,眼睛居然有点红,喃喃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也不知尹帅是在为自己感慨还是为杨天啸的遭遇而感叹?
杨天啸有此感叹是“正常”的,想到自己上过两次大学,又当了四年兵,而且在军校上过一年本科,现在在仓库拉链组干地最久,论资历和能力,班长的位置都应该给杨天啸!
可惜也可恨的是,杨天啸偏偏遇上了王和平这个世间罕见的小人。
遇上了王畜这个千古难逢的小人,杨天啸除了自叹命苦,还能说什么呢?
也许只有一句千古流传的名言:冯唐易老,李广难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