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啸到仓库工作这么久,仓库只办过两次聚餐。
第一次是2007年8月份,那时杨天啸才来不久。
那次是仓库的台籍主管蔡副理请地,全仓库的人包括另一个副理姓高地也来了。
那一次,杨天啸本来想把女儿也带去,因为女儿放学一个人在家,她母亲晚上也要加班,当时杨天啸和黄梅秀在楼下分手的时候,杨天啸清晰而清楚的记得当时黄梅秀的眼神有多么痛苦和无奈,杨天啸自己心里也很痛苦。
——女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呆着,父亲却在外面吃香喝辣的!
——任何一个父亲,只要稍微称职点的,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可是杨天啸第一次参加这这样的聚餐,又是高级领导台干请客,杨天啸没有“经验”,所以不敢“贸然”把女儿带上。
可是,从那以后,杨天啸为没有带女儿参加宴会一事后悔难过了三天!
那一次,菜肴很丰盛!
——台干都很有钱,职位又高,请客当然不会很“随便”!
望着满桌的佳肴,杨天啸却不能吃,因为杨天啸不爱吃肉。
不能吃肉还不是杨天啸最痛苦的!
最让杨天啸痛苦和无法忍受的是想起女儿在家里一个人,孤单寂寞,杨天啸的心就像针扎般疼痛!
即使再丰盛的佳肴,杨天啸又怎么能吃得下去?
从那以后,凡是有会餐的机会,杨天啸都要把女儿带上,即使黄梅秀坚决反对,杨天啸也要把女儿带上。
无论别人怎么看,也无论别人怎么说,杨天啸都毅然而决然的带上女儿。
就像在大连时,杨天啸毅然而决然的带上女儿来找黄梅秀一样!
这是杨天啸在盛和兴工作五年多,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领导请所有员工吃饭,而且还是台干!
第二次就是2008年的年底。
那一次是王和平提议大伙聚餐乐呵乐呵!
至于经费是这样安排的:员工每个人出三十元,班长出五十元,组长出一百元,王和平出二百元!
可是最后,每个员工都出了三十元,班长有没有交五十元,组长有没有出一百元,没有人知道,至于王和平有没有出二百元,就更“没有人”知道!
后来,每个员工还返了十元回来!
既然员工有多的钱退回来,那么班长组长以及王和平有没有出钱,实在让人怀疑!
那一次宴会是在离杨天啸住地地方不远的一条步行街,一家叫“湘味苑”的餐厅举行地,也就是第一次台干请客的酒店!
那一次,仓库所有的人都去了,包括几个女文员也去了,不到三十个人,一共两桌。
杨天啸真的把女儿带去了,不过看到只有自己带女儿去了,杨天啸还是觉得脸红地发烫,尴尬的很。
不过,王和平虽然愣了一下,但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道:“你的女儿也来了!”
杨天啸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有一个叫丁关阳的男的,以前是仓库的,后来调到采购课,现在成了组长。
王和平对他印像很深,认为他是从自己的手下出去的“得意门生”!
丁关阳也很给王和平面子,当众说道:“我都是王科长教地好,王科长经常说,要想做好工作,首先得学会‘做人’!”
丁关阳是“学”地很好,不过别人就没有他那么“幸运”,很少有人像他混地那么好!
宴会进行一半,很多人去给王和平敬酒,杨天啸也端着一杯啤酒去给王和平敬酒!
王和平的脸已经变地很红,看见杨天啸来了,似乎有很多感慨,道:“说实话,你的工作能力是有的,就是沟通不行!”
杨天啸听了这话心里自然很不服气,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人家又是高级领导,就算心里有什么话也只能压在心里,否则一旦说出来,岂不是让人家很不爽?
如果两个人再争执几句,岂不是“大煞风景”?
因此杨天啸虽然心里很不同意王和平的话,但只是笑笑而已,没有说什么。
王和平却越说越来劲,也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心血来潮所致?
王和平继续道:“小杨,我知道你有点委曲,不过现在这社会很难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
杨天啸觉得这话虽然对,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又想不清楚!
王和平:“做领导的要管下面的人,肯定会得罪下面的人,像王湘春,他身为班长,肯定要管理你们,你们对他有意见是很正常的!”
杨天啸心里的感觉更加“酸”了,而且不知谁把五味瓶打破了扔在杨天啸的心里,现在杨天啸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杨天啸已经说不出来!
王和平又望了周围的人一眼,很欣赏的道:“不过,小杨整队整地很好,这点我很佩服他,在仓库里,甚至全厂里面都没有人能比上他!”
周围的人都点头称是,王和平的眼睛望到谁,谁就会点头表示同意,其实他心里是否同意就不得而知了!
所谓整队就是仓库每个月要开一次早会,后来每两个星期开一次,地点就在收货组的门口。
开始由别人整队,但效果不怎么理想!
后来,也不知怎么,王和平居然让杨天啸整队!
当过兵的人就是不一样,以前整队的人大都是地方生,效果肯定不好,后来让刘运柱整队,效果也不是很好,而杨天啸不仅当过兵,而且在大连陆军学院念了一年的军校本科,素质和普通士兵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杨天啸站在队列前开始整队:“全体注意!听清口令!”
“以第一排右侧第一名为基准,向右看——齐!”
“前后对正!左右看齐!”
队伍中的人都被杨天啸威严的气质,响亮的声音所震慑,自动开始对齐,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顶多侧头望两眼,做个样子而已!
王和平站在旁边,虽然戴着眼镜,但脸上满意而惊叹的笑容还是清晰可见!
“稍息!”
队伍开始做稍息的动作!
“立正!”
这一声“猛然间”的一声大喊,让在场的人心里都突然一惊,前面的几个女文员,更是吓地心惊胆战!
“第一排!右侧第一名!连续报数!”
第一排右侧第一名开始报数,报数完毕,杨天啸转过头,望着王和平道:“三十二个人!”
王和平点点头,脸上还是有着很强烈而明显的惊喜之情!
杨天啸的整队是最专业最正规的,他们这些地方“小生”又怎会不服?
酒席还在继续,不过酒菜几位被吃个精光,王和平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问大伙:“够不够?不够再添点?”
声音刚落,立马有马屁精道:“不用了!够了!”
大部分人没有吱声,其实这时候已经走了一些人!
王和平的红脸,脸红得像猴子的臀,用手扶了下眼镜,道:“全伟,再点两个菜吧!”
全伟只好答应,下去又点了两个菜。
两个什么菜?
一个是炒大头菜,一个是炒青菜!
这两个菜,对于杨天啸来说无所谓,反正自己也不爱吃肉!
可是对于那些爱吃肉的人来说就很失望,有的暗暗揺头。
谁也不知道王和平看见这样两道菜摆上桌子后,心里是什么感觉(感受)?
吃饭期间,有人逗杨天啸的女儿玩。
杨天啸乐呵呵的看着,有人逗自己的女儿,说明自己的女儿很可爱,“待人亲”,身为父亲的杨天啸如何能不高兴?
宴会已经结束,杨天啸带着女儿走在回家的路上,尽管自己吃地并不开心,但看着女儿“志得意满”的样子,杨天啸抑郁的心情也开心了点!
女儿边走边仰头问爸爸:“爸爸!今天吃地真好,下次还带我来吗?”
杨天啸欣慰的道:“当然了,以后只要有机会爸爸一定带你来!”
女儿高兴地要跳起来,拍手道:“好啊!好啊!”
深圳市每年七月份都要调一次底薪,在六月份的一个早会上,王和平说了这样的话:“这次我跟上面争取了很久,给仓库每个人加工资,多地人有四五百,少地也有一二百……”
下面的人听了这样的话,喉头都忍不住“咕咚”一声,似乎刚咽了个大鸡蛋到肚子里!
散会后,杨天啸听到有人小声嘀咕:“什么他争取的,明明是政府统一调薪,他却在这装好人?”
旁边的人也小声附和:“是啊!谁不知道呢?”
在他们左右的人,听到后,心里也是和他们差不多的想法,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某天早晨,杨天啸下楼上班,看见王和平两口子正在关门,准备上班。
杨天啸看见他们,主动笑了笑,道:“上班啊?”
王和平看见杨天啸,脸上也露出和杨天啸差不多的笑容,点点头道:“上班。”
王和平的肥老婆资禅看见杨天啸,脸上也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没有说话,转身朝楼下走去!
虽然杨天啸和王和平两个人都“笑”了,但杨天啸心里还是感觉到很不自然,觉得自己的笑和风尘女看见客人时的笑差不多。
唉,那次吵架吵地太狠了,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那次不愉快的经历在彼此的心中造成的影响太深了,留下的阴影始终没有完全消除!
也许一辈子都消除不了!
恩情总是很快就可以忘记!
仇恨又岂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尽管目前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像两个大国一样恢复了正常的“外交关系”,也建立了“长期战略******关系”,但两人要想恢复到吵架以前那样的关系恐怕是不可能了,这一辈子想都不要想了!
星期天的下午,杨天啸往楼下走,经过王和平家时,发现他家的门半掩着,杨天啸不经意间一瞥,发现里面坐了几个人,好像是全伟和段康社等班长,杨天啸没有看见王湘春,但不用猜也知道王湘春肯定在里面!
杨天啸隐隐约约听到王和平说话:“来,干一杯!”
“好!”
“好!”
杨天啸想到里面喝酒的人,心里忽然有点伤感和无奈!
本来在里面喝酒的人应该有自己一个,可惜,现在自己却无缘“此会”!
杨天啸又想到假如自己在里面的情景:王和平举起杯,望着杨天啸,笑道:“来,你也喝一杯!”杨天啸慢慢的举起酒杯……
杨天啸已经走出了楼梯口,想到这里时,眼睛都红了,心里更是一阵难言的刺痛!
记得2009年的下半年,王和平升为副处长,有一次文员习惯了叫他为“王科”,王和平很不高兴,手指着自己的厂牌,不爽的道:“我现在是处长了,以后你们要叫我‘王处’!”
和二楼的仓库人员说这话的女文员叫刘中红,长地很纯很靓,说这话时一脸的不屑!
那时,在C厂仓库有个陕西的人叫马发熊的,个子不高,穿着也很普通,脚上甚至还穿着早已过时的布鞋。
有一天,马发熊到二楼仓库冲着大伙说:“王和平升处长了,下星期天请大伙吃饭啊!”
相信马发熊不止在二楼这么说过,在别的组以及他自己的组也这样说过。
马发熊的话虽然没有直接跟王和平说,但以当时的情况来看,王和平那时在每个组都安排有“眼线”,何况每个班长都是他最大的“眼线”!
马发熊的话一定传到了王和平的耳朵里,但王和平却好像真的不知道这回事般,一直过了很多年,王和平也没有请仓库的人吃过一顿饭,甚至请仓库的人喝过一瓶水!
不知从何时开始,仓库每个月抽查库存,林副总都会给王和平一笔钱,几百元,有时上千元,有的说是给仓库全体人员的,有的说是给王和平个人的!
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后来不知怎么消息渐渐传出来,仓库的人都知道了。
有一次林副总给了王和平六百元,王和平想用这笔钱,和仓库的人员一起吃一顿,王湘春在会上说:“副总的意思是仓库的人一起聚一下……”
不过,因为资金不够,所以每个员工都要出五十元!
下午,杨天啸韦佳化和一个新来的河南的叫张齐引的人在后面闲聊。
杨天啸道:“每个人再出五十元?上次每个人出了三十元,还退了十元钱回来,现在要出五十元,那六百元钱岂不是全部落到王和平的腰包里?”
张齐引,有点秃顶,年纪比杨天啸小三岁,道:“我看如果不够的话,应该由干部再掏点钱,员工不应该再出钱!”
张齐引说完盯着韦佳化,道:“你说是不是?”
韦佳化点头道:“是的!”
杨天啸又道:“王和平也真够阴险的,一分钱不掏,六百元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偏偏还要装好人,好像自己拿了六百元钱奖金请我们吃饭!”
到了星期六的下午下班前,王湘春冲着大伙说:“不好意思,外面的饭店都满了,聚餐的事就等下一次吧!”
大伙听了这样的解释,不禁面面相觑!
王和平,相貌朴实而文弱,戴着很的气质的眼镜,一脸书生相和书生气,就像一个饱读诗书的学者。
若单看王和平的长相,任何人都会以为他一定是一个很有涵养和才学的博士后,至少也是一个院士或者学士啥的!
唉!
好一张羊皮!
好一只披着羊皮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