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啸和女儿经历了万里跋涉,终于到达目的地,顺利和黄梅秀会师,现在暂时算稳定了下来,同时杨天啸一家人也开始了一段新生活!
杨天啸也要去上班了,可是问题来了,女儿还小,不能上学,就算想送女儿上学,也没有钱交学费,怎么办?
杨天啸的意思把女儿先放在家里,可是女儿太淘气,那就把门锁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但家里的另一个“大股东”黄梅秀却坚决反对,理由很简单,把女儿放在家里太危险,不放心。
杨天啸其实也不想把女儿单独放在家里,杨天啸也担心女儿会有什么意外,可是不放在家里怎么办?
黄梅秀眼睛一亮道:“我二弟媳没有上班,不如先放在二弟家吧,让二弟媳先看一下,晚上下班再把女儿接回来!”
杨天啸心想这个主意不错,于是黄梅秀去和二弟媳打招呼。
盛和兴上班分两批,第一批七点半上班,第二批八点半上班。
第一批主要是生产线的人,第二批则是仓库人员。
而仓库的人员又分两批,第一批和生产线一样,七点半上班,第二批则是八点半上班,杨天啸则是第二批八点半上班。
所以每天早上送女儿去二弟家的任务就交给了杨天啸。
三月二十三日清早,黄梅秀已经走了,杨天啸过了一会儿,也带着女儿去黄社明家。
女儿不知为什么不想去二舅妈家,难道怕父亲把她卖了?
还是想起了在大连时,被放在小王父母家托管的那段苦日子?
杨天啸没有办法,只好硬逼着女儿去黄社明家。
也不知道黄梅秀怎么和朱丽妹沟通的,怎么朱丽妹的脸色看起来也像是“被逼”的,本来脸很胖,可是看到杨天啸父女俩时脸却立刻拉地很长。
杨天啸只好忍住心中的不快,把女儿交给了朱丽妹。
女儿那时不能上火,一上火,就会流鼻血,有时女儿不听话,杨天啸只好踢女儿几脚,女儿第一次被父亲打,很害怕,只好像个“战俘”一样老老实实的到了二舅妈家。
朱丽妹的脸却越拉越长,杨天啸有时实在不想把女儿放在她家,不想看见朱丽妹越拉越长的脸,可是想想女儿放在家里,就算可以把门锁上,可是万一女儿出了事怎么办?
家里那么多电源插座,万一女儿不小心碰到了会怎么样?
想到这,杨天啸就是一阵心惊肉跳,虽然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也只好强压住内心深处的不满与不爽,还是把女儿送到了朱丽妹那里。
没有办法,谁让你有事求人呢?
人家没有收你半分钱帮你看孩子,你怎么说也得感谢人家才是啊?
也许就是因为杨天啸没有给朱丽妹钱,所以朱丽妹才不爽吧?
快到公司门口了,杨天啸又想起昨天面试时的情景,心里还是为自己能进公司感到侥幸,知道若不是有二弟黄社明在厂里,而且和仓库的大陆主管王和平关系很好,自己未必能进盛和兴。
因为昨天和自己面试的还有一个年轻小伙,虽然比自己瘦点,穿着得体而整洁,比杨天啸强多了,两个人一起参加仓库的考试,结果出来之前,杨天啸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当时杨天啸坐在文员的桌子旁边,在南侧是王科长的办公桌,在王和平后面是台干蔡副理。
杨天啸对王和平的第一印像很好,只不知王和平对自己的第一印像又如何?
王和平,个子中等,相貌很特别,国字脸,上方下窄,下巴很尖,略为憨厚中又显出浓浓的文弱的书生气,因为经常戴着一副很讲究的眼镜,所以看上去显得很庄重,平易近人,单看王和平的脸,你很难把他和阴险狡诈,卑鄙无耻,贪得无厌,言而无信的小人联系在一起。
如果说世上的好人都死光了,绝种了,只剩下一个人的话,这个人就是王和平!
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杨天啸一直很尊重王科长,可是五年后,杨天啸终于明白,原来王和平就是金庸小说《笑傲江湖》里的君子剑——岳不群!
也许岳不群的原型就是王和平!
黄凤云,仓库文员,长地有一种高雅的美,年轻的九零后,带着杨天啸到公司写字楼找仓库的台干高副理签字。
高副理看了杨天啸的资料,说了一句:“三十多了?这么大?”
文员听了脸色变了,杨天啸的心情立刻紧张起来,还好高副理没有再说什么,并且在杨天啸的任命书上签了字!
看着有点威严的高副理终于签了字,杨天啸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才平静了下来!
回到了仓库厂务室,黄凤云又带着杨天啸往楼上走去。
到了二楼,看着大大的屋子,摆在踏板上的各种货物,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言的失落,可是当杨天啸看到他即将工作的地方时,他就会更加的失落和惆怅。
在二楼靠近楼梯口的地方,有铁丝网围成的空间,在铁丝网的出口处,铁丝网里面有几张桌子,这就是二楼仓库员工工作的地方!
杨天啸印像中以为仓库是有一间独立的房间,里面当然有办公桌和办公椅子,人就在里面工作。
可是没有想到,人居然在铁丝网围成的像囚笼一样的地方办公,办公区就和货物在一起!
尽管杨天啸心中是无比的失落,可是人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己又能如何?
不甘心吗?
当然!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
杨天啸已经无法同命运抗争,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和命运抗争的力量和勇气!
仓库一共有三个组,在C厂一楼还有一个组,那里是拉杆和轮子等原料;在准备厂二楼下面,挨着仓库厂务室的一个组,是皮料组,就是皮箱面积最大的部位,比如正面和反面都是用地皮料!
二楼的仓库共有七个员工,分别管理拉链、织带、五金、车线、拉头、管条、塑钢共七大项。
其中织带暂时由班长叫王湘春的代管。
黄凤云带着杨天啸走到班长王湘春面前,道:“这是新来的员工,王科长叫他上你这来!”
杨天啸望着新领导王湘春,只见他一张黒黒的脸,像以前烧过煤似的,个子却挺高,很瘦,螳螂头形!
黄凤云把人交给王湘春后,走了。
王湘春让杨天啸靠近点。
杨天啸往前走近一点儿,鼻子里忽然闻到一股狐臭味,眼睛闪了一下,假装没有闻到。
王湘春似乎有所察觉,但他本来是个性格很内向的人,所以脸色稍微变化了一点儿,但没有说出来,只是对杨天啸说:“现在暂时先帮别人忙,过几天再给你安排工作。”
杨天啸听了,心里立刻没有底了,因为杨天啸心里很清楚这份工作对自己的重要性:这份工作关系到自己和黄梅秀能否在这里扎稳脚跟!
和杨天啸同来的还有一个新员工,不知叫什么名,也是跟着杨天啸呆了一天。
第二天,有个叫刘运柱的瘦高个,也是当兵回来的,比杨天啸小,因为要回家相亲,所以请了一个月假。
第二天,那个新来的员工就由刘运柱带着学习收发货。
杨天啸看了不禁有点羡慕,看来他多半没有问题了,可以留下来了!
杨天啸在有几百平的仓库里来回溜达,怕班长看到说自己偷懒,于是看见谁在发货,就过去看看要不要帮忙。
杨天啸深知第一印像有多么重要,所以在三个月的试用期间,自己绝对不能犯错,就像在部队时一样,现在就当自己是新兵时期,也就是“装孙子”的时候!
“一年孙,二年爹,三年爷!”
只要自己熬过了“新兵”时期,第二年自己当“爹”后,就可以随便点,自由点了!
何况自己不必装一年的孙子,只要自己装三个月就可以了!
因此在三个月的“新兵”时期,杨天啸尽量装地温顺点,听话点,凡是领导交待下来的工作,都尽量认真的去完成!
下午,班长叫杨天啸去楼下缷货柜。
仓库的仓管员的工资由底薪加加班费全勤奖以及年资奖构成,年资奖就是干满一年后有五十元钱,以此类推,五年后就是二百五十元,这时也就到顶了,再往下无论做多久都不会加钱了,所以盛和兴的员工干满五年以上的都是“二百五”!
那时刚刚开始实行双修,像这样的外资厂,是享受不到双修的,而且礼拜六是加在正班里的,说白了,礼拜六就是白干地!
当然这是不符合劳动法的,不过那时法制并不健全,打工的人法制意识也不是那么强,所以打工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吃了亏也得自己强忍着!
在楼下的收货组的正门口,有一辆很大的货柜车,集装箱,是台湾来的原料。
三个组,每个组派出两三个“公差”,加上司机,大概有七八个人,缷这个柜是有钱的,大柜有二十米左右长,一个大柜是一百二十元,大概三个小时左右缷完,每个人能分十多元钱!
还有半柜,大概十米左右长,半柜的钱当然也会减半,只有六十元钱!
此外还有一些大陆来的原料,如果是皮料,要仓库的人卸地话,每一支是六毛钱,如果卸一百支,就是六十元钱,卸地人一般很少,卸地也很快,基本上二十分钟就可以搞定。
如果是三个人卸大陆皮料,按六十元钱算,每个人就可以分二十元,所以一般人都愿意卸大陆来地皮料,谁也不愿卸台湾来地货。
也因此,上面只好强制派人卸台湾来地原料!
货柜的大门已经打开,露出里面塞地满满的一车货,有皮料,有PE板,蜂巢板,一卷一卷的管条,还有很多其它的原料。
别看一个小小的皮箱,做一个皮箱所需要的零件几乎达到了上百种,大的包甚至有几百种!
工序也很复杂,像准备厂专门做前部件,也就是前置工作,还有中间的工序如中整班,以及人数最多的针车厂,后面还有后整班,包装班,最后做成的成品都放在成品仓!
好不容易卸完货,杨天啸累地腰都直不起来,两条胳膊酸酸地,提不起劲!
回到楼上,杨天啸跟着发拉链的人走来走去,实在无聊,只好在一件货物上坐下来休息会儿,谁知刚坐下没有多久,恰好王湘春看到了,过来冷冰冰的道:“不要坐着,没事帮别人忙一下!”
杨天啸听了班长的话,像刚闻到了某人放地一阵很臭的臭屁,悻悻的站起来,又开始往“有人”的地方走去!
两天之内,杨天啸都没有接到正式的工作,只是卸了一个台湾的大柜,两车大陆来的皮料!
第三天,和杨天啸一起来的同事,已经接手刘运柱的工作,甚至开始收料和发料!
杨天啸心里着实羡慕他,认为他已经“安全”了,一个萝卜一个坑吗!既然他有了个“坑”,当然不用担心失去这份工作!
晚上,下班回到家。
杨天啸走到楼梯门口时,看见顶头上司王和平也来到门口,于是杨天啸赶紧打开大门,让王和平先上,并且笑道:“回来了!”
王和平也笑着点点头,王和平的笑容就比杨天啸的笑容要亲切的多,就像一个长者看见晚辈做了一件好事时露出的笑容。
王和平边往里走,边道:“怎么你也住在这里?”
杨天啸有点受宠若惊似的道:“是啊!我在五楼!”
王和平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家,黄梅秀还没有回来,杨天啸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黄梅秀回来了,进屋后,问杨天啸:“有没有接珊珊回来?”
杨天啸道:“没有!”
黄梅秀道:“没有接算了,晚上下班再接吧!”
杨天啸想到早上送珊珊时,二弟媳拉地很长的脸,很想跟黄梅秀说把女儿放家里算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杨天啸深知黄梅秀的个性,就算说了也没用!
黄梅秀在厨房下面条,忽然道:“上班怎么样?能适应吗?”
杨天啸撇了下嘴道:“能怎么样?怎么能不适应吗?我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苦,在部队又熬了四年,你怕我吃不了苦?”
黄梅秀道:“那我就放心了!”
两个人吃完面条就去加夜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