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地看着云浅笑,北野晨的眼中一片复杂之色,如果可以,他也很想陪着她一起去“游山玩水”,可惜他是梁启国的王子,有着太多的事情和牵绊让他无法随心所欲地跟随。
“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虽然很是不舍,但也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北野晨抬头看着前方的路,轻声说着,那言语之中有着掩饰不去的不舍和失落。
云浅笑嘴角挂着丝丝笑意,闻听北野晨的话,也只是点头笑着说道:“一定还会再见面的,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晨大哥还是快些回去吧,浅笑可是知道,晨大哥你事务繁忙,能送浅笑到这里,已经让浅笑很开心了。”
微笑了一下,看了下周围,然后低头凝视着她,轻声问道:“真的不用带个丫鬟在身边吗?”
“不用,我想一个人或许会更好一点。”
“也不用马车吗?你的伤可还没好。”
“晨大哥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被忘了吃药。”
张了张嘴,云浅笑却只是笑了一下,然后在北野晨灼灼的眼神之下轻点了点头,至于这一下点头的真实性有多高,大概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就算不吃药也肯定没什么问题,最多就是身子恢复得稍微慢一点,而能够免去喝药的痛苦,云浅笑可是一点都不介意身子是否恢复得缓慢一些。
看着云浅笑眼中流转的神色,北野晨突感觉到一阵头疼,开始有点后悔答应她不带任何一个丫鬟,不过想来,就算带上了,也未必能够让她乖乖地吃药吧?
“浅笑,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知不知道?”
为今,似乎也只能说一些这样的话来,说是劝解她,倒不如说是在自我安慰。
这一回,云浅笑答应得很快,很是干脆地就点了点头,却是怎么看都有着敷衍的意味在里头。
而对于这样的情况,北野晨是丝毫办法都没有,只是突然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身子徒然一僵,却也没有挣扎的意思,只是安静地任由北野晨抱着自己,甚至是主动地伸手环上了他的腰。
这个动作让北野晨浑身一震,不由得就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浑身都涨得几乎要爆炸了一般,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放她离开!
云浅笑将脸在他的怀里蹭了几下,轻声说道:“晨大哥,保重。”
身子略微一僵,然后缓缓地放开了手,痴迷地看着她,似乎是想要将她印入到心底的最深处一般,不对,已经在他的心底,再也无法忘怀了。
“保重!”
这一声保重,说得艰难万分,只是除了这一句,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不是无话可说吧,只是,无法开口而已。
云浅笑没有再继续停留,转身牵起旁边的缰绳,也没有翻身上马,只是就这么缓缓地朝着远处走去。
北野晨痴痴地看着那绝代的背影,突然心底一阵苍凉,将手朝着她离开的背影伸出,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然而能抓住的,却只是空气而已。
一路往前,云浅笑并没有想要骑马的打算,除非她觉得这样走着实在无聊了,或者是感觉若是再这么走下去的话,可能在天黑之前无法赶到下一个城镇。
当然,若是走得累了,她也是会选择骑马的,只是速度却不快,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刚开始的时候,显得有些兴奋,虽然在她的眼里,这周围的树啊花啊什么的,并不是那么吸引人,但却是非常享受这种自由的感觉。
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吸着,听到了从旁边传来的鸟叫虫鸣之声,还有这清新的空气,都让她心旷神怡。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去想,然后她发现,她好像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可以想的,除了银子和家里的那几个家人,就只剩下君子璃了。
这个发现让她突然就心里很是难受,甚至是无心再继续感受此刻身处的环境,只是坐在马背之上,任由着马儿带着她晃晃悠悠地朝着前方走去。
真是让人伤心呢,现在才发现,原来她除了银子和家人之外,就只剩下君子璃了,可是,好像君子璃也已经不是她的了。
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了当初在璃王府内见到的那一幕,眼底不由得一痛,心每随着一下跳动而轻颤着,也刺痛着。呵,原来,她竟然已经连君子璃都没有了。
马儿继续往前缓慢地行走着,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的云浅笑,却丝毫都没有发觉,他们行走的方向,早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大道,越走越远。
北野晨满心伤神地回到了王府,只是才刚进入王府大门,管家就急急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行礼说道:“奴才参见殿下!”
因没什么心情,北野晨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径直朝着后院走去,满心的全部都是云浅笑那越走越远的背影,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无法将她抓住,哪怕只是半点的痕迹,都无法留下。
见到北野晨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管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就又追了上去,说道:“殿下,方才府内来了两位客人,说是有要事想马上就见到殿下。”
脚步微顿,北野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管家,问道:“什么人?”
“奴才也不认识,不过看上去,应该是颇为尊贵的客人。”
眉头微皱,管家也不认识的贵客?不过他并没有再继续追问那两人的身份之类的,只是淡然地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大堂候着呢!”
闻言,北野晨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些,眼中也有着一丝不悦之色。
这让管家吓得连忙开口解释道:“殿下恕罪,奴才也实在是不知这二人是何身份,又不敢怠慢,而且,他们似乎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所以奴才才会让他们一直在大堂内,不过奴才有好生伺候着的!”
北野晨的脸色略微缓和,不过对这二人的倒是更好奇了一些,迈步就朝着大堂走了过去,身后的管家大大地松了口气,抬起衣袖来悄悄地将额头上的冷汗擦拭了去。
为何感觉,殿下今天好像心情非常的不好呢?恩,好像今天都没有见到云小姐呢,难道是与殿下吵架了?
应该不会吧,从云小姐住进王府之后一直到现在都快过去两个月了,也从没见与殿下红过脸啊,而且,殿下在云小姐的面前,不知怎么的,竟然是没有了半点的脾气。
他没有想太多,因为北野晨已经快要进入大堂,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只是紧紧地跟了上去。
当看到坐在大堂内的那两个人的时候,北野晨着实是愣了一下,好半晌都没有能够反应过来,反而是那“客人”先走到了他的面前,笑着与他打招呼道:“呦,晨王子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有些失神,说道:“云浅轩?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视线转移,看向了依然坐在那里不动的另一个身影,正是君子璃。北野晨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想,他或许已经明白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君子璃也抬头看着北野晨,两人的视线之中自然的有着敌意,不管是君子璃还是北野晨,对他们来说,眼前的这个人,都是这样的讨厌!
云浅轩却似乎根本就没有发觉到这两人的视线交汇,一脸的玩世不恭,伸手就将北野晨拉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面坐下,笑着说道:“来来来,先坐下来在说,虽然不知道王子殿下这是从哪里回来,竟然让我们身为客人的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过看在你是王子殿下的份上,这点小事就不跟你计较了!”
北野晨嘴角略微抽搐,满脸怪异地看着云浅轩,倒是君子璃一脸的坦然,因为对于云浅轩的这些胡言乱语,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轻轻地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折扇,君子璃没有再看北野晨一眼,只是轻声说着:“唐突前来拜访,还请王子殿下见谅。”
这话实在是太没诚意了,不过北野晨也不跟他计较,想当初在天和王朝的时候,他去璃王府不也是同样的无礼吗?
只是嘴角轻扯了一下,然后说道:“璃王言重了,你们二位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今日竟然来我府上,实在是深感荣幸,更是让我这小小的王府蓬荜生辉啊!”
云浅轩坐在旁边翻白眼,“唰!”的一下将折扇打开,轻轻地摇晃着,叹息着说道:“做什么弄得这么生分呢?有什么话就直说,哪里来的这么多光面堂皇的废话?”
君子璃和北野晨两人又对视到了一起,电闪雷鸣,火光四射,然正待君子璃想要发问,北野晨却是先了一步突然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何而来,不过恐怕要让你们失望而回了。”
闻言,君子璃眼中徒然一寒,语气却依然平淡,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禁锢她不成?”
有着一丝自嘲之色从眼中一闪而过,很快就隐没在了眼底的深处,然后摇头说道:“自然是不会的,只是,浅笑却也不能与你们回去。”
“为什么?”云浅轩依然笑得有些没心没肺,似乎听到自己的妹妹不能跟他一起回去对他产生不了丝毫的影响,甚至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幸灾乐祸。
从知道云浅笑还活着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又重新变成了以前的样子,对他来说,只要小妹还活着,就一切都好说,至于她到底在什么地方,活着是想要去什么地方,对他可真的是半点影响都没有。
虽然,其实,说真的,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她能够回家,不过若是她决定去什么地方,活着是不得不留在某个地方,他都没什么意见的,甚至,他挺喜欢看到她为难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被欺负得久了,自然的就会产生了一些变态的心理。
不过君子璃就显然做不到他这样了,毕竟这近三个月来,他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她,说什么都不可能会让她继续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真的好想她,想得心痛,想得疯狂,想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而且,笑笑一直到现在都还在误会着他,怎么能够让她继续误会下去?她,可是他早就已经认定了的娘子,怎么可以让她继续误会,并且远离他?
北野晨苦笑了一声,云浅轩倒是还好,似乎对于任何的情况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不过感受到从君子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北野晨丝毫不怀疑,若是他真的将浅笑强留在此地的话,君子璃会直接动手。
他倒是真的不介意与君子璃动手,只是,浅笑都已经离开这里,也不知道她到底会到什么地方,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这样而与君子璃真的交恶呢!
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浅笑已经不在王府里了。”
“什么意思?”君子璃脸上有着淡淡的疑惑闪过,云浅轩却依然是那一副任何事情都影响不到他的样子。
叹了口气,说道:“意思就是,她已经离开了,就在刚才,虽然很想让她留下,但是她说她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就离开了,在我刚才回来之前,就是去送她了的。”
闻言,君子璃和云浅轩都是愣了一下,满脸探究地看着北野晨,似乎是在考虑着他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同时也是心里起了波浪,她,竟然已经离开了吗?
“你说真的?”
“真的,所以,你们这一次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不觉的,北野晨的语气中有了一丝幸灾乐祸,方才阴郁的心情似乎也稍微好转了一点,在此刻这样的情况下,能够看到君子璃这个讨厌的家伙不顺心,确实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君子璃心中一阵郁闷,整颗心都沉甸甸的,异常难受,已经离开了吗?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擦肩而过,只要再稍微来得早一些,或者是她稍微离开得迟一点,他们就能够相遇的。
握着折扇的手不由得用力了许多,眼中有着什么流转而过,突然问道:“她朝什么方向离去的?”
愣了一下,眉头轻挑,不过北野晨还是回答道:“东门。”
得到这个答案,君子璃的心却是更阴郁了些,天和王朝的方向麽?明明他们方才就是从那里进来的,为何却竟然会没有遇到?
似乎是知道君子璃在想些什么,北野晨很快就又说道:“虽然是从东门离开,但却并非朝着你天和王朝的京城而去。”
君子璃瞥了他一眼,然后突然起身,朝着王府的门口就走了过去,空气中传来他有些空荡的声音:“多谢王子殿下相告,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云浅轩眨了下眼睛,看着君子璃离开的方向,然后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喃喃地说着:“这家伙不会是把本少爷给忘了吧?竟然就这么说走就走,都没有跟本少爷打一声招呼!”
北野晨将视线转移到了云浅轩的身上,却发现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脸上却是丝毫没有因为被遗忘而有的恼怒之色,甚至还笑眯眯的,似乎对这个结果还颇为满意。
感觉到北野晨的注视,云浅轩冲着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个,王子殿下,本王觉得,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恐怕要打扰王子殿下了,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不由得一阵愕然,问道:“你,不去找浅笑吗?”
闻言,云浅轩只是摇头晃脑了一阵,说道:“找她做什么?反正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不是吗?本少爷可是很忙的,没那么多时间用来找人,而且,不是已经有君子璃那家伙去找了吗?”
“……”
云浅轩也不管北野晨现在是什么表情,或者是心里在想些什么,说完这些之后就站了起来,大摇大摆地出了门,未了还说了一句:“麻烦王子殿下了,等到晚上的时候,本少爷会自己回来的。”
“……”
云浅笑轻蹙着秀眉,打量着此刻所处的环境,半晌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着:“似乎,真的迷路了。”
方才若不是周围的环境实在太不相同了,她根本就还没有反应过来,也就不会发现她现在行走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原先的道路。
无奈地承认了自己迷路这个事实,云浅笑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小心地不牵扯到胸前的伤口。这个伤口,虽然已经结疤,但若是不小心的话,还是很容易会裂开的,她可不想受那样的罪。
四处打量,然后找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平坦的地方,眼看着天就快黑了,云浅笑决定,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过一夜吧。
只是,她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子单独一人出来过,以前就算偶尔可能会露宿野外,在身边也是有着大量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被安排得很好,而她几乎什么都不需要做。
而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什么都要自己来,而当面对着那一堆干柴的时候,云浅笑盯着它看了好久,都是毫无办法。
身上没有带火折子之类的东西,那可怎么办呀?要怎么样才能让眼前的这一堆干柴燃烧起来呢?
打火石?钻木取火?
云浅笑感觉自己真是倒霉,也快要疯了,干巴巴地站在那里,盯着那一堆丝毫没有半点动静的木柴看,不管是头发还是身上的衣服,都显得有些凌乱,手上脸上更是脏兮兮的,一身的狼狈,却又显得分外可爱。
扁了下小嘴,云浅笑眼中的神色有些委屈,而这个时候,从肚子里面又传来了一声“咕”的声音。
被这一个声音囧了个大红脸,小心地看看周围,见没什么人的痕迹才略微放心了一些,不过同时也是更加的郁闷,要是有个人出现在这里就好了,这样的话,或许她就可以让眼前的这一堆干柴燃烧起来。
重新在地上坐了下来,甚是无力地看着那一堆依然安静的干柴,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包袱里面拿出了干粮,张开小嘴,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似乎与它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其实干粮的味道也不错,尤其是对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来说,而云浅笑虽然长这么大都没受过什么苦,对事物似乎也很挑剔,但却并不是挑剔精良与否,而是挑剔着是否合自己的口味。
所以,她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只是,她想喝水,喝热乎乎的开水,但是无法将火生起来,怎么办呀?
皱了皱鼻子,伸手挠了下脸,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里蚊子好多!
此刻的云浅笑,身上哪里还有半点淡然优雅?浑然就是一只灰头土脸的小野猫,抓耳挠腮,一脸快要崩溃了的表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狼嚎声:“嗷——”这一阵声音还似乎正在朝着她的方向接近。
停下了一切的动作,云浅笑脸上的表情也在那一瞬间恢复了平静,微歪着脑袋侧耳细听,辨别着那狼嚎声传来的方向。
脸色微变,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面对着那一个方向,神色凝重,却丝毫不见半点惊慌失措,她知道,遇到这样的情况,慌乱是没有半点作用,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到更加危险的境地。
强压下心中的波澜,云浅笑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感觉到那离她越来越近的狼嚎声,甚至已经能够听到狼群在林子里行走的时候,与周围的植物摩擦说发出的“窸窣”之声。
小心地后退了半步,到了这个时候,云浅笑反倒是奇异地彻底平静了下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大概一尺长度的利剑,也不知到底是说剑好还是匕首好,正在月光之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