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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法华渡桥

旧人归去的步伐,换不回新人降生的希望。

大地之上一片末日之象,新生婴儿之中,死胎占了九成。长街之上,阡陌之间,总能看见年轻的母亲怀抱着自己的孩子,其实已经死了,或者说,这些婴儿从未活过。山林中牲畜野兽绕着自己的孩子来回打着转,不时用鼻子碰碰那小生命的身体,最后静静的卧在旁边,发出一声声满是悲伤的嘶吼。

灵童古佛与慕战仙度过漫长的黑暗,终于来到了黄泉路上方,忘川河已经汇聚成海,水深流缓,好在还有灵魂翻腾忘川河的水浪声,倒也不算寂寞。而那些妖艳如血,花瓣如丝的花朵因为忘川的汇流,也不再散落各地,而是聚集在忘川河的对岸,无尽的忘川河畔生长着无尽的血色花海,如此奇景,天下可没几个人有这种眼福。

“慕战仙,贫僧先行一步,至于修罗王想让您看见什么,就凭战仙自身的造化了。”灵童说道,慕战仙点头,“嗯,古佛受累了。”

向后看去,黄泉路的断口,一片虚无,无色无界,无声无形,虚无,真正的虚无。古佛明白,这定是修罗王的手段。

那长长的黄泉路上,灵魂的密集程度挨山塞海,黄泉路断了,他们不知去向何方,纷纷停滞在黄泉路上,这些灵魂发出凄厉的嚎叫,此起彼伏。他们很着急,他们在等待,因为一个相貌奇丑自称修罗王的人,当着他们的面劈开了黄泉路,然后承诺会有古佛前来引渡他们。

传说中的古佛终于来了,漫身佛光闪溢,端坐他们的头顶上空,阴暗的地下变得亮堂起来。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为怖畏。”古佛以法华经这一段经文为引,同时昭示着灵魂引渡开始了,在地下本就显得明亮的佛光突然刺眼无比,灵童身形在这佛光之中开始变得模糊,直到消失。

度化的秩序,不愧是灵童古佛能够闻名仙神界的大道,此时的秩序强度不知高于灵童灭魂时多少倍。那光芒的范围越来越大,从中传出的经文也是越来越晦涩难懂,黄泉路上拥挤的灵魂痴痴的看着古佛做法,不再发出一声嘶嚎。突然,“佛。”一声悠远无染的童声传来,随着这句佛号的响起,经文颂唱戛然而止。

随着经文颂唱的停止,那光芒开始缩小,亮度也是越来越暗,“失败了吗?”远方的战仙看着黄泉路上做法的古佛,强盛的光芒突然开始收敛,战仙低声的自问道。小猿蹲在战仙的肩上,双手叉着腰,这次他很老实,没有再随意的接战仙话茬,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黄泉路上的灵魂再次骚动了起来,很显然,他们有与战仙相同的想法,可是佛光并未因为他们的骚动而停止收敛,佛光彻底消失了,黄泉路恢复了往日的阴暗,端坐在空中的古佛却仍然微闭着眼睛,仿佛并未因佛光隐去而慌张起来。

灵魂彻底的疯狂了,凄厉的嚎叫伴随着他们的张牙舞爪,像是一群知道末日将临,抓紧时间狂欢的亡命之徒。

起风了,黄泉路上突然起风了。这风像是不知疲倦,冲刺不止的骑兵大军,发出轰隆隆的响声。黄泉路上的变化再次让灵魂静了下来,远方的战仙紧张的看着古佛,双眼微微的眯着,突然抬手,遮在了肩上小猿的眼睛上。

“轰。”古佛身上的佛光突然再现,随后不久,一道金光从古佛头顶喷薄而出,战仙只觉眼睛一阵刺痛,连慕战仙的修为看到这佛光都会略感不适,若不是战仙第一时间遮住了小猿的眼睛,恐怕此时的小猿就要变成一只瞎猴子了。

“来吧,来吧。”孩童之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不再是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而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两个字,“来吧。”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着,像是在呼唤无家可归的孩子。

黄泉路上的风还在刮着,吹向灵童,黄泉路的魂魄想尽力的让自己站稳身体,他们在迟疑,迟疑要不要靠近灵童,风越来越大,一个,两个,三个,一些魂魄开始挡不住这阴风阵阵,不由自主的向古佛飞去,佛光的范围开始变大,却不再像方才那般刺眼。

佛光如水,与忘川河交融,粼粼光色安详的闪烁着,魂魄如鱼,只见佛光之中,一只又一只蓝莹莹的魂魄凭空飞着。战仙拿开了自己的手掌,小猿睁开眼睛,看着那如倾江之鲤,自由自在的灵魂,不由得一声惊叹,“哇,好厉害呀。”

小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已经完全被灵童的手段折服了,可是在战仙眼里,只能说不过如此,这种引魂之术,战仙也是会的,可是灵童古佛到底怎样才能把灵魂度化到阿鼻地狱呢?

“佛。”一声佛号再起,这声佛号好像传的很远,不知过了多久,这佛号还是像刚刚念出来一样,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战仙走了,他要去寻找修罗王想让他看到的东西,汇流之后的忘川河壮阔无际,远方那红艳如血的地方,那个颜色与修罗王的战法光芒相似,莫非是那里。

“我若不归,佛鼓不停,我若不亡,佛鼓不歇。北冥海乱一日不止,尔等便敲一日。”古佛前来平乱之时,曾如此交代过灵山众僧,

慕战仙带着小猿飞了好久,小猿修为太浅,还未能达不眠不休的境界,在战仙肩膀上醒了睡,睡了醒,时常还拿出他的那个口袋,从里面掏出鲜果糕点,战仙本来还担心,需要进食的小猿,怎么解决这食物问题,如今看来,自己多虑了,小猿的那个口袋里像是永远掏不完一样。

那妖艳如血的地方,像是永运都不会到达一样,战仙有些心急了,若是往常,目及之处,不过片刻便达,而那妖艳的地方明明不远,却像是有什么生命在操控一样,无时无刻的与自己保持着距离。

小猿睡了三次,想必人间界已经过去三天了吧,战仙还在不断行进,“咚,咚咚……”一阵极有韵律的鼓声突然在战仙耳边响起,战仙与小猿对视了一眼,确定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是着无边无际的忘川河,哪里有可以支鼓奏乐的地方啊。

战仙飞的太远了,早已经看不见灵童古佛的影子了。可是远在黄泉路断口处的灵童古佛,自头顶喷薄而出的佛光之中,一个个的灵魂如为了赶往产卵地而争渡的鱼儿,顺着那佛光向上游去了。

人间界,一道几乎遮盖天际的佛光,像是一座桥梁,从森蚺丘陵的深沟连接着数万里之外的灵山,如此天空中的异象,天下那千千万万座山脉,数百个国家的生灵,修士纷纷抬头看着天际。

当人类,猛虎,水獭,各式各样幽蓝的灵魂从那桥梁之上鱼贯而现的时候,“度化,古佛的度化。”“有救了,天下有救了。”……人们喊着,叫着,不知所谓的奔跑着。

人间界众生,不论是街头巷尾的乞丐,还是皇宫高墙里的帝皇,或是修者门派的掌门,亦或是那野兽牛羊,纷纷跪伏,逆着那佛光桥梁中的灵魂大军,朝着古佛此时身处的位置,恭恭敬敬的祭拜着。

灵山,得到古佛佛号的灵山众僧,聚集在山顶的诵经台上,佛经念了一遍又一遍,木鱼的敲打声此起彼伏,还有那整整齐齐的千架佛鼓,此时鼓面泛着佛光,遥应着他们的古佛。

阿鼻地狱到底在哪里?阿鼻地狱就在灵山之下。

可惜的是那些已经出于母腹的死胎,这些婴儿若是晚些时日诞生,定然是一个个可爱的生命。几家欢喜几家愁,世间事总不完美,此时度化的成功,像是消耗完了他们最后的坚强,哭了,他们从未哭的这么放肆过。

与此同时,大地之上几乎同时响起几处新生婴儿的哭声,半年多了,大地终于再次见到了新生的生命。快乐的事情也总是操蛋的,这批,以及以后将近一月有余出生的婴儿,他们的名字出奇的相似,渡生,化生,佛生,天生,渡佑,化佑,佛佑,天佑……当然,也有不一样的,他们的名字叫灵童……

后人在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经常打趣道,“如果问我北冥平乱四古神谁的贡献最大,我想没人说得明白,但是如果问我四古神中谁是最出名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一定是灵童古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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