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小心当了土豪
第二天一早，方明就骑车赶到霞阳，向周妈妈表达了谢意。又通过周家的电话，跟周猛简单地诉说了整件事的过程。周猛也为这位把弟的事迹感动叫好，但也很快就从中有了新的发现。
在商场上扑腾了一年多，周猛的商业嗅觉也变得灵敏了。他把方明叙述的情况，结合自己掌握的信息，从当中看出了很大的商机，便提醒方明说：“今年南方有多个省份的旱情严重，冬笋近乎绝收，目前各地市场上的冬笋价格都在节节攀升。现在只有你们村有那么多货源，难道你就不想自己也开始做做生意？”
“可是我要挖笋，又要管竹山，抽不出空来。再说我对外地市场也不熟悉，就怕很难做起来。”方明回答说。
“今年是笋荒，要雇请几个人来帮助挖笋并不难。找市场也有办法！我认识很多走长途的司机，对他们来说，各大城市的市场都是轻车熟路。你只要找个人押着车一起去就行了。到了市场再找个摊位落脚，至于批发出售，那是摊主做的事情。你在旁边算账数钱总会吧？”周猛继续为他出主意。
“你觉得我现在走哪个地方比较适合？”方明像是心动了，转而了解相关的问题。
周猛沉吟了片刻，说：“去青岛吧！我有个比较要好的司机朋友，昨天才从山东回来，他说那里的冬笋货源紧缺。如果把冬笋运到那儿去绝对好卖！而且青岛人爽直，很适合你这种刚出道的人做生意。你什么时候决定了，我就帮你联系。”
“马上就给我联系吧！我决定干了！”自从赵老大在南山小聚提醒过以后，方明的心中就一直存着这种想法。现在看来，目前就是个好时机，自己可不能把它白白地放过了！
赶回到家里后，方明就把父母拉到一块儿商量。
方爸马上就赞同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一直看好这个孩子，对他很有信心，这种时候应该支持他，让他到外面去闯闯！何况去年自家的笋山收入不错，今年又能挖到很多笋，如果再向亲戚朋友借一点，方家还出得起这个本钱！
方妈妈倒是有些犹豫。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她对这个儿子宝贝着呢！何况这又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做的又是从没干过的买卖。不过见到方明的态度坚决，她也就同意了。
方明要收购冬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竹园村。人家已经声明开了，价格不会让乡亲们吃亏，保底价三块五，钱货两清。如果外面的笋价好，回来再按卖出冬笋的斤两返利。
这种做法很新鲜，乡亲们都把冬笋挑到这儿来。另几个笋商没了生意，想抬高价格招徕生意，可是没人搭理他们！每斤冬笋三块五角的价格，是由方明带着大家捍卫来的，大伙儿心里感激着呢！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
押着货车上路已经三天了，估计再有两个小时，就将到达批发市场。
开车的司机有两个，那位姓林的师傅就是周猛的朋友，也是这辆大货车的车主。林师傅长得五大三粗，性格很豪爽。他同周猛成了好朋友，倒真是应验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古语了。
在近几天的闲聊中，方明知道林师傅的酒量很好，不过在出车的这几天里，他却从不沾酒，这点让方明很放心。别看林师傅的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开车的历史倒有十多年，这条路已经走过很多次了。他知道方明是周猛的朋友后，对方明格外热情，一路上给他传授了不少出门经验，让方明受益匪浅！
下午三点左右，他们终于赶到了华中市场。林师傅把车子停在门口，让方明自己去联系摊位。
方明进到市场里一看，只觉得这个市场很大，有好几排的平房被分隔成许多店面，每一间就是一个摊位。方明到达的时候，今天的生意已经接近尾声了，市场里走动的人不多，地上满是剩菜烂叶，有好几个工人正在进行清理。
根据林师傅传授的经验，方明想在这个市场里逛一圈，先了解市场里的大致情况，再找一个有眼缘的老板合作。方明才走到第二排的时候，就感觉到第一间店很特别——那门口干干净净的，一点污浊的痕迹都没有。在店里的办公桌前，坐着个二十几岁的年青人，可能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反而忸怩地把头转开了。
“大哥，你是这里的老板吗？”方明问道。
年轻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方明的话。他把眼光转到方明的脸上，明显有些惊喜在里头。
“你这里很干净，是今天还没开张吗？”方明继续发问。
“你是武夷山那边的人吧？”年青人没有回答，反而向方明提出了问题。
方明有些楞住了，点了点头。
“进来坐坐吧！”年青人邀请道，“俺在那个省当过兵，听到你的口音，心里就觉得舒坦。兄弟，你到这儿来干啥！”
“我运了些冬笋，想到这个市场来批发，只是还没联系好摊位……”方明直接把来意告诉了他。
“中！中！中！小兄弟，俺当兵刚复员回来，家里人帮俺开了这间店，今天才开张。这不，冷冷清清的还没一个客人呢！你要是信得过俺，就把冬笋放到俺这里来卖。你是俺的第一个客户，俺只收你一半费用。中不中？”
“中！中！中！”方明也学山东话回答，说得两个都笑了。
车子开到摊位后，剩下的事就有摊主来安排了。
“俺叫杨刚。”摊主介绍到，“叫俺名字好了！别老板、老板叫得俺心里别扭！市场要到凌晨两点开始做生意，俺带你们先吃完饭，休息一下再做准备吧！走，随俺到那边去！”
晚饭在市场门口的小餐馆里吃。看得出杨刚心里很高兴，才四个人吃饭就叫了九道菜，还另外上了两瓶红高粱。
“方兄弟，俺一见到你就觉得有缘！来，来，来，俺先敬你一杯！”这位兵哥哥确实有股山东人的豪爽劲儿，菜还没上，就先跟客户干上酒了。
方明不喜酒，也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尤其是这种高度白酒。但是东家的盛情难却呀！只得一口把酒喝了。这杯白酒一喝下肚子，方明就感觉胃里像被火烧着了似的滚烫。恰好服务生端上了三碗菜，方明赶紧喝了几口汤来压压肚子，淡化胃里的白酒。杨刚这时同两位司机师傅也碰完了杯。
出于礼貌，方明只得硬着头皮回敬杨刚一杯，再敬两位司机各一杯。四杯酒一下肚，方明只觉得头沉得很，连脖子都抬不动了，脑袋瓜子迷迷糊糊，耳朵也嗡嗡直响，没吃上几口菜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朦胧中，方明只觉得他们仨喝得很欢。还听杨刚说道：“这小伙子实诚耿直，跟俺真对眼！”
方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只感觉整个脑袋都昏沉沉的，嘴里渴得发紧，肚子也饿得在打鼓。他努力地回想事情的经过，只记得自己刚才吐过一次，然后就被扶回来了，其它就再也没有什么印象了。方明挣扎着要爬起身来，却见杨刚左手端着个保温杯，右手拎着个饭盒，笑眯眯地朝他走了过来。
“刚醒吧！口渴不渴？先喝杯茶吧！”他热情得很，一见方明睡醒了，嘴里就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把茶杯递给方明后，又接着说道，“俺还给你带了盒饭，肚子饿了就吃点吧。俺今天找了两个熟人来帮忙，保证误不了凌晨的生意。你刚害了酒，还是再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到开市的时候俺再叫你吧。那两个司机朋友也都在车头上休息呢。你放心好了！”
头虽然还有些沉，神志也有些迷糊，不过方明没有再去睡。第一次出远门做生意，喝醉就已经不应该，再去休息那就太过分了。万一出了差错，不仅让家里人担心，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不过他却不知道，正是他那种不设防的赤子之心，才让很多人喜欢他、信任他。
方明洗了把脸，用茶水漱了漱口，草草地扒了几口饭后，就跟杨刚几个坐在一起聊了起来。这时候，方明才对杨刚了解得更多些。原来他家里有很多亲戚，都在菜市场做批发生意：父亲在本市亚峰市场，姐夫跟姐姐在杭州市场，伯父跟堂兄在上海市场，做的都是蔬菜批发。杨刚入伍前也常在父亲身边帮忙，现在干起这个来，也算是熟门熟路了。他还告诉方明，今天整个市场，就咱们一家有冬笋卖，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市场就开始有人走动，陆续有些菜贩子来进货了。他们发现杨家铺子独家有笋，只稍微问了几句，也不讲价，就低着头往筐里装笋过称——杨刚开出的价格可是七块五啊！
两点钟一到，市场就热闹了起来。白天散布在城市各个角落的菜贩子，都不约而同地赶到这儿来贩菜了。大家见到这里热闹，都纷纷往这边赶。知道这里有紧俏的冬笋卖后，都用力的往里边挤。好在杨刚他们都是熟手，来的客户虽然多，却能保持忙而不乱。上称、记账、发单、放行，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到早晨五点左右，整车的冬笋已经卖个底儿朝天了。
生意结束后，方明将杨刚递过来的底单一算，吓了一大跳——卖出来的货款扣去运费、开支，这一车十五吨冬笋所用的本钱，现在可是翻了个筋斗呀！
款子要等到中午才能从市场部结转出来。方明同杨刚做了商量，从他那里预支了两万元。方明跟司机结算车费时，多给每人两百元，并托他们将一万五千元的现金转交给父亲，便让两位司机开着空车先回去了。杨刚等方明把事情处理完之后，也回去休息了。
方明却利用这段空闲的时间，打通竹园大队的电话跟老爸通了话。他先简单地叙述了这次长途贩运的经过，又请老爸帮忙做几件事：一、第一车收来的冬笋，按每斤五毛返利给客户；二、家里马上装一部电话以便联系；三、继续收购冬笋，最好能保证每天能发一车货。自己会把资金从银行汇出，并且很快就会转到霞阳的账户。如果来不及取钱就先给大家打欠条，后面再连利息都结算给人家。
方明接着又给周猛打了个电话。说过情况道过谢后，方明又请他帮忙再找五部车，每天安排一到两部连续出发。具体用车情况，自己的父亲会随时跟他联系。因为押车的人手不够，方明愿意多给司机师傅们一些补贴，请他们直接把货运到这儿来。各方面的事情都安排好后，方明到市场门口的大排档上吃了点东西，便回到店里的床上躺下休息。
可能是首次出门做生意就太顺利了吧！方明觉得太兴奋了，眼睛虽然闭上，却根本就睡不着。一直熬到上午九点左右，他终于躺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方明感觉自己还是精神得很。便一个人悠着，在市场里兜了个大圈，再转回到店里时，杨刚也起来了。两人一起吃过中饭，因为还没有新客户来，就一起去市场部把账结了。方明把钱转到父亲的户头上。
还要再等两天，自家的冬笋才能运到。方明便借机到青岛各个农贸市场走走。他特别留意那些有批发本乡土产的摊位，还向几个印象不错的摊主索要了联系方式。
两天终于过去，家里的冬笋运到了。第一趟有两车，以后是每天一车，但每辆车的吨位都比以前大了些。因为今年市场里的冬笋确实少，笋价日渐上涨，方明给村里笋农的返利，也相应地跟着提了一些。看来方爸在家里，收笋装车也进行得非常顺利。
青岛市场的批发商杨刚，虽然店铺才刚开张，但因为来了方明这个大货主，每天都有独市的冬笋批发出售，倒像是迎到了财神似的，招来了不少客户，生意做得比老摊子还要红火，不由得对方明充满了感激之情。
又过了一周后，两人通过生意的接触，已经变得亲如兄弟无话不谈了。杨刚对方明说：“从感情上讲，俺很希望能天天跟你在一起。不过俺看出来了，你很惦记着家里，或许是家里头有很多需要忙活的事情。如果信得过俺，你就回家去，只要让司机把笋运到这儿来就行了。俺每天帮你把账结了，再把款子打到你的户头上去，也免得你一心牵挂着两头。你觉得怎么样？”
出门十几天，方明确实很挂念家里的事儿。老爸本来只是整天跟锄头打交道的老农民，现在整天要面对磅秤、账本和算盘，再加上家里的人手又不够，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他是怎样应付下来的！心里有了牵挂，就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到家里去看看。两人商量好交易方式后，方明便跟自己的运笋车回来了。
其实，方爸在竹园的家里，已经把各种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了。本来方明在村里就交了很多朋友，相当有人缘。今年竹园村是大丰收，笋价又出奇地高，村民们开心得很。饮水思源，大家对方明都怀有感激之情，再加上方家父母待人又客气。所以只要有空，大伙儿都会主动赶来帮忙修笋、装车，方家夫妇只要过称、记账、付款就行了。故而方家收购的冬笋，数量虽然很多，整个儿做得却非常顺利！
回到竹园后，方明也只是帮着记账、付款。趁着到霞阳农业银行取款的当儿，多买些新鲜的蔬菜、肉类，请那些前来帮忙的乡亲们吃些便饭。这场生意一直持续了近两个月才结束。
今年是竹园村的大喜年！大丰收的冬笋又卖上了天价！很多鼓了腰包的家庭都开始计划盖新房子了。大伙儿在共卸外侮的过程中，找到了自信又增进了感情。在帮忙方明装车过程中，又常一起干活吃饭交流。村民间的关系，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融洽。大家心里都感念着方明的好。
感念方明好处的还有青岛的杨刚，他已经打过了好几次电话，对这位兄弟谢了一次又一次——他也借方明的势头发了财。
其实真正的大赢家是方明！他不但从各方面赢得了人心，在长途贩卖冬笋的过程中，收入近乎于整个竹园村冬笋销售金额的总数。在那个万元既为富户的年代里，有了这么大的一笔钱，即使是处在沿海的开放城市，也足以让一个人成为大款了！更何况是在封闭的霞阳公社辖下的小村子里呢！
有了大款般财富的方明还管竹山吗？他可是个钻石王老五呢。到底还想做些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