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低沉肃远的号角声响起,咸阳城门缓缓开启。
战功赫赫的蒙将军亲率三十万大军出征北疆,振奋了整个咸阳城。
城内,仿佛整座都城,都在一刹那肃穆下来。成百上千的咸阳百姓早已将城门大道挤得水泄不通,都来送行。
城外,三十万大军聚集城下。无边无际的黑铁色的盔甲如潮水,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无数面硕大的黑色衮金边‘秦’字旗跃然高擎,猎猎飞扬在晨风中。
黑盔铁甲的铁骑,严阵以待。
当先一个人银甲佩剑,端坐于一匹披甲高大战马之上,身形挺拔傲岸,黑色的披风迎风翻卷,俯视众人,凛然如天神一般凛冽。
他身上有一种炽烈而凌厉的光芒,眼神凌冽而沉敛,蕴藏着无形的杀气,那是只有浴血疆场,身经百战,坦然直面生死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战鼓催动,号角齐鸣,穿跃云层,风云翻涌。
几名将士率先驰马列行上,按剑行礼,齐声高呼,“恭迎主帅长帐……”
他行至阵前,微微抬手,立时肃静,鸦雀无声。他的声音威严沉厚,“今日出征北疆,抚定边陲,扬我军威,以飨天恩,不负圣望!”
三十万大军齐齐高举兵器,发出地动山摇的高声呼喝,令人心旌震荡。鼓声大作,一声声高亢直冲云霄。
他拔出长剑,寒光划过天际,一声马啼长嘶,扬蹄向着北方驰去,浩浩荡荡,如洪水般的大军阵形有序跟随着这位仿似‘远古战神’的将军踏上北疆征途。
四下尘土滚滚,旌旗招展。
端坐于烈马上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已在远处的咸阳城,深遂的眼中升起了一丝柔情与痛苦,心中随之翻沸。
可儿,你在哪里?对不起!可儿,还是没能带你一起走!也不知道你现在身在何处?更不知道你现在是否安然无恙?对不起!我没能好好保护你!今日一去,不知何时能返,不知能否再见!希望能用我的生命来换你的平安!
水雾弥漫着他的双眼,心脏一直痛着,痛得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为了找可儿,他已经延误两天出征的时日,皇命难违。为了大秦河山,为了天下百姓,他还是要放弃她!这就是他一生命,身为秦国大将军的命,一生浴血沙场,力挽狂澜,却保护不了一个心爱的女人,却永生得不到爱的人!黑暗!自她醒来就自身在这漆黑一片的狭小的箱子里,周身无法动弹,口中也被塞住,发不出声音。
黑暗中她竭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开不见。
这是一场噩梦吗!
她磨蹭着被反捆在背后的双手,粗糙的麻绳毫不怜惜的勒在她光滑的手腕上,隐隐作痛,她叹了口气,放弃了双手的挣扎。
一路的颠簸让她有些反胃,此刻只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从胸口传来,在窒闷漆黑的空间里回响,几乎要撞出胸口。
听觉是现在唯一最灵敏的,耳边马蹄声笃笃,时有车板碰撞之声。
自己应该是在一辆飞驰的马车上!
自己躺着的这个狭小的长形箱子……难道是棺木!
她脊背寒意陡生,冷汗涔涔。她回忆着自己那夜去御花园见蒙策,遇见黑衣人,然后就遇袭……
是谁?是谁要谋害她?后宫中妃嫔?还是朝中大臣?
为了让她当不成皇后,而将她劫虏。千百个念头在她脑中盘旋纷乱,恐惧与无助,铺天盖地将她包围。
前面,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万丈深渊,抑或,冰冷的坟墓?
她在黑暗中分不清时间,只觉得马车在飞速的向前方疾驰,一刻也不停息。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在冷饿交加中,一次次昏睡过去,又一次次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砰然一声巨响,她惊醒过来,刺目的光线刺痛了她的双眼。
几个人影晃动间,她已觉被人架了起来,从箱子里拖了出来,全身的骨头痛得似要裂开。
“快去拿碗粥给她吃,别好不容易弄出来就咽了气,回去怎么向主人交代!”一个男人将她放到地上。
“真是的,主人为什么冒这么大的危险将这个女人从皇宫弄出来,又劳命伤财。”
“我们只管拿钱做事,别的少管!现在虽远离咸阳了,也不一定安全,所以我们也只能稍做休息。快些赶路。”一个头领模样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听口音却不是大秦人。
她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当眼睛适应了光线,向四周看去,梁脊破败,门户寒陋,似一间废弃的民舍。眼前数人,高大魁梧,衣着长齐小腿两边开叉的宽松长袍,面目掩在皮毡帽下,不可分辩。
一个彪形大汉拉掉她口中塞着的布絮,解开捆绑双手的绳索,搁下一碗灰糊糊的米粥在她面前。
“快吃,吃完还要赶路。”一名男子立身在她身前,“别用这种眼光看我!”他厉喝!
她的眼神有股让人生惧的寒意。“你们是什么人?”话一出口她已知是白问了。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仿佛没听到她的问话,转身走向其他人身边,再也没看她一眼。那几个大汉也围坐在一起吃着东西。
她的喉间干涩欲裂,饥饿难耐,大口将米粥咽下,刮得咽喉隐隐作痛,鼻端突然酸涩,泪水却坠入碗中。
不,不能哭!我要活下去,活着逃出去,还没有想起自己到底是谁,绝不能死!
她相信,蒙策和皇上一定会来救她的。
几名大汉吃完后,便将好捆绑好,押上一辆马车,好在没有又被关在那个狭小的箱子里,她已觉是万幸了。
就这样马车连夜兼程,她已记不清多少个日日夜夜了,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这里常常刮风,马车上垂着厚厚的帘子,她靠住厢壁,只听得外边风声呼啸锐急,哗哗作响。
天色隐约发白,透出蒙蒙天光,凉意透骨,已是春天为何会如此干冷。
她伸头看向车窗外,一路荒凉,根本没见房屋家舍,也不见路上有行人,只是满天黄沙被狂风吹得乱舞,似乎已到塞外,看这几个大汉打扮,听他们的口音应该是边塞外族的人。掳她到边塞来做什么?好象并不是皇宫妃嫔所为。现在离咸阳十万八千里了,自己的前方不知何处,让她的心坠到冰谷,蒙策能找到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