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心里没来由地一抖,吐槽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两手犹疑着是否回应这个拥抱。
他放开她,琥珀色的瞳仁深得不见底,水波潋滟,涌浪连连,深深望进去,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水里,却无力挣扎。
他凉凉的吻带着清晨薄淡的空气,那么轻柔地落在她额上,而后一路向下,细致而缓慢,从鼻梁一路到鼻尖。
她没志气地耳根滚烫,自己都感觉得到,吓吓地垂着眼,长睫毛紧张地一抖一抖,墨色云雾似的投下深深浅浅的影。
突然听到他的轻笑,“你这折磨人的小东西。”
喂喂,谁比较折磨人?深深心里嘟囔,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感到右眼一凉,被他整个含住,湿漉漉的,轻轻吸吮。
凛冽寒冷的激流从小腹直冲到头顶,深深仿佛置身于一辆摇晃得厉害的车上,似是站立不稳,本能地环住墨琛的腰。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两秒钟后长长地轻叹。
深深心里发慌,想把那双手抽回来,却被按住,抬眼看,他正浅笑着凝视她。
然后他凑近吻着她的唇,极缓慢绵长,与以往的激烈或短暂不同。
倒像是在细细品味珍馐佳肴,舌头轻易地撬开她的唇牙,吻得细致周到却又有商有量。
她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将他推开。
可她没有。
她……
该死的,好像是在享受,甚至想要更多。
她就这么默许着他的亲吻,甚至没注意到他具体是什么时候把右手探进她衣服里的。
当她察觉的时候,那只手症绕到她背后,只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下就打开了她的内衣扣子!
深深两腿绷得笔直,能感受到那只手开始从后往前滑去……
这……
这这这……
“小少爷!你在这里啊!可让我好找!啊……”慌慌张张的佣人跑到门口,才意识到门口正在亲吻的一对,“厄……少爷,少夫人早。”
深深一瞥,只见房门口稳稳当当地坐着一头羊毛卷的Fabio!
也不知道这孩子坐在这多久了!
但显然他是一直悄没声地张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深深立刻冷汗直冒,看着两只手抓在一起不知所措的佣人恨不能找个墙角钻进去。
楚流氓倒是毫不在意地把手滑到她身后,单手帮她系好内衣扣子……
(深深瀑布汗,这家伙得多么身经百战啊,要知道她这新买的内衣,自己用两手扣上都要多试几次……)
“我妈叫我们去吃早饭么?”这个人不管语气多么亲和都能透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
“恩,是的。小少爷,快跟我去洗脸。”佣人恨不能马上逃开这个是非之地,讪笑着半拉住Fabio一只手。
意犹未尽的小流氓不满地拍拍屁股,被牵着一扭一扭地走了几步回头,“哥哥你好厉害,能教我怎么用一只手解咪~咪扣么?”
深深脸腾地烧起来,心想这辈子都没法见人了。
不想楚墨琛抬起眼微笑,“这跟技巧没什么关系,等你的手长得足够大就行了。”
深深:==,有你这么教小孩的么……
好在早晨的暧昧以深深吵着饿结束。
楚墨琛接了一通电话,吃过早餐就急匆匆出门,说是晚上才能回来。
深深因为之前的事情,连看一眼Fabio的勇气都没有,随便吞了几口便躲进图书馆去了。
不想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一人前来传话说夫人在主客厅等她。
深深立马想到是不是Fabio这小鬼有样学样地说了些什么,囧得真想一命呜呼。
这条路走得极慢,渴望能走啊走啊走啊走,走到2012。
楚夫人正在窗前看一副相框里的照片,长裙拖地,头发高高地挽起,侧影很美。
不知道为何一种酸涩的情绪涌上来,楚墨琛的生命里一直都是些美好到极点的女人,他这一生,还能真爱上谁呢。
楚夫人转头看到她,盈盈地走来,拉她坐在沙发上,递了果盆里一只香梨给她,自己喃喃地更像是自言自语,“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远儿以前最爱吃的就是这种梨。”
深深听得糊里糊涂,咬一口,甜汁顺着舌流到喉咙里,“他现在不爱吃了么?”
从楚妈突然放大的瞳孔里,深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你……墨琛说起你手术后忘了很多事情,我倒没想到,你连远儿也忘了。”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即便尽量克制,双肩还是微微耸动。
深深忽然记起那日在墓地,楚墨琛曾经说起有个死去了的哥哥,那么这位“远儿”难道就是……
“没有没有,只是你说远儿,我一时没想到说的是谁。”深深想到他那时眼里蕴含的悲痛,想到彼时他们一同去墓地看父亲,他又带她去了”灰姑娘的舞会”,再后来……
在那个长而宽大的,白色大理石,堂皇而气魄的楼梯上,他站在逆光处笑容温柔地对她伸出一只手……
问她……
问她……
过去不到一年,为什么如今已经天差地别了呢?
他们真的结了婚,却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
她如今享受的,是他对另一个人的温存。
深深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垂了眼,极罕见地有了落寞哀伤的表情。
楚母见她出神,以为她也是为墨远的死而难过,自己也叹了一口气,半闭了眼陷进椅背,“那个孩子,真是个傻孩子……现在琛儿结婚了,我实在,很难不想到他……”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却好像还在昨天。”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得很是缓慢,“你们几个小辈的纠葛,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是清楚的,只是觉得,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也从未插过手。现在想想,要是当时……”她说到这里,语气一滞,声音突然哽咽,眼里闪了泪,再说不下去。
深深只知道楚墨琛有个哥哥,后来死了,至于原因,从未听他讲起,现在看楚母如此伤心。想到自己当初失去父亲的难过,何况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因此心下感慨,递了帕子与楚母,自己竟也跟着眼眶红起来。
“深儿,你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这心里,对你是又怜又爱,我有两个儿子,唯独没有女孩。我是真心待你当我自己女儿看。机缘巧合,有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琛儿他打小是个没定性的孩子,既然你和琛儿走了这一步,我只希望……你们好好的,你什么事情,也为干妈想一想。我也不知道再过多久,就去陪墨远了,只是不知道他到时候问起,该要怎么答他才好……”
深深听得糊里糊涂,但楚母颤着的声音让她心里极痛。
“妈,深深,怎么?两个女人不是趁我不在说我坏话呢吧?”楚墨琛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笑得淡定。
“你……不是晚上才回?”深深下意识地站起身。
“怕你一个人又迷路。”他走上前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动作非常亲昵。
楚母已经镇定了情绪,“中饭还没吃过吧?”
“当然要回来跟亲爱的母上大人一起吃了。”楚墨琛瞥到两人眼里都是微红,笑道,“哟,你们两个说什么说得这么动情来着,感情这么好,小心我吃醋。”
楚母作势打他,“多大的人了也没半句正经话。”
“走吧,昨天不是说好带你去看那间屋子么?”说罢揽着深深腰,回头冲楚母挤眼睛,“妈,深深先还给我了~”
深深被他一路带着走了好几十步,“唉?我可不要去那个什么都是骷髅的房子。”
墨琛失笑,“大白天也要害怕,当初半夜走那么条恐怖的路倒没见胆怯。”用手拍拍她的头,想起在幽远路碰见她那会儿,还被赏了个耳光,“有时候真好奇,你这小脑袋,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还记得昨天的路怎么走的么?”
深深撇嘴,“不记得了。”
楚墨琛笑,“你不用费心往哪里走,你只要记得跟紧我就行了。”
深深不满,“谁说我要跟着你啊?”
他笑着所问非所答,“没关系,我会停下来等你。”
我们之间到底要走到哪里去。
请你相信我,跟着我走。
走慢一点没关系。
甚至你一时不愿走也没关系。
因为,我会停下来等你。
好像点滴瓶里进了空气,平日里无害的气体,这会成为了能杀死人的利器。
你看无害的水,喝多了也会中毒。
赐予我们力量的饭食,不讲搭配也会对身体造成危害。
两个人在一起,也许也是这样。
没有谁是坏人,没有谁想伤害谁。
可这样的配搭,在一起就有了毒,从有益的东西变成害人的东西。
那么他们呢?
深深不懂为什么,近日里,她觉得自己凭空长出许多刺来,明明无关紧要的小事,也会让她郁结。
从前不在意不关心的,如今也揪着她的心。
好像让自己变得锋利,在那磨刀石上一遍一遍的磨砺着,就能少受些伤,又或者,就是因为受了伤,才渐渐进化出新的刺。
楚墨琛,楚墨远和Christine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那是每一个人都刻意回避的。
他的死,和这两个人真的有关么?
结婚原来这么麻烦……
从舞台布置到音响到走道到请柬设计到花球到场地,都让没有一点新娘觉悟的深深十分头痛。很多女人对婚礼吹毛求疵,恨不能一生一次的盛典能够尽善尽美。深深却提不起半点应有的热忱,干脆都交给婚庆公司一手操办,唯独婚纱,说要自己设计。
而这段期间,楚墨琛早出晚归,可谓来无影去无踪,一天连个照面的机会也难得,就更别提让深深跟他说出悔婚之类的事情。
婚礼其实是眼下最糟糕的,一旦在众人面前结了婚,她就更不方便落跑了。可这个缓兵之计,话已出口,怎么收回呢?深深给楚墨琛打电话想跟他商量商量婚礼低调处理,好几次都是凌释说楚总在开会,楚总出差了,楚总有饭局……恨得深深把婚纱的一条缎带裁歪了。
“唉!你知不知道!现在满世界都是你和楚墨琛婚变的传闻。”季瑶恶狠狠地切面前的牛排。
深深耸肩,“爱说说去呗,看来舆论对我很有利。”
“楚帅哥真可怜,怎么就遇上了你呢?”阿残摇头。
“是我比较可怜好吧?唉?不过说来流氓最近很少回家,婚礼的事也没听他问过,你说他会不会发现我变了,于是在外面有小三了?”深深咬着叉子陷入沉思。
“呸呸呸,你这不是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我有什么好不痛快的,他最好快点找一个放了我。我做楚太太做得好辛苦。”
“得了吧,你天天寿司吃着,Prada穿着,在家里有心情就做做设计,这样的日子也好意思说辛苦!你看看我!你知道我实习的上司是怎么剥削压迫我的么?”季瑶一脸不忿地狠狠插牛排,“你简直跟《奋斗》里那个欠扁的陆涛似的,什么都有了还在那吵吵‘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深深叹了口气,“现在换成是你,嫁给一个讨厌的人就能锦衣玉食你乐意么?”
“我以前是肯定不乐意的,说实话看哪个女的去傍大款我就鄙视死她,但我当初他丫的不知道钱原来这么难赚!”
“听你这意思,”在A市最贵的餐厅里执着地啃着巨无霸的阿残猛的抬头,“以后我没有免费的麦当劳吃了?”
深深大囧,“==神马意思。”
“你要是跟楚墨琛离了婚,还能请我吃巨无霸套餐么?”
深深:“……看到你旁边那玻璃了么?再问上面就会出现一个阿残形状的大洞。”
阿残诺诺,“你要离就离吧,绯闻八卦还真是,炒着炒着就成真的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