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地闪出一个人影,白凰怔了怔,眼角余光扫见一道闪亮刀弧闪过,接着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兽鸣,随后身体一松。她反应过来后正欲跳开,不料那蛇竟又不怕死似的缠了上来。然正在此时,腰上却忽的多出了一双手,身体被一股惯力往后拖。白凰又受了惊吓,“哇——”地一声又叫了出来。
“吵死了,我的耳朵!”耳边传来低沉的男声,白凰抬头一看,却是那应还在山洞门口睡着正香的斐羽殇。
她瞪大眼睛:“斐……斐羽殇,你怎么在这!”
“我若是不在这,你莫不是要被那蟒蛇给吞进肚子里!”他不耐烦似的回瞪了她一眼,然后再不看她,一个旋身便回转到了那蛇前。还没待白凰看清,他手中玄刀一扬,空中立时划过道弧度,一阵黏稠液体挥手间喷了一片,接着一条粘乎乎的蛇体便甩了出来。她此时才发现,原先缠住自己的那蟒蛇,原来竟是一首二身,斐羽殇一刀砍了它半边身子,现那蛇还残存着一条身子僵硬地扭着,一张血盆大口不断吐着让白凰直犯恶心的黏液。
斐羽殇运刀成风,一把镶瑰玉的玄色顺风而旋,白凰起初紧张得不得了,生怕他落了下风。然不过一阵子,她便油然而生一种真是自己多心的感触,斐羽殇身形同那蟒蛇相比不晓得灵活了多少,再者她也没想到那小子刀法竟也如此……额,应该是不错吧,她对刀剑之道并不精通,应该说她对什么都不精通,不过看斐羽殇的样子,对战那条蛇不像是什么困难之事。只是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然事实证明,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类似于狐狸的叫声,不久,原本好好的天竟变了,本就不小的寒风转而变得更加凛冽,刮得她睁不开眼,只隐约见着一片白色在那风暴旋成的中间,似乎听见耳边的狐鸣愈加清晰。白凰心里暗转了一下,狐妖?若真是,相比修为不会差。斐羽殇,终归只是个人类,她不晓得,不晓得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是白凰此刻觉得最令人沮丧的事,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
只听见狂风暴雨般的一声怒吼,随后周围风暴骤停,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狐叫和四面八方魑魅魍魉的鬼啸也随后渐停,白凰只觉着就像是一场幻境般碎了的场景,只她还恍惚着不知所措。
“回神了,丫头!”熟悉的带着嘲笑般的声音,她回过神来:“斐羽殇?”
“在这呢。”他一个闪身便来到白凰身前,“可惜让它跑了,否则我们今日烤蛇也有得吃。”
闻言,她正准备翻个白眼以表示自己对此十分恶心时,却突然发现他的神色不大对劲,即便语气听起来一如既往地带些无赖,然她依旧觉着有些怪:“斐羽殇,刚刚那阵风是怎么回事?”
他怔了怔,然后摆摆手:“也没甚,不过是只一般的狐妖而已。只不过让那肥遗蛇逮着空子逃了,唔,麻烦有些大了。”
白凰看他神色,只觉着别扭,若一般的狐妖,怎会有这般能耐。然纵有疑问在心,也不难看出他似乎并不想谈论此事,遂作罢。再一听他话语中似有不对,注意便立时被转移:“麻烦?什么麻烦?”
难得见他脸色有几分凝重,白凰觉着甚是奇特,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诓他一下。
“二首肥遗,乃凶兽其一,现世则必有大旱。此地既然已现肥遗蛇,想必不日便会有旱灾。”说着,他还转了转手中长刀,“白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抓紧赶路了。”
她愣了愣,然后道:“好。”
斐羽殇的确是个记性很不错的人,至少比白凰要好得多。从这条谯水到原先的山洞不过是几柱香的脚程,然白凰已经迷迷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夕了,让她来找路着实是为难。可斐羽殇却像副活地图似的,带着她东拐西拐不过片刻便到了山洞。
“我们为何要回这里来?直接上路不就好了么,听你说篙里山很远呐。”白凰皱着眉头看着他。
他面无表情地回:“我们要去篙里山本就要向这个方向行,更何况我丢了样东西在这儿。”
“什么?”一路走来没见他带着什么东西。
“哝,就这个。”他又笑了,依旧是从前那般无赖的笑,可白凰怎么看怎么觉着他很勉强。
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那出一只壶来,白凰凑上前去仔细瞅着:“这壶倒真是漂亮,通白透雕,应该算是壶中俊杰吧。你从哪搞来的?”
“什么叫从哪搞来的。”他学着白凰之前的样子皱了皱眉,表情似很不悦,“这是我家祖传的宝物,从不外露,你能看到都算运气。”
白凰朝天翻了翻白眼,后来想了想会不会是对天帝不敬,再后来又想了想就算是不敬又能怎么,最后只因为翻了个白眼而想了这许多已经把自己绕晕了,遂不管它:“祖传的宝贝确然很贵重,不过这玩意儿总不会除了卖相好看没其它的用处了吧?”
“你说呢。”斐羽殇嗤笑了两声,白凰又觉着他是在嘲笑她无知,其实是想生气来着,不过转念又想到他好歹没了刚才的强颜欢笑,又觉着没必要,“此壶乃虚,即空无之意,无则是有,所以壶内的空间无限大,可以放任意东西或活物,甚而神器。”他的神色次刻看起来很是得意,得意得白凰牙又痒了。
“所以我之前逮的那鱼你便是装在这壶里喽?”
他点点头,算是应答了。
“哈,斐羽殇!你终于承认那条鱼是我的了!”白凰乐得在原地直打转儿,终于能扳回来一局。
他额头青筋跳了两跳,一脸黝黑地看了看白凰。随后再不等她,健步如飞地便走了,不一会儿便走出老远。
白凰才反应过来,紧跟其上,心里倒还在偷乐着。
“斐羽殇,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到篙里山?”他走得太快,白凰勉强才能跟得上,说话更是比平常要费些气。
他却忽然停了下来,她也连忙刹住,险些直直撞上他的后背。
他转过身来,面上又带了丝恍惚,皱着眉头道:“白凰,我想,我可能还是不能送你回去。”
她瞪大眼:“为何?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斐羽殇,你耍我!”
“不,并不是。”难得见他脸上带了丝愧疚,“本来是可以……可先前不是……哎,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白凰,你能否稍稍缓一缓去阴界的行程?”
她站在原地,死皱着眉头,若是平心而论,斐羽殇其实不必管她,终归到底,她不过是他出游途中捡到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意外。何况她也晓得,若不有他,自己怕不是已葬身在蛇腹。至于阴界,幕离真的会在乎她?白凰什么也不敢保证。其实她真的很无用。
无用之人在哪里都是招人嫌的,难得斐羽殇心肠不坏,总不好叫他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