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砖,绿色的砖,红色的砖,绿色的砖……
一条并不宽阔的路,沈桉从这头走到那头,又踱回来。
偶尔抬起头,看着阳台上晒着的一排一排的衣服。
大多数时候,还是低着头的,躲着那些看着她诧异的目光、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同情的目光……总之就是路人们奇奇怪怪注视着她的眼神。
就像有一枚金币,放进了滚烫的水里,你想拿出来,又怕烫着了手。
就像有一张中了五百万的奖票放在屋子里,可是屋子着火了,你在门外,想进去,又害怕,又焦急,又懊恼。
就像你怀里抱着一个饭盒,饭盒里装着颇费苦心熬出来的粥,想要送给某个人,于是你有颇费周折,拐弯抹角地套出了某人的宿舍号,你左绕右绕来到了楼底,但是脑子里蹦出许多乱七八糟的情绪阻止着你,还有好多好多声音在喊,“别进去,别进去。”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沮丧——沈桉,你真没用。
时值秋天,叶子已经开始黄了。有风来,便簌簌地落着,飘着,在风里飘摇,映着将落未落金黄色夕阳的余光,美得有了几分苍凉。
“哥哥,叶子为什么会掉下来?”
“因为秋天到了。”
“和秋天有什么关系。”
“秋天天气变冷了。”
“我知道了,因为树枝上风大,所以它们就躲在地上,依偎在一起,这样就不冷了!”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的语气,回想起来却天真的足够傻气。
“嗯……桉桉很聪明。”
聪明吗?
聪明的话,这份不该有的感情就应该割舍,对吗?
因为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对吗?
对吗,齐天?
沈桉这么想着,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双淡漠的眼睛。
那双眼睛凝视着她,投来冰冷的一瞥,然后那双眼睛的主人转身,再也不肯多看她一秒。
“齐天……”沈桉看着齐天踏上第三级台阶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呼唤。
齐天的脚步定了一会。
萧索夕阳下的少女,昏暗灯光下的少年。孤单的人看着另一个孤单的背影,喉间发苦。
定住了的齐天继续往前走。
当年的我们,就是这样折磨着对方,折磨着自己。
沈桉没有看见,齐天把手握得好紧,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握得那双修长白皙的手隐隐有青筋凸起。
往前走的齐天想着,如果桉桉再喊自己一声,自己就停下来,好好问问她,当年为什么要那样选。
停在夕阳里的沈桉想着,如果齐天停了下来,自己就求他照顾好身体,求他原谅,把当年心里那些幼稚的盘算全部告诉他。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沈桉抱着逐渐冰冷的粥,觉得一定是秋天来了,天气变冷了,弄得心也一寸寸的凉了。
如果有一片树叶,低到了尘埃里,却仍然孤单,并没有同伴的依偎,更别提取暖,它会不会很难过很难过。
那么,究竟是树枝上被风吹着更冷,还是落在冰冷的地上寂寞地等着化为泥土那一天更冷?
其实,风吹着不算冷,落在冰冷的地上也不算冷。
孤单的树叶最冷,因为它们最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