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语嫣徘徊了许久,方决定去敲响那一扇门。
她知道进去后,就如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之后,会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被改变!
但是,她什么也不愿意去管。
她想在师兄的感情还能在她掌控之前,她得博上一博。
自她知道师兄竟在皇太后先开始询问的情况下,没有向皇太后求娶自已时,
无论是不是因为宁红衣,她只知道,在凤四的事情上,谁挡了她的道。
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待事情完结后,她自然可以慢慢地帮他找回那颗心,就凭,他们在西北十年的岁月!
她找到二哥来打探宁红衣的下落。
那夜,两人整整谈了一宿——
乔英轩眉头深锁,凝了半响,对乔语嫣的想法并不赞成,试着规劝着妹妹,“明明是一条通坦的路,你和宁王都不走。若宁王肯娶那个顾晓枫,所有的一切迎刃而解。你与顾晓枫又是好姐妹,将来既使她为后,你为妃,你依然拥有三千宠爱。至于宁红衣,光她的身份,也无法在祁国立足!”
乔语嫣不语,有关于顾晓枫的部份,她根本无法向任何人解释!
凤四若和顾晓枫相遇,于她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小妹,你想借用太子的手除去宁红衣,你可知,太子却会借宁红衣来离间皇太后和宁王的关系。”这是他最担忧的事,新皇根基不深,太子的势力却根深蒂固,旁枝错节。如今有太后在朝庭上的压制,尚不敢轻易举事,若......”语至此,化为一叹,其实他也不必说这么多,他这个自小聪颖过人的妹妹,只怕个中历害,比他还通透三分。
她低哑的笑,道:“二哥,我何偿不知,太后最恨那些不男不女,祸乱宫庭的男子,不说宁红衣在太后眼里是邵国的佞臣,只关她女扮男装伴在君王身侧十年,让邵修城冷落后宫,如今这样的人在凤四身边,足够引起太后杀她之心。”
“太后杀了她,宁王誓必与太后生隙,恰恰遂了太子那般人的心愿。太子亦先皇正嫡,朝中自成一派,谁也不敢保证太后......”话他还是终究说出来。凤四烧了邵国粮草足有时间撤退,他却拼死去救人,重伤后,仍抱着那宁红衣快马疾驰了一夜。
他们救下二人时,血染衣裳,凤四把宁红衣往苏青瑞怀里一塞,连吭一声交代也没有,便昏阙过去。
当时宁红衣全身是血,狼狈不堪,他一时也认不出是谁,只道是同去的兄弟。
所以,他笃定,宁红衣若有意外,凤四决不会轻易罢休!
若事态往这发展,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徒然。
“二哥放心。”乔语嫣惨淡一笑,眉眼悲凉,道:“太后的日子已不多,她既便是有心......亦无力。”她是个医生,为了凤四,她连最后和医德也放弃!
她的目的在宁红衣,决不能因此事,让凤四受波及。
“你......小妹,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乔英轩蓦地瞪大眼睛,无法置信地瞧着。
“二哥,仅此一次,你帮帮小妹。我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如今连着凤四也为了宁红衣跟我离了心,我这么多年的辛苦又成了什么?”她浑身都在颤抖着,却偏偏低笑出声。
她从来不是善良之辈,她对自已的追求可以牺牲一切,甚至包括杀人。
但行医杀人,还是超出了她心里能承受的底线,医术,向来是她骄傲所在!
“只怕宁王知道后,他不会轻易原谅你。妹妹,不是二哥不愿帮你。这于你于宁王都没有好处。”乔英轩还是认为不妥,宁红衣死不死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妹妹会不会因情恸而智损,走错一步棋。
“太子想借用我的手去查找令符,必定会跟踪我的一举一动,我利用他的人引向宁红衣,这事极隐秘,之后的发展全不消我动手,太子自会设法告诉太后宁红衣的下落,凤四再精明,也只会算到太子,与我何干?只要二哥你不说,这天下,就没有人会知道!”
乔英轩望着妹妹一脸泪痕,心中暗叹。乔震惧内,让他母亲与妹妹自小流落在外,母亲死后,倒是妹妹聪慧,用一身医术维持了生计。
既使他与凤四是十年兄弟,也怎么也无法和自已的亲妹妹相比。
乔语嫣极少开口恳求于他,如今既便明知是错,他也认了!
虽然乔英轩数日后便悄悄告诉她宁红衣的下落,但真正让她决下心去敲这一扇门,还是在两个月后。
***
门开时,居然正是宁红衣,一身男子青衫,头发半束着。
“谁呀?”妙靖听到敲门声,带着困意出来,他昨夜回来得迟,此时依然睡意朦胧。
“是找我的,阿靖,你先回房。”她闪身让乔语嫣进来,合上门那一刹,眸中闪过一瞬的阴沉后,唇角浮起淡淡的笑。
“乔大国手请坐,我这个陋室没什么好招待,粗茶一杯,你请便!”她指了指桌面上盛好的一壶清茶。
“谢谢!”乔语嫣慢条斯理地端坐了下来,略打量了四周,厅内除了必备的一些茶几桌椅外,连个粗简的摆设也无,确实如宁红衣而言是个陋室。
“不一样的环境,果然养出不一样的人。上次在宁王府,我看你都差点咽气了,如今这儿山清水秀的,倒适合养病。”她眸中淡讽,轻言谩语。
话中之意便是,什么身份呆什么地方,宁王府不是她这种人能留得住的。
女人间的斗争,不是围着容貌,就是围着男人。乔语嫣语中的鄙意,宁红衣自然听得懂,嗤笑出声。
在顾晓枫的眼中,乔语嫣一颦一笑皆聪颖,青瓷素淡就象是红楼梦中的探春,精明无处不在,狠辣却不氓灭人性,现实却毫不卑微。
但眼前的女子......原来,不过是藏得深罢了。
“有道理,那乔姑娘专来这一趟,不会也是为了养病来吧?心病?”她眸光亮亮地盯着乔语嫣,并将一盘的瓜子推到她的面前,心想,要是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配上方才的动作表情,那就活脱脱一个红楼梦的秋桐了。
“不,我是专程来帮你治病的。不过......”她顿了一下,“你气色好多了,比上次见着你不死不活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活不成。”
“托福,阎王爷亦看我不顺眼,打发我回来接着碍人眼球!”
“看来我是好心来错了,你这样子,根本不需要再瞧医生。”她冷笑,站起身。
来的目的已达到,不必再多做停留,滋生闲气。
“你是不是好心我不知道,但你来错了,这确实是。”宁红衣笑嘻嘻地着举了三根指头,逐一往下掰,口中念道:“一,二,三,倒!”
乔语嫣应声倒下,本能地欲撑起身,四肢却软绵无力。
她自已是大夫,根据自身身上的状况,知道中了软筋散一类,对人体伤害不大。
但这种药通常中招离发作有段时距。
怎么会如此?难道进门便中了她的道?
“怎么?”她神情一紧,强撑着,装做不解,冷言:”难道好心还要被当驴肝肺?“
“别装天真呀。你聪明,我也不笨,悬崖那次初会,我可没瞧出你有半丝的好心。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你自个清楚。我呢,没明白十分,也算得到七分,乔大国手,别把所有的人当成傻瓜。”在乔语嫣进门的那一刹那,她便用指上的暗戒给她下了无色无味的软筋散。
宁红衣从桌上拿了把水果刀,笑盈盈地走到她的身边。
蹲下身,轻挥着锋利的小刀,道:“乔大国手,别说我不给你选择的机会,你是要我刮破你的脸,还是我扒了你的衣服,待你的侍卫进来救人?”
乔语嫣打了个冷颤,历声喝:“你敢?”可是转念一想,宁红衣绝对敢,当下脸色刹白,眸中一片骇色。
“别浪费时间,我只数三下,你不说,我马上一刀破了你的相。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声音冷而坚定,说完便数,“一,二......”
“脱衣服!”乔语嫣迅速截口。
宁红衣唤来妙靖,“我们只有半柱香时间,过了这时间,她的侍卫看她没出去,便会冲进来。”她边说着,边脱着乔语嫣的衣服,道:“你敢紧去收拾点钱,最好是现银,我们得跑路。这里不安全了。”
“阴险!”她任由她摆布,心里直抖擞着,两世为人,她尚未在与人斗智上吃过如此大的亏,羞恨交加,颤着身咬牙。
“没你阴险,你来,唯一的目的是借太后的手杀我,乔大国手,宁红衣没猜错吧?”她连看也不看她,两手捉了她的腰际处,重重一扒,便脱了她的裙子。
“啊......”乔语嫣尖叫一声,却软绵无力,如呻吟,更是羞得欲抓狂。
“这也爽?忍着点,马上脱裤子......”宁红衣忙不迭地嘲讽一句,雪上加霜地道:“一会姐给你摆个大字型的造型。”
乔语嫣闭了闭眼,凝住神,她用力歪过首,用眼神指了指桌边的药箱,道:“我是看在凤四的面子上,特来帮你治病的。你不能对我这样......”
宁红衣将她剥得剩一件杏肚兜时,两指捏了一下她平坦的胸,挤眉弄眼笑:“不知道你的凤四哥哥摸过了没,要是没,就可惜了,弄不好,一会进来瞧你身子的第一个男的是侍卫甲。”
她兴灾乐祸地笑,又将两只手常左右将她的胸压住,用力往中间一挤,惊叹道:“小是小了些,挤一挤还是有的!”
言罢,脸上神情一凝,不复方才的嬉皮笑脸,眸中带着炯炯的杀意,道;“乔语嫣,你记得,这是我给你的教训,看在凤四的份上,我不杀你,但下次,天神老子小爷也不给面子!”
言毕,手一扬,干脆利落地狠狠地煽了一巴掌后,神情又是一柔,安慰着:“要学乖哦。”
“你......”乔语嫣被她又摸又打又讽刺,喉中一股腥甜之气上涌,压抑得几乎背过气,偏生使不出半点的力,急急气喘一阵,心中犹自不服,她想知道,自已到底输在哪一步,咬牙切齿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借太后之手杀你?你是我师兄救下的,我怎么可能会让太后察觉凤四私救了你?”
“你自然不会,但是,你若是有心救我,不会等小爷病愈了来此。这个地方,凤四是不可能会告诉你,除非是你自已有心有目的地打探。其二,你身边有太后的侍卫,他们候在外面没进来,说明,你不想直接动用太后的人来发现我的存在,以至让凤四和你生隙。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借太子的眼线,然后借太子的人告诉太后,让太后除掉我。这种环环相扣,看似复杂,但只要想清楚一点,就明了。”
“哪点?”她突然觉得,这样的女子留在凤四身边,何其可怕。还不若顾晓枫,单纯快乐,不攻于算计。
“就是你想我死,却不想让凤四怀疑与你有关。至于你是如何搭上太子,以你的智商不难!”宁红衣穿好了乔语嫣的衣裳。
这时,妙靖收拾了两个包袱急急地进来。
“给我扔件被褥,行么?”乔语嫣已顾不得再问宁红衣什么,转看着妙靖,赤红着眼泪盈满眶,可怜兮兮地瞧着妙靖。
妙靖面瘫地扫了她一眼,脸上毫无同情之色。
“阿靖,帮我盘个发,跟她一样的。”她很快解了头上简单的束发,将从乔语嫣头上取下的钗环递给他。
“哪怕是一条枕巾也好!”眼看她们就要离开这里,她看着身已身上就了件肚兜和白色的小短裤,一会若侍卫先进来,让她......光一想,她便汗涔淋淋。
“掩耳盗铃吧!”宁红衣嘲笑一声,牵了妙靖的手就往外走,门槛处回头一笑:“闭上你的眼,当所有的人是瞎子,你行的!乔大国手!”
宁红衣和妙靖刚走出厅子,只听“吱”地一声内堂的门却一股强劲的力道推开......
是凤四,白衣胜雪,行色却匆匆,眸色却......慌
一见宁红衣,双眸蓦地一亮,像一个困在深漠很久的人,乍看到绿州,发狠地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大掌按在她的后颈,疾收,唇舌已紧紧缠绕住她的。
这时候还有闲情逸致亲热?宁红衣被他亲得身体略微幻荡,却一时推拒不开。
妙婧小退了一步,微微侧了脸。
“放开......够了,我喘不过气来......”直到她憋得整张小脸涨得发红,凤四方轻轻松开了她,但只待她不过吸了一口气的瞬间,那吻又冲撞了过来,刚好嗑到她的牙床,痛得她眼泪弥满眶。
尼玛,有这样吻人的么?以前吻她时,那技巧都到哪去了?现在让她搞得她象拨牙一样,疼得要命!
宁红衣不知,这一路上,凤四狂奔而来,唯恐稍迟了一刻,等待地却是悬崖上的那次诀别。
妙靖轻轻咳了几声,凤四方极不情愿地松开她。
宁红衣暗嘘一口气,在妙靖面前直播这一面,略显尴尬,沉了沉声,问,“外面什么情况了?”
“我的人把太子的人引走了。外面暂时是安全的。”他这才看到宁红衣的打扮有些怪异,青衣素淡,却有些熟悉却怪异的感觉。
再打量两眼,方看到原来是胸口出崩得太紧,腰部却显得略松,一路的紧崩瞬息瓦解,轻笑出声:“穿了谁的衫子?这般怪模怪样!”
乔语嫣在屋里听到凤四的声音,拼着全身的力气,低吼一声呼救:“师兄,我在这!”
宁红衣见凤四马上松开她的腰,提足往里面去,神色一绷,满面阴霾,“嗤”地冷笑出声,拉了妙靖的手,道:“阿靖,我们走。”
凤四迅速回身,一把将也拉进怀里,黑眸如漆,坚定无匹道:“去哪?你以为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走?”
“没时间了!”她咬牙,用力甩了甩头,似乎想摔掉被他这句话挑的起内心波澜,“你还是和你的师妹好好叙叙旧情吧,小爷不候!”她用肘部撑开他,却憾不得半分,眸光沉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足用力踩向他的脚。
最烦这种闹不清的感情。
妙靖细声说:“宁王,你师妹不安好心,这要是红衣不机警些,就着了她的道了。”
“多谢提醒!”利落地一颔首,眸光深弥。凤四如今也猜得七七八八,但让他弃了乔语嫣自行离开,他却做不到。
他知道,太子的人若见到落单的乔语嫣,必会下杀手。
不顾她的反抗,强行抱着宁红衣,进了内厅,却见乔语嫣衣冠不整躺在地上,脸上满是泪痕,又羞又恼又恨地瞧着他和她。
凤四放下宁红衣,见她满脸冰霜,也顾不上解释,一边狠狠纠了她的手,一边单扯下自已的外衫,将乔语嫣蒙起,抱进怀中。
“凤四,你要是爷们,就让我自已走,你爱干嘛干嘛,小爷懒得过问。”悬崖边的一幕猛然窜回她的脑中,她发怒,朝他的手狠狠地咬去。
“现在说不清,先过了眼前,一会你想打想骂由你。”他依然紧紧执着,潮暗如深穴的眸光定在她有脸上,“只是你想我放开你,这一辈子也休想!”
这样的话,极象是情人打闹间的私语,可是,他的怀里抱的却紧紧搂着另一个一心想杀她的女人。
他想两全么?
刹那的认识,全身如是刀挖的疼痛,肺部仿佛被刺穿,一张嘴便疼。
这种疼是不是叫噬骨?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三生三世,这种疼痛,一直是眼前的男人给予她的。
她心头一夕尽冷,“凤四,少拿你的一套来打发我,小爷我敬谢不谢。”她指着她臂上的乔语嫣,嘴角裂开一丝笑意:“我今天没杀她,已看足你的面子。下次,你把她看好了,要是她敢再惹我一次,我就宰了她!”
他说她一生也不会放开她,而她却叫他把别一个女人看好。
话中的绝情之意他焉能不明?
总是觉得,她在他一百步的身外等着,他每回向她靠近九十九步时,到了最后一步时,她却亲手将他推开。
“衣儿,你想让我放她不理,我可以告诉你,做不到!太子的人到了,就会杀了她。还会来嫁祸于你,你明白么?”凤四眸光越发暗沉,他勾唇一笑,一抹深刻的自嘲从嘴角蜿蜒而过。衣儿,始终不曾肯真正地信他一次。
“我宁红衣还真没怕过什么......”她只是厌恶这种纠缠。
三生三世,还有什么她没经历过?
这一世,悬崖处他的选择是乔语嫣时,已经足够警醒她,今生,她与他,仍然不会圆满。
同时,乔语嫣怒迸哀恸之声响起,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