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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约会(3)

南江医院的医生值班室内,龙剑和陶炎穿着白大褂,正坐在那里聊天。

今晚值班的医生是莫认真,凌晨一点的时候他瞌睡连连,便向龙剑请示到隔壁休息室睡觉去了。龙剑正好与陶炎有话谈,也巴不得他离开,就说:“好,你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叫醒你的。”

莫认真走后,室内只剩下龙剑和陶炎两个人。陶炎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龙剑一支,然后自己迫不及待地点上一支,说:“可把我憋坏了,那个莫医生愣不让我在办公室抽烟,说这是公共场所,他这个不抽烟的吸入二手烟危害更大。害得我一晚上跑了七八次厕所,不知道的以为我前列腺有问题呢,其实我是到厕所抽烟去了。”

龙剑笑了笑说:“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后来见你在厕所抽烟就知道了。你烟瘾不小哇,一天要几包?”

陶炎说:“两包左右,这也是职业病啊,以前我不抽烟的,干了这行后就成了大烟鬼了。”

龙剑以前抽烟,现在抽得越来越少了,倒不是他克制力强,而是妻子不让他抽。他妻子说:“龙剑,你在外面抽烟我管不着,在家里可不准抽,一来污染空气,二是给孩子影响不好。”一次他实在憋不住,在家里抽烟被上小学的儿子看见了,问他:“爸爸,不是说吸烟有害健康吗?你怎么抽烟啊?”龙剑无言以对,将只吸了两口的烟扔进痰盂里,说:“儿子,爸爸不抽了,欢迎你监督。”龙剑在家里是不抽了,可在单位尤其是办案的时候有时忍不住也来上几口,他想这可不关毅力不毅力的问题,而是长期恶劣的工作环境造就的。在他看来,和双规对象斗法的时候,有时拼的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觉。纪委请他们来不是让他们舒舒服服住宾馆的,而是要让他们交待违法犯罪的事实,这个时候可不是“以礼相待”了,一方面施以心理威慑,另一方面就得采用车轮战术,他们扛不住的时候就是案件突破的时候,这其中的关键就是看哪一方先熬不住,一旦双规对象知道了这其中的窍门,想从他们的口中挖出东西来可就难上加难。烟碱中含有刺激神经的物质,可以使人兴奋,有时一支烟往往是他们战胜疲倦的最好武器。

“你工资也只有两三千,一个月光烟钱就得千儿八百的,看来你也是搞腐败啊。”龙剑点着烟,笑着说,一股浓烈的气味呛得他直咳嗽。

“看你,上纲上线了,要不要调查我一下?实话告诉你,我一般只抽红塔山,每个月只要三四百块就够了。现在看你来了,就把家中的镇箱之宝拿出来,是一个朋友送的玉龙雪茄,这家伙劲大够味,抽上一支一天之内睡不着。龙主任,我们纪委的人又不是苦行僧,也不能在真空中生活吧,也总会有几个朋友贡献点烟,如果把我这样的人都归入腐败分子的话,那问题就大了,你说是不是?”陶炎知道龙剑开他玩笑,也笑着说。

龙剑呛得眼睛直流眼泪,刚才还有些困倦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这几天他和陶炎朝夕相处,对他的人品有了一定的了解,两个人性格相近,志趣相投,成了很好的朋友。龙剑见陶炎坦白,不依不饶地戏谑说:“你看,还没逼你就招供了,看来你也成不了贪官。你可别小瞧了现在的贪官,他们都很聪明,尽管从本质上来说,一切贪官都是真正愚蠢的,因为他们拿自己的灵魂与魔鬼做交易,在获取金钱物质的同时,丧失的是自己的人格、良心、道德和灵魂,得不偿失。但是一切贪官都不会认为自己是傻瓜,相反,他们大抵都会觉得自己很‘聪明’,至少他们会在腐败这条不归路上学得越来越‘聪明’。”

陶炎说:“我听说一些贪官比较好学,有时候他们政策法律学得比我们还精准,而且他们还有反侦查的手腕,这么多年来我作了一番粗浅的研究,总结出贪官的一些腐败‘智慧’,龙主任若是有兴趣,我可以给你列几条。”

龙剑感兴趣地说:“当然,反正咱们现在睡不着,愿闻高论,现在我们工作中善于总结的同志太少了,这方面今后要加强,只有对贪官们‘高明’的伎俩有更清晰的认识、更准确的判断,我们才能够炼就‘火眼金睛’,剥开贪官的画皮看到他们丑陋的灵魂。”

陶炎赞同地点点头说:“那我开始说了,第一种人:桌面下疾廉如仇使拳脚,桌面上虚怀若谷‘笑面虎’。一切贪官都疾廉如仇,他们对身边一些正直廉洁的干部群众,既看不起,嫌这些正直廉洁的干部群众‘不聪明’;又恨之入骨,恨这些正直廉洁的干部群众‘碍手碍脚’,还怕这些正直廉洁的干部群众对他‘不买帐’,检举揭露他们的丑陋贼脸和罪行。因此,‘智慧’的贪官尽管桌面下对这些正直廉洁的干部群众拳脚相加,恨不能搬掉‘绊脚石’,但是做贼心虚,邪不压正,他们只能装出虚怀若谷诚心接受正直廉洁的干部群众的批评、意见的样子,做‘笑面虎’。我认为龇牙咧嘴的老虎其实不可怕,我们最应当小心警惕的就是这种‘笑面虎’,因为‘笑面虎’更阴险毒辣。第二种人:平时养肥‘替罪羊’,遇事能做‘不倒翁’。一些‘智慧’的贪官梦想作‘不倒翁’,但是他们又知道常在悬崖边走,不可能永远都不出现小的闪失小的危机小的漏洞。他们心里很清楚,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如果不及时弥补、遏制,那么小的闪失、小的危机、小的漏洞也会演变成令贪官致命的大闪失、大危机、大漏洞。怎么办?他们有办法,那就是平时利用手中的权力和贪来的赃款拉拢、腐蚀、威逼利诱手下人在‘关键时刻’能够为他作‘替罪羊’,那样,自己就能够作‘不倒翁’。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种实例,我们在生活中时有耳闻。贪官的伎俩未必最终都能得逞,但是,暂时奏效的不是没有。第三种人:培植腐败亲信,夯实‘群众基础’。有的‘智慧’的贪官着力培植腐败亲信,刻意打造腐败的‘良好氛围’,夯实腐败的‘群众基础’。贪官周围的众人的嘴被‘糖衣炮弹’堵住了,贪官便于放开手脚‘大干一番’。有了一批这样的‘子贪官’,大贪官拿公家的东西还不是像拿自己家的一样吗?第四种人:太阳底下充‘春蚕’,夜黑风高当‘硕鼠’。有的‘智慧’的贪官在太阳底下到处充当‘活雷锋’、‘春蚕’、‘蜡烛’,表现自己的‘爱心’给世人看。夜黑风高之时却当起了‘硕鼠’,又偷‘公’,又受贿,忙得不宜乐乎!充‘春蚕’的目的一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硕鼠’本质;二是为了给自己套上光环,沽名钓誉好升官;三是声东击西更方便作‘硕鼠’。第五种人:走进‘红楼’‘人乳宴’,走进‘荧屏’‘苦行僧’。有的‘智慧’的贪官比较‘内敛’,一方面在夜幕、帐幕、烟幕的遮掩下利用自己手中掌握的权势、公款、贪污受贿赃款过着灯红酒绿、黄赌毒五毒俱全、醉生梦死的腐败糜烂生活,另一方面却喜欢在公众目前装作‘苦行僧’。有的贪官刚在一个不为普通人所知的‘红楼’里享受过‘人乳宴’,竟能够在公众面前迅速转换角色,冒充廉洁干部。千万可别小看贪官的这些‘小智慧’,这些小动作往往会糊弄住一般的干部群众,如果你不仔细观察、思考,你还真容易把这种贪官当作‘廉洁奉公的好干部’呢!”

龙剑禁不住从心里为陶炎喝起彩来,看来自己和他还真是志趣相投,就连在这上面都爱好相同。他拍着手说:“好,太精辟了!说句可不是恭维你的话,你太有才了!我平时呢和你爱好也基本相同,喜欢在这上面琢磨琢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我发现贪官普遍存在下列现象,也可以称得上你刚才所说的‘腐败智慧’吧。第一种:宁失钱财,不落破绽。比如,有的贪官家中失窃,贪官贪来的大量钱财不翼而飞,贪官却不愿报案,为什么?不是贪官不心疼贪来的金银珠宝,而是贪官怕报案容易落下破绽。因为那些钱财就像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不定时炸弹,拔出罗卜带出泥。此时的贪官,很无奈,他们的‘智慧’就是息事宁人,即使牙打落了也只会往肚里吞,吃哑巴亏。第二种:宁可忍痛割爱,不接‘烫手山芋’。比如,凡是不熟悉的人送来的钱财,有的贪官宁可‘两袖清风’,也绝不冒风险。他们只接通过熟人送来的‘保险’钱财。真正老奸巨滑的贪官都是‘胆小鬼’,都十分谨慎,因为他们知道反腐败力量的强大,知道党纪国法的厉害,知道自己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只有那些不知深浅的‘愣头青’贪官,才会像吸血鬼一样嗜血如命。‘智慧’的贪官,是看不起那些有血就不要命的‘愣头青’贪官的。第三种:一手索取,一手‘奉献’,两手都抓,两手都硬。有的贪官不光自己大贪特贪、拼命向下索取,他还有一种向‘上’及时‘奉献’的‘智慧’。所谓‘上’,即贪官的上司、上级。‘智慧’的贪官总会想方设法把贪来的‘果实’‘奉献’给他的上司、上级,拉住上司上级一起贪,就等于为自己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安全保护伞。贪官舍出去的是兔子,套回来的是狼,贪官何乐而不为呢?贪官为了贪得更‘长远’,最‘智慧’的做法就是踩着下面,钩着上面。‘智慧’的贪官以为那样就稳如泰山,实际上,有的贪官也的确因此延长了他们腐败的时日。第四种:弄权而‘不弄钱’,弄钱而‘不沾权’。有的‘智慧’的贪官利用手中的权力营私舞弊,但是他绝对不把公家的钱、财、物直接往自己怀里揽,他要给外界一个‘不弄钱’的好名声、好印象,给所有人一个错觉,认为他比较廉洁。实际上,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千方百计把公家的钱、财、物弄到似乎与他‘没有关系’的亲信的亲信手里,再由亲信的亲信捣腾到亲信的手里。这样三捣腾两捣腾,人不知,鬼不觉,就把国家的粮食捣腾到了贪官的仓库里。从表面上看去,贪官弄的钱同他个人的权力似乎‘不沾边’。贪官弄权而‘不弄钱’,弄钱而‘不沾权’。你说这样的贪官滑不滑?我看滑得像泥鳅。第五种:赃款儿孙转海外,未雨绸缪‘看得远’。有的‘智慧’的贪官未雨绸缪‘看得远’,因为贪得惊人,他知道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而一旦暴露,一旦成为阶下囚,不但所贪之赃款保不住,就连自己的脑袋都可能保不住。于是,有的‘智慧’的贪官不等‘山雨欲来风满楼’,就早早想尽一切办法将赃款转到海外,甚至同时把自己的儿孙也转到海外,‘做好翻船的准备’。一旦东窗事发,贪官能侥幸外逃就侥幸外逃,即使外逃不了,贪官虽成为了瓮中之鳖,但贪官所贪的赃款却很难被追回了。贪官临死也要给他的儿孙‘作贡献’。可见,有的贪官贪婪的本性是深入骨髓、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

陶炎也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来,他笑着说:“龙主任,等这起案件结了,我们俩合作写一篇论文,题目就叫《论贪官的十大‘腐败智慧’》,没准会拿个奖,你看行不行?”

龙剑说:“行啊,怎么不行?我也早有此意了。到时再加些案例,以案说法,就更有说服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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