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脸上的诧异慌乱表现的实在太过于明显,让他看出了破绽,觉察出刚刚的一幕其实并不是我的真正实力,所以他由谨慎的目光继而又转为不屑。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站起身,但没有再朝我走过来,只是怒瞪了我一眼,打了个手势,所有的侍人便都随他离开了。
低头再看,白玉短笛已不再发光。
我欣慰一笑,知道这大抵是父君在玉笛上做了些法术,目的是为了保护我。我将它妥善藏于袖间,转身离开了魔君殿。
魔界有五域,兵魔一域,流魔一域,擎魔一域,海魔一域,这四域是在魔界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里,还有就是位于最中心的魔君阙。这每一域都是悬浮在空中,如想离开这魔君阙前往其他地域,至少得先学会御风而行。
然而我对着修炼的秘籍翻了半天才找到,御风而行是在高级秘籍上,而我现在只会初级的,甚至连中级都尚且没来得及学。
原本是想离开这里,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自己生活,结果却发现,我连离开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我在魔君阙的最边缘看着云海翻腾出神,直到听到一阵锣鼓喧天敲敲打打才回过神来,好奇地跟了过去。
魔君战台上,一些魔为了能在一月之后能当上魔君,竟是从现在起就开始自发地组织设擂切磋了。
他们相互斗着法时丝毫不留情面,却又在致命之处及时停住,赢的欢颜输的沮丧看热闹的也是一阵阵掌声大喝精彩。
只有我,安静地呆在远处的一角定定地望着这一切,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转过头,远处的那些云海依旧卷舒翻腾着,丝毫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忽然之间,我的心头涌现一股相当浓烈地悲凉。我向着云海走去,不知不觉间竟是到了魔君阙行台的边缘。
此刻,我能够清晰地听见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苏夜棠,跳下去你就解脱了,从此以后便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痛苦煎熬了。
跳下去,真的就能解脱了吗?好,那我便跳下去吧。
“公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记得你,白子潇。”我发自内心地对着他笑了一笑,我想很快就可以去找父君和娘亲了。
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有那么一个算是相识的魔为我送行,也是一件幸事,至少不负我在这魔界呆了整整五年。
“公主,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脚,我踩在行台的边缘线上,已经准备好了踏出那一步。
“记住,我不是公主,我叫苏夜棠。”说完,我转头冲着他灿烂一笑,纵身便跳了下去。
风很轻,云海很美。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笛声,一直在耳边盘旋萦绕着,我闭着眼享受下坠的感觉,像一只正在飞翔的小鸟,很满足也很自由,只不过比我预想的速度慢了太多。
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睁开眼,却发现我的周身正密密麻麻环绕着一缕缕青色的光,他们像是有意识地将我托在空中往前方带去。
我抬头望去,前面的方向,正有一片蔚蓝色的疆域,那域口处正赫然立了一块很大的石碑,上面用红墨写着“海魔”二字,很是显眼。
海魔?这是海魔一域吗?难道我从魔君阙到了海魔一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我尚惊疑诧异之际,却发觉我已经平稳地落了地,站到了石碑的前面。
我猛然间想起在空中时的那段笛声来……难道又是玉笛?
我赶快掏出了藏于袖间的白玉短笛,却发现它并没有像上次救我的时候那样隐隐发亮。
我陷入疑惑,怔怔地对着这笛子喃喃自语:“是你救了我吗?”
“是我救了你。”我一回头,白子潇从空中刚刚落地,手中拿着一只很长的碧青色竹笛。
“这里是海魔一域,也是我的故乡,我找个地方你先在这里住下来吧。”白子潇作势牵起我向域门内走去。
也罢。
既然如此也算我命不该绝,那我就听天由命了吧。
“你是海魔的?”我记得第一次在父君寝殿外见面时,他曾说他来自于兵魔。
我看见他的神情瞬间因为我的问话而黯淡了下去。
“我本是生于海魔的,但当今魔界,兵魔才是主流,所以我不得已,只好去了兵魔。”
“那你为什么救我?”我有些困惑。
我这样整个魔界都不待见的半魔,他为什么会出手相救呢?于他而言我应该算个累赘灾星才是,他应该远远的避开。
他倒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见死不救之理?”说罢他一扬手,一股焰火窜上了天,到了半空之中炸开一团白色的烟雾,像是在向什么人传递着某种信号,接着又道:“魔君的事又不是你的错,此等罪责虽重,却是不该由你来承担这个骂名的。”
听到这我心里陡然一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什么罪责?什么骂名?
“你说清楚点,父君犯了什么错?”我不肯再向前走,停下脚步仰头急切地看着他。
“魔君殿下他即位以来脾性一直很是暴戾,早已名声不安,加之此次他不顾众长老的反对执意要攻打冥界,造成魔兵损失惨重,所以魔君死后,非但无人缅怀,反倒是将过去的种种行径加上此次的罪责都重新数落了一遍,甚至魔君死后,连你也成了众矢之的。”
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婢女侍人对我的态度转变的那么快,怪不得他们会对我十分不屑,怪不得父君死后连一场葬礼都没有。
见我正晃神,他便继续拉着我向前走。
父君在世之时,尚且没有这些言论,只是父君死后突然之间有的……那会不会是什么人故意散播出来的谣言?
突然想到父君临死之前,我数落他为魔兵挡毒时他曾说的话“原来他们是这么说的啊……”
总觉得冥冥之中这一切都显得十分蹊跷。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父君他会不会是被害死的?
在我晃神的功夫,他已经带我走到了一处很是繁华的地方,像是集市的中心。
“怎么不走了?”白子潇突然间站在那里不动了。
“等人……来了。”他一笑,身前便出现了几个侍从模样的魔,低着头,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看起来毕恭毕敬。
“少主。”他们对着白子潇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