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苏夜棠便被婢女叫醒了,说是林姑娘要带他们三个去泡灵泉。
“喂喂!苏夜棠你怎么无精打采的?”祈婪一脸的幸灾乐祸。
四个人走在街上,林疏叶英姿飒爽,寒玄冽神采奕奕,祈婪病好了精神焕发,只有苏夜棠,活像一副行走在大街上的游魂,垂头耷面精神涣散的。
“昨晚我带着小东西去食梦了,回来的比较晚……”苏夜棠打了个呵欠:“你的病好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祈婪狠狠地盯向苏夜棠,此目光之犀利,好似能在她脸上剜十个八个洞出来。
祈婪可没忘记她嘲笑他时的那副嘴脸。
“哎呀好了好了……”苏夜棠边打呵欠边道:“你病都好了就别跟我计较了……对了,小霜呢?”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一提这个祈婪顿时来了精神,袖口里一掏便将小红花拿了出来,做出一副显摆的模样:“你看,被我养的不错吧。”
苏夜棠仔细一看,小红花的叶片已经比原来明显大了一圈,并且根部的位置又新发了一枝小芽。
难道这是……霜花?
这小妖的娘亲想必还没教她霜花与凤花不能同时生长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苏夜棠心头再一次涌上一股愧疚。说到底,还要怪她跟寒玄冽。
她下意识地看了寒玄冽一眼,正巧看到他正盯着祈婪手中的罐子若有所思。
“你们看。”林疏叶抬手指着前方:“我们得骑马过去。”
繁街尽头是一处广阔的山坡,山坡上长满了碧草和一簇一簇紫色白色的夕雾花。
四个人骑着马在草原上翻过了山坡,看到了灵泉,偌大的灵泉分为两边,一边男一边女。
苏夜棠睡得晚,醒得又早,在灵泉里泡了泡,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林疏叶也没打扰。只是等到叫醒她出去之后,见到祈婪手里牵了个小女孩,苏夜棠一下子惊叫了起来。
“苏夜棠你看!小霜化成人形了!果然是我养的好,哈哈哈!”祈婪摸着小霜的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苏夜棠猛地看向寒玄冽,他却是一副目光淡然的模样。
苏夜棠蹲下了身,眸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在对着她笑。一对儿乌黑的眸充满了天神无邪,头上也梳了个飞仙髻,看起来灵动可爱。苏夜棠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某个位置,已经丝毫没有了角的痕迹。
黑眸,无角。
见苏夜棠摸着小女孩的头半天,祈婪得意道:“你看这个发髻不错吧,刚刚我特意叫那边的婢女给她梳的。”说着,将小女孩一把抱起。
苏夜棠缓过神来,终于露出一个笑,装作饶有兴致地道:“她是怎么化成人形的?”
“只不过就是将灵泉水洒在了花瓣上几滴,结果她就从罐子里钻出来了,高兴的我连灵泉都没泡!”祈婪抱着小霜,根本就舍不得撒手。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小孩子。”苏夜棠微笑,淡淡道。
“不喜欢!但是我养的必须喜欢,再说了,你看她多乖啊。”说着,又在小霜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嗯好,你先陪她玩儿哈,我出去一下。”说罢,苏夜棠满腹心事地转身出了门,临走之前还用眼神示意寒玄冽跟他出来。
“是你吗?”一脱离祈婪的视线,苏夜棠直接开门见山,目光如炬。
“嗯。”寒玄冽坦荡地迎上她的目光,也不隐瞒。
“为什么?我不明白。”苏夜棠显得有些气愤:“当日在千绝山,我看到了凤妖化作那名女子之后,你便急切地将我打昏了,这个女子就是我第一次去寻花的时候一直盯着我哭的那个女子,那时她就带着小霜了,小霜的红瞳和角呢?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好,就算你瞒着祈婪,我能理解,因为他已经将霜凤花吃了,他可能受不了自己做了小霜娘亲的杀人凶手,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听完这一番,寒玄冽看着她,微微蹙着眉,抿唇不语。
“现在我还不能说。”最终,寒玄冽错开她的目光投向远处,沉沉道。
“好我不逼你”苏夜棠忽而笑了出来:“我忘了你从打晕我那一刻起就打算一直瞒着我的。”
寒玄冽敛了眼睑,忽而面色冷峻。
她的笑,很苍白,也很刺眼。
他的心很乱。
“我会自己弄清楚的。”苏夜棠定定地看着他,冷声道。
说完,转身离开了。
苏夜棠顶着浓重的睡意和乱成一锅粥的脑袋,策马直接回到了林府自己的房间里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刚好已经是入夜十分。
她召唤出了幻焰兽,准备抱着它出门。
昨天晚上一共才完成了三个梦境,进度有些慢,转眼已经呆在林府七日了,她必须要抓紧时间破镜才行。
苏夜棠匆忙收拾好东西,一推开门,便看见寒玄冽背对着房门站在外面。
也不知道他究竟站了多久,立在那里一动也未动,仿若一个风吹雨打都屹立不倒石雕一般。他隐没在黑夜里,却无奈月色正洒在他的玄袍上,他缓缓旋过身那一瞬间,恍若从他身上拂落了满身的月光。
只余下一地的孤独和寂寥。
他转过身看着她,眸色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脸色带着一些近乎病态的苍白。印象里,他一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嘴角永远挂着一抹不亲不疏的浅笑,从未泄露过任何真实的情绪。
“夜棠。”他轻唤,声音黯哑。
“嗯。”她耸了一下眉,有些晃神。
莫名的,只是见他这个样子,气就突然已经消了一半。
“对不起,我……”
“好了别说了。”苏夜棠忽然接口:“我们带着小东西去食梦吧。”她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来。
她生气,只是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是共患难的朋友,也是这玄域镜中相依为命的伙伴。相识之前的经历、身份对她来说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但是她觉得从相识那一刻开始,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作为朋友来讲就不应该有所隐瞒。
“等一下,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说罢,他从袖间掏出了一只紫色的箫,表层印刻了许多古老而繁复的金镶花纹,箫尾挂了一只翡翠流苏坠,箫的长度刚好,通身仿似抹了一层淡淡的紫光,让人一下子移不开眼。
绝非凡物。
“送你的法器。”他淡淡启唇,眼中带着万丈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