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佳桂就起床了,穿衣服的时候,弄醒了佳兰。佳兰昨晚为佳桂的事没有睡好,现在眼皮有些发黏,还想多睡一会儿,但见佳桂这样早就起床了,便在被窝里问:“你这样早起去做啥?是不是要回去?”佳桂一边将毛衣往身上套,一边说:“你们说的要早些走嘛!”佳兰一听,便知道佳桂身在曹营心在汉,还是欠着家里,不由得生气了,一下坐起来,将佳桂其他衣服全甩在床边,说:“你硬是虾子身上无二两血!昨晚上才那样打了你,今天就这样早爬起来,又想回去煮早饭服侍他呀?你还有点志气没有?”佳桂一听佳兰这话,果然愣住了。佳兰又把她往下一拉,用命令的语气说道:“躺下,你哪里那样下贱?我跟你说,他不亲自上来请你,你就不用回去!你一顿饭不煮给他们吃,看他们会不会饿死!”佳桂瞪着两眼把屋顶望了一会儿,果然又把穿好的毛衣脱了下来,重新躺回了被窝里。但姐妹俩却谁也没有睡着,都只睁着大眼看着窗外渐渐变白变亮。
姐妹俩就这样又躺了一阵,直到窗外传来一片鸟儿的鸣啾吵闹声,才重新起床来。穿好衣服,佳兰又去撩开佳桂右眼角上的头发,发现眼角上瘀血仍然没有消,便又对她说:“还没有消,你再去用热毛巾敷敷,听说热敷去瘀血快!”说完又去摸佳桂的后脑勺,发现后脑勺上的包消了一些,便又说:“遮得到的地方消了,遮不到的地方却还是那个样子,快去用热水敷吧!”说完便拉着佳桂下楼来,走进灶屋拿过一只盆子,从保温瓶里咕噜咕噜地倒出昨天的开水,又抓了一把盐放到盆子里,用手搅了一遍,将一根新毛巾放到水里,然后提起轻轻拧了一下,叠成四层塞给佳桂。佳桂接过毛巾,就把它贴到受伤的眼角上去了。
这儿佳兰见佳桂自己去敷受伤的眼角了,便转身去开了大门。可刚把门打开,就看见贺世国双手抱在怀里,耷拉着头站在门外,一脸懊悔的样子。佳兰看见世国的眼里布满红丝,面色发灰,两只眼泡肿肿的,便知道他也一夜没睡好。但佳兰并没同情世国,反而把脸一下沉了下来,对世国冷言冷语地说:“你来干啥?是不是昨晚没有打够,现在手爪爪又痒了,想寻到这儿来打了?”世国听了这话,也没生气,看来他已习惯了这样的冷脸,过了一会儿才嗫嚅地说:“姐,我来接佳桂回去吃饭。”佳兰还是冷着脸说:“佳桂在我这里就没有饭吃?”
世国听了,又轻轻说了一句:“姐,我错了。”佳兰一听这话,就瞪圆了眼睛数落起来,说:“你错了你错了,这话你说过多少遍了?就像细娃儿一样只说不改!如果是根木头,这样多年都被你捶绒了!”世国仍垂着头说:“这回我一定改了。”
世国一边说,一边将身子伸到门里来看,发现佳桂在灶屋用毛巾敷眼角,便不等佳兰招呼,径直走到了佳桂身旁,一边想伸手去接佳桂手里的毛巾一边低声下气地说:“怎么样了?我看看。”佳桂却一转身,赌气地把世国甩开了,说:“我不要你管!”世国见状又急忙凑近佳桂耳边说:“回去吧,早饭我都煮好了。”说完又说,“回去我给你敷。”说着就伸手去拉佳桂。佳桂却又甩开了世国的手。世国立即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讪讪地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世国才又涎着脸皮,像是讨好地对佳桂说:“两口子打架不记仇,你说的送情的事,我都全依你。”
佳桂仍然没有答应,将毛巾拿下来,重新浸在水里,打算拧干继续敷。这时世国看见了佳桂眼角的瘀血,便伸出手指想去抚摸,又被佳桂一把打开了,说:“我不要哪个摸!”世国急忙又把手缩回来,说:“我把你打痛了,我不该打你,以后一定不得打你了。”又悄悄对佳桂说,“回去你把我打一顿都行,只求回去吃了饭好走人户呢!”佳桂听了还是没吭声。世国又站了一会儿,这才没趣地回去了。
可没过一会儿,贺宏和贺伟就走了上来。两兄弟先去跟佳兰问了好,接着便走到佳桂面前,分别拉住了佳桂的手说:“妈,回去吧,爸爸都知道错了,再说,吃了饭还要到外婆和舅舅家去呢!”佳兰说:“你爸爸那个脾气,他都知道错?”贺宏说:“大姨,爸爸这回真知道错了,昨晚上他一夜都没睡,要不是怕打搅你们,半夜都来跟妈妈和你们赔礼了!”说完又去拉佳桂。佳桂看着两个孩子,眼里又渐渐噙满了泪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对佳兰说:“姐,我回去了。”说着擦了一把眼睛,就和儿子们一起走了。佳兰看着佳桂的背影,说了一句:“没脾气的东西!”说完,自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没一时,世普也下楼来了。世普昨晚上同样没有睡好,这一则是因为一个人睡小床睡不惯,老是觉得脚那头冰凉冰凉的;二是隔壁佳兰和佳桂姐妹俩摆龙门阵,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也不知她们说些什么;三是想起世国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他打佳桂的时候,脑袋里究竟想了些什么?如此翻来覆去,直到下半夜,方才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过了头,直到佳兰的早饭快做好了才起来。等他起来漱了口,洗了脸,佳兰才把世国和贺宏、贺伟来接佳桂的事,对他说了。世普听后说:“回去就回去吧,夫妻无隔夜之仇,迟早她也得回去的!”
世普和佳兰刚刚吃过早饭,贺宏就又上来了,对世普和佳兰说:“大姨、大姨父,我爸爸妈妈都收拾好了,问你们啥时走?”世普没有答话,佳兰想了一下说:“我还没有洗碗,等我洗了碗下来喊你们!”贺宏一听,便回去了。
等贺宏走后,世普才突然对佳兰说:“你等会儿和他们先走吧,我一个人走!”佳兰一听这话,便对世普问:“你这是啥意思,是不是不愿意和世国走在一起?”世普说:“我就是不想和一个野蛮人走在一起又怎么样?”佳兰说:“我跟你说,人家已经认错了,你就不要再去说他啥了!人都是有面子的,你今天如果当着妈和佳成的面,再去说人家啥,让人家的面子往哪里搁?”世普说:“我说他啥?那样的人,我说他不如留点口水养牙齿!我只是不想和他走在一路罢了!”佳兰听了这话,便说:“那好,我叫上佳桂先走,等走出去了,让他们一家人走前面,我们后面走就是了!”说完,佳兰端着碗进灶屋收拾去了。
佳兰洗罢碗,又拾掇干净灶台,到楼上换了衣服,又问明世普穿啥衣服,从箱子里找了出来。世普仍然穿的他那套西装。世普个子高,人又没有发胖,穿西装十分精神。不过天气逐渐暖和了,佳兰要他带上那件全毛风衣,世普没带,说用不着了,带上还会碍手碍脚。但佳兰还是将风衣折叠起来,装进自己的挎包里。世普只去泡了茶,又将几小袋袋装茶叶用一个信封装了,让佳兰给他带上。佳兰看见,便说:“佳成家里有茶叶,带茶叶做啥?”世普说:“他那是啥茶,我怎么喝得惯?”佳兰明白世普是嫌佳成家里的茶叶太差了,于是也不便说什么,将茶叶放到挎包里面的一个小口袋里,拉上拉链,便和世普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