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庞贤妃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见皇上此刻笑得开心,于是便接着说道:“吴越王出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相信更能激励我军士气,臣妾自知能力微薄,但也愿意略尽绵力。”
说着抬起手来,丫环便会意地送上一个首饰盒。
庞贤妃端庄地将首饰盒捧在手中,笑道:“这是臣妾对前线将士们的一点心意。”
赵匡胤的嘴角动了动,顿时朗声大笑,赞道:“不错!不错!爱妃有心了,有心了!”
一边朝着华樱招了招手,华樱放下酒壶,盈盈行礼,袅娜地走向庞贤妃。
庞贤妃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华樱走近,朝她伸出手,要去接她手中的首饰盒。庞贤妃先是浅笑,忽然脸色一变。
她还没开口,身边的丫环已经抢先惊道:“呀,娘娘,郡主戴着的,不就是您丢了的夜明珠项链吗?”
一言既出,全场的目光都跟着聚集了过来。
华樱依旧笑容明媚,似乎早就意识到会有此事发生,杨文初抱着承影的手臂紧了紧,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似乎是一旦华樱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便会第一时间冲上去帮她。
不过转念又一想,若是庞贤妃这种小角色都能让她栽了跟头,那么,她也就不是自己认识的华樱了。
“大胆!”
华樱朗声呵斥,“下人有下人的规矩,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她挺直了腰背,转头挥手,吩咐道:“来人,把这个多嘴的丫头拉下去打二十个耳光。”
“住手!本宫的丫环你也敢打?”
庞贤妃见华樱胆敢在皇上面前下令打自己的丫环,她向来心高气傲,自然受不了这样的气,于是大声呵斥阻拦。
华樱将双手背在身后,朝着庞贤妃欠了欠身,道:“今日是国宴,还请娘娘自重。”
说着反手将她推开,立刻有太监上前,将那丫头捂了嘴巴直接拖了出去。
庞贤妃顿时暴跳如雷,但碍于皇上在场,于是只能稍作收敛,上前一步,至皇上面前下跪,做出哀怨委屈的样子说道:“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哼,自不量力。
华樱心想,若不是做了周全的准备,我怎敢堂而皇之地戴着你的珍珠项链来紫宸殿?
皇上刚对庞贤妃捐出首饰劳军这件事觉得颇为赞许和得意,哪想到冷不防又出了岔子,刚刚丫环的话他确实也听见了,只是在这殿上,还当着吴越王的面,处理这些家事怕是真的要贻笑大方了。
“皇上,臣妾可否说几句话?”
一个温婉的声音忽然响起,说话的竟然是素来安静低调的宋皇后。
赵匡胤也吃了一惊,宋皇后深居简出,几乎是从不过问后宫的事务,没想到这次那个开口说话的人竟然是她。
毕竟是当朝皇后,宋皇后一开口,庞贤妃顿时就不敢吭声了,她知道皇后虽不得宠,但帝后相敬如宾,她在宋皇后这里还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赵匡胤轻咳了两下,道:“不知皇后想说些什么?”
宋皇后盈盈起身,却不下拜,只是挽袖朝着赵匡胤欠身行礼,复又站直了身子,语气清浅平淡:“这事儿说起来是本宫的不是,这串珍珠项链,是贤妃之前赠予本宫的。本宫借花献佛,送给了华樱郡主,这才闹出这些误会来。”
她这番话说出来,语气轻柔但掷地有声,庞贤妃听完,目光骤然转向华樱,死死盯着她,仿佛目光要化作尖锐的刀子,顿时取了她的性命才好。
“贤妃贵人事忙,怕是已经忘了这件事的吧?”
宋皇后看向庞贤妃,庞贤妃虽然气得恼火,但却不敢对着宋皇后发作,只能竭力压抑,然后答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是我自己糊涂了,以为丢了。”
“既然误会一场,那就算了。”
赵匡胤见状,大手一挥,显然是不打算再计较此事了。
华樱笑眯眯地看着庞贤妃坐下,捧着首饰匣子站回皇上的身侧,庞贤妃落了个糊涂的名声,心中气得不行。没想到皇后竟然都与华樱站在了一边,竟然替她说话,她越想越恼,心道总有一天,要狠狠地教训一下她出这口恶气。
华樱看了宋皇后一眼,她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她将首饰匣子交给了王继恩,听得皇上又跟晋王以及吴越王谈笑起来,似乎是权当刚才的事情未曾发生过。
她不自觉地看向晋王,见他面色如常,却在不经意间,目光飘向远在上首的宋皇后。
华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于是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我去安排一下饮宴的歌舞。”
她朝着王继恩欠了欠身,悄然退去。杨文初见状,便也借故告退。
华樱刚拐进殿外的长廊,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停步回头,见杨文初一手拎着承影,一首负在身后,英姿勃勃,她于是笑道:“杨大人有事?”
“庞贤妃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你自己要千万小心。”
杨文初轻声嘱咐,但很快又道,“小七他过几日也要返回太原,说是在临走之前,想跟你到个别。”
“好”,华樱点点头,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我一定去。”
杨文初于是放下心,向华樱拜别。
华樱站在原地看着他转身离去,湛蓝背影宛若晴空万里,旷远宁静。
一阵莫名的香气在空中渐渐散开,华樱的眼皮骤然跳动了两下,心里一惊,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