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之后,华樱便照着事先安排筹备吴越王入宫事宜。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眼看就要到了二月初二那一天。
宫中张灯结彩,连花园的枯树上都用彩色的丝帛剪出花叶的形状,仔细绑在树枝上,做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气氛来。
吴越王自天明时分自城外水陆码头弃船登岸,杨文初已经率了御林军中的侍卫精锐,在码头等候迎接。
华樱领着人在紫宸殿忙活,圣上在宫中设宴,请的是吴越王及同行。她怀里揣了一袋子松糕,一边吃一边对照着物品清单查点,桐儿匆匆忙忙走进来,附在华樱耳边轻声说道:“郡主,庞贤妃那边派人传话,说是想请您过去一趟。”
起得太早,华樱一边听,一边懒散地打了呵欠,心中抱怨着,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这个庞贤妃好歹是消停了一阵子,怎么又出来了?
上次在自己手里吃了亏,倒是半个多月没在自己面前出现了。
“说了是什么事儿么?”
华樱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她的鬓发间戴了一根通体翠绿的玉簪子,尾端雕成一只蝴蝶的形状,倒是简洁好看。
桐儿连忙答道:“没说。先前庞贤妃也派人来传了几回话,都是想多要几匹云锦,或是换个裁缝,绣工手艺不好的之类问题,郡主先前交代过,奴婢就按照您说的都打发了。”
“那成,就去一趟吧!”
华樱想,反正这边的事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至于那个庞贤妃,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过。
华樱叫了桐儿陪她一起去庞贤妃所住的永寿宫,顺便带了两匹上好的云锦,这云锦是大红底子,上面团花繁盛,倒是很适合庞贤妃那张扬的性子。
庞贤妃比起之前见到的稍显清瘦了些,不过显得五官越发漂亮,她已经不是青春少女,可却依旧深得圣宠,显然还是有些值得骄傲的资本的。
华樱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问候道:“见过贤妃娘娘”,桐儿在身后捧着两匹云锦跟着行礼,庞贤妃原本是端坐着的,见状便主动起身,伸出双手要搀扶华樱,一边到:“郡主不必客气,快起来说话。”
华樱不着痕迹地躲开庞贤妃的手,转身却从桐儿怀里接过两匹云锦,笑道:“早就向来看望娘娘的,只可惜最近太忙,还请娘娘不要见怪。先前娘娘派人来说,想多要几匹云锦,不知道这两匹,可还合娘娘的心意?”
庞贤妃见华樱手中捧着的两匹云锦颜色透亮,绣工精致,一看就并非凡品,心中又是一阵气恼,她嫉妒华樱给花蕊夫人挑了莲花蜀锦,怕被抢去了风头,于是几次派丫头去传话,讨要这南京制造的云锦。只是都被桐儿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这种事又不好总跑到皇上面前去闹,更何况,圣上忙于政事,已经很久没有到她宫中来过了。
眼看着已经是初二了,饮宴的礼服早已经做好,她竟然带着云锦上门了,庞贤妃心中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可看华樱面带笑容,平静如常,知道她是有备而来,于是赶忙挤出笑容,答道:“郡主有心了。”
说着示意让侍女接了云锦,装出熟络的姿态,招呼华樱落座,有人奉上茶来,庞贤妃在上首坐定,抿了口茶,这才道:“郡主勿怪,本宫这次请你过来,是有时想求你帮忙。”
“娘娘但说无妨”,华樱端过茶杯,桐儿在她身后看在眼里,忍不住偷偷扯了她的衣襟,华樱似乎是没感觉到一般,动也不动,毫不顾忌地喝了两口茶。
庞贤妃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干笑道:“不瞒郡主,皇上已经好久没到本宫这儿来了。”
华樱仍是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问道:“所以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想请郡主,帮帮忙。”
庞贤妃说着将手扬起,身边的侍女会意地捧着一个锦盒,放到华樱身边的小几上。
华樱看着侍女将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挂珍珠项链,每颗珠子都圆润通透,看样子,应该是上好的南海珠。
华樱挑眉看了庞贤妃一眼,却没动弹,只是笑眯眯地问道:“娘娘想知道些什么呢?”
庞贤妃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答道:“本宫想知道,今晚的饮宴,皇上都点了那几位嫔妃出席,她们都会穿什么样的礼服。”
华樱目光一闪,反问道:“娘娘是想艳压群芳,还是想获得皇上的亲睐?”
“鱼与熊掌,本宫想两者兼得。”
庞贤妃看着华樱,竭力掩藏内心的恨意。
始终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弟弟,此仇不共戴天。
只是此时此刻,她仍需忍耐。
“今晚的饮宴,是为吴越王接风洗尘,所以除了太后娘娘礼佛尚未归来,皇后娘娘连同诸位有位份的嫔妃都接到了邀请,不过皇后娘娘向来喜爱素雅,我想,今晚能与娘娘一争高下的,就只有贵妃娘娘了。”
华樱微微一笑,似乎洞悉天机:“不过,最近皇上忙于前线军事,都说兵马未动,粮草现行,目前大军在外,粮草军备,调配确实颇为不易。”
“郡主的意思是?”
庞贤妃听得华樱话锋一转,竟然说起了军政之事,她正不解时,华樱笑吟吟地补了一句:“华樱的意思是说,皇上如今最关心的,或许并不是娘娘们穿着的礼服是何种样式。”
听到此处,庞贤妃的脸上露出喜色,赶忙答道:“多谢郡主提点。”
“娘娘客气”,华樱不动声色地将锦盒关上,然后收在了怀里,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华樱还有事,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郡主慢走”,庞贤妃说着起身相送,华樱目光一撇,便捕捉到她眼中竭力掩藏的厌恶。
她俯身屈膝行礼,然后带着桐儿施施然离去。
两人走出永寿宫,拐入一片梅林之中,华樱见四下无人,便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桐儿,冷然问道:“我一直以为你够乖巧,又懂分寸,没想到,你的胆子还挺大的。”
“郡主赎罪”,桐儿连忙跪下,低头解释道:“奴婢只是担心郡主的安危,听说庞贤妃与郡主有隙,奴婢怕、怕她使什么手段——”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嘛!”
华樱这才露出笑容,伸手将她拉起来,一边道:“你有心了,不过谅她没那个胆子。”
桐儿吓得哭了,这一下又被华樱哄得破涕为笑,连忙擦着眼泪。
“看你像什么样子,快擦擦”,华樱说着丢出来一条帕子,桐儿便拿了擦拭,一边小声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华樱扫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快步走在前面。
怀中还揣着庞贤妃送她的珍珠项链,华樱想了想,忽然问道:“皇后娘娘病了,皇上赐下的水果和补品送去了么?”
“哦,准备好了,不过还没送去。”
桐儿不知所以,连声答应,华樱抿着唇,用食指弯起来抵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忽然道:“那正好,告诉他们,不必去送了,一会儿,我亲自送过去。”
庞贤妃啊庞贤妃,不管你这回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