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于是下意识地转头四处瞥了几眼,忽然目光触及晋王的眼眸,他似乎在刻意躲闪,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她低下头,假装去看盛在盘中的菊花糕。
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工夫,众人喧哗未曾留意,却被一直凝神戒备的华樱看了个正着。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察觉到皇后与晋王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只觉得有异,也不做声,只是暗暗记在了心里。
“得了,你们也别站着了。王继恩,给杨大人与郡主看座。”
赵匡胤说着挥了衣袍,杨文初与华樱这才落了座,只是杨文初有心事,虽然表面沉静,可心里思前想后,有万般情绪,最终只融在一杯酒里,自斟自饮。
不必在圣上身边侍候,华樱倒是乐得清闲,一坐下就先捡了桌上的花色点心来吃,宫中御膳精致美味,让她笑逐颜开。
宋皇后捻了菊花糕慢条斯理地吃着,目光忍不住就飘香一旁的晋王。
中年男子笑容风清俊朗,仍是记忆中的那般模样,她禁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沉下了目光。
“趁着诸位都在,正好跟大家说件事儿。”
酒过三巡,赵匡胤脸色微红,看来是喝到兴高采烈的时候了,于是将酒杯随手搁在了一边,笑道:“诸位都知道,朕前阵子派转运使杨卿去了趟江南。他除了护送违命侯回汴京,这趟还帮朕找到了周太后流落民间多年的小女儿。”
众人一听便忍不住议论纷纷,朝中的几位老臣对此都有些印象,皇后到是一脸漠不关心的模样,花蕊夫人和庞贤妃似乎都看出了些端倪,目光不住往华樱的身上飘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引得更多人也去看坐在杨文初身边的那位年轻少女。
华樱一脸坦然地继续吃她面前的食物,斯毫不在乎有多少人看她或者是议论她。
“华樱啊——”
赵匡胤向着华樱招了招手,亲切地喊了她的名字。是该向大家介绍介绍这位新晋的小郡主了。不过——他朝着庞贤妃望了一眼,华樱惹上的这个麻烦,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真解决不掉了。
听到皇上喊她,正认真吃着桌上佳肴美食的少女自盘中抬起头来,见皇上正望着自己,于是连忙放了筷子,起身行礼,一脸灿烂笑容答道:“华樱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赵匡胤将手一指,正指向了华樱,向着众人介绍道:“这便是世宗皇帝的小女儿,自小跟周太后失散了的郡主了。”
华樱见皇上向众人介绍自己,于是便从容转了头,还不忘抬手抹了抹嘴边的点心渣子,屈身行礼福了一圈儿,爽脆地说道:“华樱在这里给诸位问安了!”
庞贤妃在听到“郡主”两个字的时候,忽然眼睛亮了起来。
原来是她!就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原来她一早就来了,庞贤妃忽然就想起屏风后那隐约传来的一声呵斥,心中顿时就是一股怒火上涌。
这笔账怎么能轻易就算了呢?那可是她嫡亲的弟弟,唯一的弟弟啊!家中唯一的男丁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皇上竟然金口玉言,断了一个“因公殉职”,这口气她怎么能咽得下去!
她看着立于众人目光注视之中的华樱,少女聘婷袅娜,正是青春年华。皇上似乎对她格外偏爱,竟然查也不查就定了自己弟弟的罪,还收了她做近侍女官!
赵匡胤极少册封近侍女官,除了前朝留下的那些原封不动之外,华樱怕是有名有份,又是得到皇帝亲封的第一个了。
“朕刚封了华樱尚仪之职。”
赵匡胤从容不迫地笑道,目光却不忘瞥过去看庞贤妃的反应,见她低垂着头,分明是在竭力隐忍的模样,于是心中暗自得意。
伶牙俐齿又深藏不露的华樱郡主,遇上心气高傲的庞贤妃,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赵匡胤觉得心中越发期待了。
“恭喜皇兄,帮周太后寻得了宝贝女儿。”
晋王在一旁举杯恭祝,众人见状纷纷举杯相应。李煜自然不敢落后于人,只是目光掠过华樱那张带着缤纷笑意的脸庞,心底深藏的那个熟悉的影子却越发清晰起来。
巧菱——
转过头时,见小周后也在望着华樱发呆,李煜记起那时候巧菱确实与小周后私交甚好,只是巧菱就死在他们面前,亲眼所见,不容质疑,那么这面貌肖似她的年轻少女,又是自何处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