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宇杰看着韩绪鹏，却什么也没说。他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努力把心中的怒火压住，不让它发出来。除了那个几乎快要遮住半边脸的黑色眼罩以外，韩绪鹏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结实的身体，瘦削的脸庞，以及那凶狠的表情，全都没变。
“你们把小琪怎么样了？”白圣泉怒喝道。
“小琪？”韩绪鹏歪了一下脑袋，“你是说那个跟‘她’在一块的妞吗？”
“她在哪儿？”
“她？”韩绪鹏冷哼了一声，指了指身后的两条长廊，“就在后面。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你”白圣泉握紧了拳头，扬起了手里的棍子。莫宇杰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挡住了他。
韩绪鹏抱起双臂，冷冷地瞪着比他高出了大半个头的莫宇杰，双眼中毫无畏惧。比起当年，他的眼神更加阴冷了，如同一条冰窟里的毒蛇一般。
莫宇杰仔细打量着韩绪鹏两侧的六个人。他发现了，其中有三个人，是第二场预选赛中跟史雪骥一起的SKY队队员。他们几个一看就是不会什么真功夫的。
“韩绪鹏，”莫宇杰开口了，“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想干什么？哈哈哈，”韩绪鹏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想干什么吗？”
莫宇杰的眼珠迅速地转了一圈，扫视过整个大厅。这个大厅里只有一些当年装修剩下的废料，散落在各个角落，除此之外，空无一物。除了那两条长廊之外和他们上楼时的通道以外，也没有其他任何出入口。两侧虽然各有一扇大窗，但窗外都没有任何的落脚点，想要跳窗也是不可能的。
“你看着我，”韩绪鹏指着自己的脸，“看看我这张脸。”
莫宇杰瞟了一眼韩绪鹏那张如同海盗一般的脸，攥紧了右拳。
“看看我这只眼睛！”韩绪鹏提高了嗓门，用力挥舞着手指，“我这只被你给打坏的眼！”
“你也想打坏我一只眼，是吗？”莫宇杰淡淡地说，“还是两只？就凭你和这几个货？不够。”
“哼，”韩绪鹏冷哼一声，“我们没想跟你打架。我们只是想，让你付出一点代价而已。”
“所以你们就抓了雪瑶？”莫宇杰不怒反笑，“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还真是你的风格啊。”
“你们把小琪怎么样了？”白圣泉喊道。
“我已经说过了，”韩绪鹏冷笑，“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莫宇杰，史雪骥会干出什么事来，想必你是知道的吧？”
一听到史雪骥三个字，莫宇杰立刻咬紧了牙关，额头上爆出了两条青筋，握紧了捡来的那根铁条，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着急了？”韩绪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哼，怎样？对我们送给你的这份大礼，还满意吗？”
“你”白圣泉抬起手指，指着韩绪鹏，“你们”
“星海队队长，白圣泉，”韩绪鹏的语气放松了很多，在原地转起了圈，“你可真是有个好队友啊。要不是他，我们可没这么顺利呢。”
“你自己慢慢想吧，”韩绪鹏摆摆手，“本来你妹妹是完全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的。要不是‘他’，我们不会有这个收获的。哈哈哈哈！”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莫宇杰重复了一遍。
“我们只是想做个实验而已，”韩绪鹏站成外八字状，“为了‘上面’的计划。至于她们，不过是我们的实验品而已。”
莫宇杰睁大瞳孔，用力盯着韩绪鹏，双眼中渐渐地涌现出两团灼人的烈火。
“哼哼哼，”韩绪鹏又笑了，“我就喜欢看你这个样子。怎么样，莫宇杰？这个滋味好受吗？就算你已经报了警，警察过来把我们都抓了，或者你把我们都打倒了，那也是没用的。我估计，他们已经把事办完了。我们受过的伤害，必须要从你心爱的人身上得到点补偿。”
“你就不怕，付出更大的代价吗？”莫宇杰用力地压住了自己的声音。
“更大的代价？哈哈哈哈哈！”韩绪鹏突然昂起头，对着白一块灰一块的天花板大笑起来。那笑声无比地疯狂，就像练功时走火入魔一样。
“什么更大的代价？我还有什么？我还有什么啊？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还能怎么样？还有谁在乎我？”
莫宇杰和白圣泉都平静了下来，直勾勾地瞪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疯子。
“我家里人都不要我了，也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我还有什么？”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要你们付出代价！你就等着看到你心爱的人变成一个奇丑无比的怪物吧！哈哈哈哈！”
“不许动！”一声怒喝突然从韩绪鹏的身后传来。
韩绪鹏的表情僵住了。他机械地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五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左右两边的两个最强壮的警察分别从两边冲了上来，一把将他摁倒在地，拷上了手铐。另外六个人也被从两侧的窗户翻进来的警察给一一制服了。
白圣泉有点惊讶，转头看了莫宇杰一眼。
“邢叔叔刚才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先稳住他们，配合行动。”莫宇杰放下手里的铁条，掏出手机晃了晃。
白圣泉恍然大悟。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又变成了难以置信。他觉得自己好像又不认识莫宇杰了。难道他还有做谈判专家的潜质吗？
四个警察分别押着史雪骥和方菲从两条长廊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警察戴着手套，手里拿着方菲刚刚拿着的那把小刀和那瓶液体。
史雪骥的脸上布满了一层潮红色，还喘着粗气。方菲昂着头，弯着腰，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小琪呢？”白圣泉着急地冲向长廊门口，问警察。
“你先别动。”警察拦住白圣泉。
“我妹妹在里面！”白圣泉大喊道。
“他是我的朋友。”莫宇杰走到白圣泉旁边。
“她在那边。”警察指了指左边的长廊。
白圣泉撒开腿就冲了进去。
“雪瑶在另一边吗？”莫宇杰问。
警察点了点头。莫宇杰也撒开腿，跑进了右边的长廊。
曲雪瑶已经在两个警察的帮助下解开了身上的胶带，重新站了起来。她抱着头摇了好几下，才重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刚才就在方菲手里的小刀即将划到自己的脸上时，两个警察突然破门而入，把她救了出来。
“雪瑶！”莫宇杰大步冲进了小屋里。
曲雪瑶二话没说，转身飞扑进莫宇杰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把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莫宇杰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她。
“你们快走吧，”一个警察戴着手套，捡起了地上的碎胶带，“我们现在要把他们抓回去。我们需要了解事情的经过。需要你们帮忙做一些笔录。”
“宇杰，”曲雪瑶轻轻地放开了莫宇杰，他的胸口已经被她的泪沾湿，“现在比赛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莫宇杰摇头，“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来，不报警，你现在会有危险。”
“嗯，”曲雪瑶含着泪笑了，“你快回去吧。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没事的。这里有我就行了。”
“方菲没对你干什么吗？”莫宇杰回头往外看了一眼。
“没事的。警察救了我。”曲雪瑶低声说。
莫宇杰扶着曲雪瑶，跟着两个警察一起回到了大厅。白圣泉也扶着白璐琪回到了大厅。白璐琪重新穿好了衣服，身上还披着一件衣服，靠在白圣泉的身上，止不住地哭，站都站不稳，很明显是受了刺激。白圣泉搂着她，不停地安慰她，双眼中却几乎要冒出火来了。
“琪琪！”曲雪瑶一眼就看出了白璐琪的不对，一把扑向了她身边，搂住她的胳膊。
“怎么了？”莫宇杰也跟了上去。
白圣泉什么也没说，把白璐琪交给了曲雪瑶，转身冲向被押着的史雪骥，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
史雪骥被打得眼冒金星，连续往后退了两步。两个警察冲上来，拉住了白圣泉。
白璐琪趴倒在曲雪瑶的怀里嚎啕大哭。
“那混蛋对你干了什么？”莫宇杰跑到白璐琪面前。
白璐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哭。
“没事，宇杰，”曲雪瑶紧紧抱住白璐琪，“你别管了。你先回去吧。别把比赛耽误了。现在回去，应该还能赶上下半场的。”
“你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的，”曲雪瑶点点头，“琪琪有我照顾呢。剩下的事有我就行了。”
“好，”莫宇杰看了看曲雪瑶，再看了一眼被警察拉住的白圣泉，“你注意安全。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好了。邢叔叔会帮你。”
“嗯。”曲雪瑶甜甜地笑了笑。
“铃”逐梦队要了暂停。
体育馆里，连成片的欢呼声渐渐停了下来。只有两支拉拉队在不停地喊口号。第三节还剩下最后的两分十五秒。电子记分牌上的比分是65：74。白帆队领先。
逐梦队的七个人依次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没有人站在前方。赵嘉明虽然坐在中间，但他也不说什么，只是在一个劲地喝水。
“我们还得要收缩防守，”吴海川开口了，“丁璨和王啸在这几天，进步了很多。照这样下去，我们在内线占不到优势的。”
“不能再收缩了，”许天豪从椅子上站起来，“再收缩，倪文盛还是会快攻，要不然就会远投。”
“这没有办法，”郑天豪低着头，“谁让老大不在呢。”
“对啊，”周俊扬回过头冲过道看了一眼，“宇杰怎么还没回来啊？能不能回来了？雪瑶到底出什么事了？”
“行了，别想了。”萧敬臣也站了起来，和许天豪并肩而立。
除了吴海川，还坐着的四个人全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萧敬臣。在这之前，他们从来没见到萧敬臣用这种语气跟他们说话。以他那沉默到闷骚的性格，一天都说不出几句话来。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时候站出来的竟然是他。
“我相信，咱们都没忘队长说的那句话，”萧敬臣朗声说，“我们决不能太过依赖他。不能总是指望他来救场。”
“是啊，”周俊扬嘟囔，“我知道啊。可是没有他就是不行啊。这有什么办法？”
“你完全可以做得更好的。”这次说话的，是许天豪。
周俊扬又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水杯，抬起头看着许天豪。
“老周，”许天豪说，“你不是防不住王啸。事实上，你的防守能力在咱们几个人里，是数一数二的。你只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而已。”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俊扬问。
“他的意思是，”吴海川也放下了身上的毛巾，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应该靠力量和耐力去跟他对抗，而不是去跟他比灵活性和技术。正是因为这个，我们的内线才会占不到上风。”
赵嘉明仍然闷着头喝水，一言不发。
“那接下来怎么办？”袁启轩也开口了，“让大豪也进内线去协防，然后小臣去防倪文盛？”
除了赵嘉明，其他五个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袁启轩。
“怎怎么了？”袁启轩被看得心里一阵紧张，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我我说得不对吗？”
“你没说错。”
七个人全都站了起来，惊讶地把头转了回去。他们的队长正在从通道口向他们走来。
莫宇杰重新换好了球衣，还贴了几个新的创可贴。在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和仓促，只有那标志性的自信与活力。
“老老大”郑天豪开始结巴，半分钟说不出一句话来。
“行了，”莫宇杰走到队友身边，“我回来了。雪瑶没事了。”
“老莫，出什么事了？”周俊扬问。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莫宇杰摆了摆手，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电子记分牌，再看了一眼白帆队的替补席，“你们怎么样？”
“进攻还可以，防守不好，”吴海川说，“尤其是内线防守。没有你在，我们压制不住丁璨和王啸的进攻。”
“那倪文盛呢？”
“他倒不是大问题，”许天豪说，“我和小臣轮流防他。他没怎么发挥。”
“很好。”莫宇杰拍了拍许天豪的肩膀。
“队长，还有个事，”萧敬臣说，“王啸四次犯规了。”
“那太好了，”莫宇杰拍了一下大腿，“这样就好办了。待会我上。准备翻盘吧。”
“老莫，你不热身吗？”萧敬臣问。
“没事，”莫宇杰摇头，又看了一眼白帆队的替补席，“现在还来得及。我们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