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越野车如风一般穿过无人无车的十字路口。
“队长，你开慢点好吗？”吴海川歪倒在后座上，左手捂着腰。
“行，”莫宇杰笑了笑，踩了一脚刹车，“差点忘了，你还是病号啊。不过海川，你最近似乎有点多灾多难啊。”
“我没关系，”吴海川把头靠到后座上，“我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我经常受伤。”
“多练练体格就没事了，”莫宇杰说，“我也是练出来的。”
“无论如何，至少我们今天赢了，”吴海川笑了起来，但笑得很浅，“这就够了。我受点伤，不算什么。”
“不能这么说。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我知道，”吴海川点了点头，“对了，队长，你待会要去什么地方？”
“一个娱乐城。好像叫什么天河娱乐城。在长平路那边。我从来没去过。”
“长平路？”吴海川的双瞳忽然收缩了一下，“怎么会在那边？”
“怎么了？”莫宇杰发现吴海川的语气有点不对。
“我以前听我爸说过，那儿曾经有过两个犯罪团伙。”
“犯罪团伙”莫宇杰想了一想，“哪一年的？你是说前年报纸上说过的那两个吧？它们不是都被警察给消灭了吗？”
“是。都被消灭了。”
“那就没什么了吧？你是觉得那儿不安全吗？”
“有点。”
“我也这么觉得，”莫宇杰看了一眼后视镜，“毕竟那儿是城乡结合部，这几年还老是出事。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要去接她。”
“还有个事，”吴海川坐正了身体，“前几天，我的一个同学在那儿被抢了。”
“什么？被抢了？”
“对。幸好人没事，只是被抢了钱。第二天就报了案。抢劫犯现在还没抓到。”
“几个抢劫犯？”
“七八个。每一个都跟老赵的体格差不多。”
车拐进了一条只有两排车道的小路里。莫宇杰打了两下车灯，减慢了速度。小路的路口摆着一块警示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注意危险”。在它的后面，是一个缺了古力盖的下水井，刚好就在人行道和马路交界的地方。
“队长，”吴海川低声说，“我就是想说，你们一定要小心。如果碰上什么事，不要跟人硬拼，赶快跑。”
“这点我当然知道，”莫宇杰也压低了声音，“谢谢你提醒。不用担心。我有分寸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啦。”
车停在了吴海川家楼下。吴海川轻轻地拉开门，下了车，走进了那一片白色的高楼中最中间的那一扇门。
莫宇杰停了两分钟，确认周围没有车之后，再次发动了车。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莫宇杰专心地把着方向盘，不敢有丝毫放松。车渐渐开出了市区的范围，进入了市郊。道路两边的高楼大厦明显地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层的小楼，或者是连绵不断的小平房。人行道上也看不到成片的花坛和被支架撑起来的树林了，只剩下几棵瘦小的小树站在路边那小块小块的土坑里。
莫宇杰在一家小快餐店门前停下了车。这家店很小，店面最多也就是五十平方米左右。屋里一共只有三张桌子，两张大的，一张小的。桌子和椅子都已经比较旧了，有些磨损的痕迹，但都很干净，没有一点脏灰，地板上也是光洁如新。
莫宇杰找了靠近门的那张大桌子坐下。店里暂时没有别的客人，另外两张桌子都是空的。店里除了老板两口子分别负责掌勺和收银以外，只有一个负责上菜的服务员，还是个男的，很年轻的一个帅小伙，跟吴海川差不多瘦。
莫宇杰点了一大份土豆牛肉盖饭，慢慢地吃着。距离表演开始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而从这里到天河娱乐城最多也就是十五分钟的路。他坐的桌子对面刚好就是冰柜，上面摆着一台小电视。电视里面是清河体育台，刚好正在播体育新闻，已经播完了三分之二。
“今天下午，‘幻宇杯’城市篮球挑战赛已经结束了八强赛。在最后一场半决赛中，逐梦队以110比97大胜红森队，拿到了最后一张半决赛门票。至此，四支晋级半决赛的队伍已全部产生。”
屏幕上刚好出现了一幅飞身扣篮的画面。那个飞身扣篮的白衣大个子，可不正是莫宇杰自己吗。
我竟然也上电视了？莫宇杰意想不到地笑了一下。
“哎，哥们，”服务员偷偷地凑到了莫宇杰身边，低声问了一句，“你也喜欢篮球啊？”
“嗯。”莫宇杰点了点头。
“你的球技怎样？你是打中锋吧？”服务员指了指电视，“我看电视上的那个中锋好像跟你很像啊。”
很像？莫宇杰心里暗笑。
“哦？是吗？我也是中锋。球技还行。”
吃完饭，付完账，莫宇杰继续往天河娱乐城赶去。前面的路变得坑坑洼洼的，每开几步，车身就会震一下。莫宇杰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十几分钟后，莫宇杰看到了天河娱乐城的招牌。这个招牌刚好树立在一个丁字路口的拐弯处，上面只写着“天河娱乐城”五个字，下面跟着一条往右的肩头。右边是一条小路，通往一个小山丘。
莫宇杰没多想，立刻右拐。一拐过来才发现，这条小道的两边大部分都是空地，基本没有什么建筑，只有几间低矮的平房，大部分还都是废弃的空房子。这种地方会有娱乐城吗？他本来想给曲雪瑶先打个电话的，但一想，她说她的老板交代过，表演结束之前，手机都不能开机。因为这次的表演会有几位很重要的客人来看，不能出差错。
莫宇杰一直开到了小路的尽头。小路分出了两条岔路，左边那条是上小山的，右边那条通往一大片空地。莫宇杰再次往右拐。
岔路的尽头是一个大院，外面有两扇打开的大铁门。院子里面是一片弧形的停车场，里面基本已经停满了车，只有几个空位。莫宇杰开进了大门，找到了一个空位，停下了车。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车？都是来消费的？
莫宇杰锁上车门，下了车，往四周看了看。这些车都是大型或者中型的车，一辆小轿车都看不到，而且大多数都是崭新的名牌，有几辆甚至还没挂牌。莫宇杰立刻猜到了，这个娱乐城的主人一定是个富豪，而且还可能是个大人物。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曲雪瑶给他的那张票，仔细地看了看。这张票是用白色的牛皮纸裁成的，没有任何装饰和上色，上面只写了“舞蹈表演普通票”，然后上面盖了一个“天河娱乐城”的章。
莫宇杰离开了停车场，往里走。过了停车场，就是一栋宫殿一样的建筑。这座建筑是按照欧洲式的风格建造的，有很多扇窗户和玻璃，玻璃全都是三角形或者菱形的，拼成了各种各样的图案。整栋楼不是很高，只有三层，但很宽阔，几乎跟大院的宽度一样宽。门前只有两个小型的石狮子，没有任何招牌，从外面也看不到一个服务员。
莫宇杰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做了两下深呼吸，走到门前，推动了旋转门，进了大门。
大堂里很空旷，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艺术品，既有水彩画，也有手工艺品，四个墙角还各摆了一个青花瓷瓶。除了青花瓷瓶以外，整间屋里只有三种颜色，分别是棕色、金色和黄色。墙纸以棕色作为底色，配上了金色花纹，又以黄色勾勒出不同的图案，有太阳，有月亮，也有星星。正对着门的地方是一个大柜台，里面站着两个女服务员。柜台的左边是上楼的楼梯，右边是一扇关着的大门，门上镶着一大块彩色玻璃。左右两边分别有一个通道，通往各个级别的包间。每个通道的两边各摆着一张长沙发，都是用深棕色的皮革制成的，坐上去很舒服。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晃眼的金光，吊灯周围围着一圈小灯，都发着白光，把整个大堂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您好。”左侧的年龄稍大一点的女服务员最先看到了莫宇杰，面不改色，彬彬有礼地问了个好。
“请问您是来消费的吗？”
右侧的小姑娘明显是被莫宇杰那无比高大的身材给吓到了，低着头站在一旁，双手揉搓着衣角，不敢出声。她以为莫宇杰是个大人物，或者是个打手。
“嗯，”莫宇杰走到柜台前，从口袋里摸出了票，“我是来看表演的。请问表演在什么地方？”
女服务员接过了莫宇杰手里的票，一看只是一张普通票，语气立马冷淡了几分。
“先生，您是第一次来吧？表演在地下二层。”
在地下表演？莫宇杰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也太像某些美国电影了吧？
“请跟我来。”女服务员走出了柜台，打开了柜台右侧的那扇大门。
莫宇杰跟着女服务员进了门，进入了一个向下的通道。这个通道大约只有一米九高，宽度也比柜台另一边的楼梯明显要窄得多，每一级楼梯也都要小一些。莫宇杰不得不放慢脚步，再微微低下头，以免撞到头。通道里也没有大堂里那么明亮，每到拐角处才有一盏小灯亮着，只能勉强看清每一处有几级台阶。
“我们这里是地上三层，地下两层。今天的表演，在地下二层的礼堂里。”女服务员淡淡地介绍说。
拐了好几个弯后，两人来到了两扇结实的门前。这两扇木门是全新的，每一扇上面各有一个往里推的长柄黄铜门把手。
“这里就是低下二层了，”女服务员上前，用力推开了左侧的那一扇门，“进门后一直往前走，左侧那扇门就是礼堂。”
“谢谢。”
莫宇杰点了一下头，往里走去。他没有去想，为什么娱乐城里面还会有礼堂。
门后又是一条通道，两边有好几扇门，全都是闭着的。门上虽然也都有玻璃，但全都是不透明的，而且都是隔音的，从外面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一直走到尽头，就又看到了两扇大门。这两扇门是深棕色的，而且是往外开的，可以从外面锁上。门口站着一个男服务员。
“请出示您的票。”
莫宇杰掏出票，递给他。
“普通票吗”男服务员想了一下，拉开了门，“请到最后排的黄色座位区就座。自己随便选座就行了。”
“谢谢。”莫宇杰笑了笑，走进了门。
礼堂？没错，的确是礼堂。呈现在莫宇杰眼前的，就是一个大号的地下礼堂。这个礼堂完全就是由地下的两层组成的，大小跟学校里的礼堂差不多，前方是表演台，后面是观众席，而且是分成了上下两层的观众席。上层的观众席刚好就在莫宇杰的头顶上，看不出是什么样子。下层的观众席被分成了三大块，每一块的座位的大小、舒适度和颜色都不一样。最外面那块是黄色的塑料椅，数量也是最多的。中间的那块是棕色的皮革制靠背椅，数量少了很多。最前排那一小部分，是套了金色沙发套的小型沙发，只有十几个，很明显是只提供给贵宾们的。此时表演还没开始，台上空无一人。落座的观众也没几个，而且大都是分散开坐在黄色上的。金色沙发全都空着，棕色椅子上也只有两个人。
莫宇杰找了后排的一把黄色塑料椅坐下。他仔细打量着四周的观众，看他们的打扮，全都不像什么正经人。这些观众里有年轻人，也有年龄稍微大一点的人，但每个人看上去都很痞，或者很颓废。大部分人不是穿得花里胡哨，就是穿得乱七八糟。
莫宇杰掏出手机一看，没有了信号。离表演正式开始，还有十分钟时间。但大部分的座位还都是空着的。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演？给谁看的？雪瑶不会出什么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