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一点半了,思雨还是没有上床睡觉的意愿,她害怕又梦见那个白衣女人。是不是因为她对云天和奶奶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所以她跑到她的梦里来警告她了。正想着,她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不会像午夜凶铃那样,她从梦里跑出来吧?思雨胡想道。
这时,门外传来云天的声音,他用平常的语气喊道:“思雨,你睡了吗?”
思雨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去给云天开门。
云天把一个袋子硬塞到思雨的手上,支支吾吾地说:“这是药草枕头,治疗失眠的。今天与一个专做药草枕头生意的人谈合同,他硬要拿给我试,我推搪不得,只好随便拿一个。你知道我从不喜欢用这些东西,给你用吧,应该对你失眠多梦有帮助。”
“谢谢你,云天。”思雨说,即使他不是特地送给她的,她还是感到高兴。
“不客气。”云天答道,此刻,他们两人站在门口,云天倒不知该对思雨说什么才好。
“云天,我,我想跟你借点钱。”不是找不到可借钱的,她绝不会拉下脸跟云天开口的,她可不希望云天觉得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他。
“多少?”云天的直白让思雨有点困窘,她的脸涨得通红,两只手的手指不自觉地相互搓着。她很小声地说道:“四万。”好像害怕云天怕她不还钱似的,她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我以后有钱一定会还你的。”
云天没有问原因,直接从西装内的夹层里掏出支票簿和钢笔,写下了四万块的支票,递给思雨。以思雨这样的人,若非急需用钱,根本开不了口向他借钱。
接过支票后,思雨的手颤抖着,四万块虽不是什么大钱,但也够她存很久了。有了这层金钱关系的束缚,思雨感觉在云天面前,再不能像以前一样悠然自在。寻常朋友间的金钱欠借是常有的,不必太介怀。可云天不同,云天是她偷偷爱着的人。
她赶紧跑进去,撕了一张白纸,写下欠款四万元的字,又签了自己的名字和还款日期,然后郑重地交到云天手里。
云天差点要笑出来,不过一点钱,她用得着弄得像欠了千万百万吗?云天还是收了欠单,他看见思雨的鼻子红红的,怕不收,思雨的心里会难受。
思雨又向云天道了很多个谢,然后说:“你放心,就算我离开了刘家,我也不会不还钱,逃之夭夭的。”
“其实,你不用急着走,奶奶喜欢你,你多陪她一段时间也不碍事。”云天说道。这是他的真心话,有思雨在这里,这个家仿佛才有了一点生人的活气。奶奶也许太孤独了,每天在家里面对四面空荡荡的墙。
思雨摇了摇头,说道:“我总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时间越久越不舍得。况且我又不是……”话终究说不出口,她能不害怕吗?万一云天知道真相,不晓得用怎样鄙视的眼光看她了。
“不是什么?”说她太过神经质、敏感还真没错,总是惧怕一些本不存在的东西。
“没什么,我有点困了。”思雨说道,云天的眼睛仿佛有看透万物的本领,她不能再说下去了。
“那晚安。”她不说,他也不好强迫。
“晚安。”思雨轻轻地把房门合上。
云天站在那里,心里有点舍不得她的离开。她一离开,就没人在他面前大惊小怪;没人逼着他要喝花茶,不要喝咖啡;没人整天在他面前念经似的数落他的缺点。他又能回到过去的生活,只是,行星离开了原有的轨道,真的能恢复原状吗?
过了半会,思雨突然又打开了房门,她将一个小巧精致的化妆盒子递到云天面前,怯怯地说:“这个虽然不值钱,不过它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我平时很珍惜的。现在我把它当做四万元的抵挡物,以后我会存到钱把它换回来的。”
云天笑了笑,他拍了一下思雨的额头,“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不值钱的盒子吗?拿回去吧。”
“可是……”
“如果你真的内心过意不去,就帮我一个忙吧。”云天的眼睛透出了难以猜测的心思。他要她做什么呢?
“什么忙?”
“你帮我从奶奶前阵子在旧屋拿回来的书中,找一本名字叫《追求卓越》的书,看一下里面有没有夹着一张明信片,它的封面画着一个张开双翼的天使。如果有,你把它拿给我,不要告诉奶奶。”云天从没在思雨面前如此认真,这种认真却让思雨产生了几分害怕。
“为什么不能告诉奶奶?”云天说的是那张被思雨藏起来的明信片,想不到云天的记性如此好,隔了这么久还记得书名,太不可置信了。
“因为这是我的秘密。”云天直接说道,在思雨面前,他觉得不必遮掩,那是事实。
“我答应你。”思雨毫不犹豫地答道,云天倒有点惊讶她的不犹豫,他不知道的是,那张明信片早在思雨手上。他突然感动地对思雨说道:“这下换我谢你了。”思雨不好意思地笑了。思雨好像只要一不自 在便会用笑来掩盖。
“这不算什么?明天我拿给你。”
“嗯,那晚安。”云天说道。
“晚安。”思雨偷偷地看着云天走回自己的房间后,也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她拿着云天送她的药草枕头看了又看,这是云天第一次送她的东西。虽然云天并不怎么在意,但是她依然很开心。枕头里飘出阵阵幽香,很好闻,思雨抱着它渐渐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小时候,父亲用皂角子捣成的水帮她洗头。父亲一边洗头,一边讲故事给她听。她被父亲讲故事的语气逗得发笑,全身都笑得抖了起来,弄得父亲洗的很狼狈。父亲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