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里是一座山村,村不大,应该有几十户人家,只是这村庄正好处在往来必经的山路上,而这酒家正好开在这里。
一进去,这里村民个个都是悲愤的模样。看到李建成,有几个立刻上来,扑通跪地,哽咽道:“求唐公世子为我家女儿作主。”
李建成立刻弯腰相扶起一位老者,道:“老丈,快起来,我定为你们作主,都快快请起,各位先下去休息吧,有事我再招呼各位。”
郑雀一看这里都是长长的大板凳,想起前几次穿越去的都是王公大府,坐的最次的也都是垫子,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和现代差不多的大板凳,心中倍敢亲切,李建成刚一招呼,她立刻忙不迭地坐下来。
李建成看向侍卫李吉,李吉立刻点头道:“已经知会过了,他们说山寇一早来后就再也没有来。”
郑雀在一旁道:“他们就不怕新娘子跑了?”
“这里一个村子都姓窦,百来人呢,还能全跑掉?”李世民突然出现,一屁股坐在李建成身旁,继续道:“山寇会屠光这村子,我刚刚去看了那地方,她不是自尽,应该是精神恍惚失足跌下去的。”
李建成点头道:“这就对了,我说她不可能不顾全村人性命……,世民,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和四弟在山下等候吗?”李建成突然瞪眼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立刻讪笑道:“元吉睡得跟死猪似的,我一人没劲,过来看看大哥是否需要帮忙。”
“胡闹!”李建成板起了脸,“速速下山,二十个人都看不住你,看我回去不罚他们!”
“大哥,”李世民一看大哥真气了,立刻往李建成怀里扎,撒娇道:“打仗亲兄弟啊,你不信我,还信那女人不成?她可骂过你呢!”
郑雀狠瞪了李世民一眼,心道自己说什么了?李世民这样跟自己过不去!
郑器已经换上了农夫的衣服,彻底变成了古代人。做为昆仑奴,只能站在郑雀的身后,他不发一言看着眼前这对兄弟,从他们的动作和目光中就可看出,他们当真是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只是二十年后……唉!
“算了,”李建成终禁不住李世民的软磨功夫,只好道:“你留在这里吧,只是必须在这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听到没有?”
“噢!”李世民点头。
“那个,我要不要准备一下?”郑雀问道,冒充新娘子也不可能是这身衣服。
“唤上酒家大娘子带郑姑娘下去换衣服,另外再备些吃的送到郑姑娘房间去。”李建成吩咐道。
大娘子进来带着郑雀去后院,郑器也跟着一起。只是简单地换了身红嫁衣,这衣服听说还是土匪硬留下的。在她的人生观中,强娶豪夺根本就是书籍影视剧中的事情,如今竟然亲历,想想一个女孩子就这样没了性命,郑雀的心里很不好受。
送上来一些吃食,郑雀立刻把郑器叫进来一起吃。郑器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拿起两个馒头就啃,三口一个,又眼巴巴地看着另一个馒头,郑雀只好自动奉上,郑器立刻又吞了下去,再来一大壶水,嗯,三个变六个,饱了!
“吃饱了,你跟着,我带你杀出去。“郑器站起身紧了紧衣服。
“走?谁说我们要走了?”郑雀道。
郑器上前几步,低头看着郑雀的脸,道:“郑雀,你是不是很闲啊?你以为我们在玩CS啊?一会儿要去土匪窝啊!”
“不是我不走,是我们走的了吗?”
“我好像也是特种兵……虽然被淘汰了,但打他们自问没问题。”郑器拍着胸口。笑话,再对付不了两个黄口小儿,自己真是白混了!
“你看看那些村民,你走的了吗?”郑雀白了他一眼,继续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说着话:“要是能走,在林子边你早就带着我走了,不是吗?”
郑器怔了怔,只好叹了口气。姐姐说的没错,不管李世民多么蛮不讲理,不论李建成多么晓之以理,最终的目的就是一个,姐姐必须冒充新娘上山,没有拒绝的余地。
打?姐姐半个也不能算,李家几十个侍卫一看就不是吃素的,自己现在的力量一打五都未必赢。
再看李建成射的那一箭,快、准、狠!那已经是警告了。
没有穿行器,又怎么能跑过他们的马匹?又能跑向哪里?
郑雀爽快地答应,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从靴中取出一把匕首递给郑雀,郑器语重心长地道:“贼船已经上了,也只能这样。你拿着这个。”郑雀接过,他接着道:“我跟着你一起进去,你记着千万要保护好你自己,要是有人袭击,先踢他小弟弟,可别手软。”
“我知道了。”郑雀点头。看看桌上郑器还给自己留下一碗粥,郑雀拿起喝下。
日挂西山。
不论是吹打的乐者、四人轿夫还是村民,这二十人左右的送亲队伍都是李建成的侍卫所扮,李建成自己也换上一身农装,只是他太过笔挺,气派十足,根本没有半分农夫的样子。
还是一村之长有办法,走上前道:“世子,您站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惹人注意,恐怕进不了山寨就被识破了,老汉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当不当讲。”
“请讲。”
“实不相瞒,老汉有一子名德,和世子年龄相若,离开已有数年,从小他就爱识文断字的,若世子不嫌弃,就换他的名讳送族中女子成亲吧。”
“就依老丈,还要烦劳老丈再告知一些事情。”李建成拉着老者到一边商讨,郑雀早已坐在轿中等候,郑器立于轿旁,二人都有些紧张。
不一会儿李建成从屋内出来,后面跟着跟屁虫李世民。“世民,你就在这里等候,不许乱动。”
“大哥我陪你去吧。”李世民又开始撒娇卖萌。
李建成眼睛一瞪,“不行,刀剑无眼,在这里等候,李吉你不要去了,再带一个人在这里看着他。”
李世民见大哥这回下了死命令,也只好道:“那兄长你要小心。”
“嗯。”李建成点了点头,看着送亲队伍道:“走吧。”
鼓乐响起,一行人吹吹打打抬着轿子向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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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并不难行,也没有什么障碍物,郑器一边走一边仔细记着路。拐了二个弯后,前面的路变陡了许多,郑器见前面突然出现了人影,立刻警觉起来。
一起随行的老汉低声道:“他是山大王的三弟,都叫他三豹。”
郑器抬头看着这个三豹,只见他一只脚蹬在山石上,右手拿刀正剔着左手的指甲,看队伍越来越近,他提着刀走了过来。
“三大王,”老汉行了礼,李建成也低头微微曲腰,算是行礼。
那三豹看了看李建成,一扬下巴道:“你是谁啊?”
“回三大王,我叫窦德,今日陪阿爷一起互送族人成亲。”李建成压着声音道。
三豹又上上下下看着李建成,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露馅时,三豹哈哈大笑道:“窦老汉,你平时啥也不让儿子干吧?竟然养了个小白脸儿。”
窦老汉立刻干笑道:“啊,是啊,舍不得,就想让他读书啊。”
“走吧。”三豹把刀放在肩上一扛,头前带路。
过了这个陡坡后,又一段缓缓的下山路。郑器仔细观察,凭心而论,这里的山不险,也没有什么水,只是树多林密易于隐藏,并不适合当土匪窝,跟湘西一带的山根本无法比。这些土匪在这里扎寨,看来是没什么经验,不然看看这送亲的队伍个个年纪轻轻,也该起些疑心吧?
继续向前走,前方出现一个突兀的崖石,崖石下面站着几个提刀的男丁,三豹迎上前,大声道:“二哥,新娘子接过来了。”
老汉小声道:“他是二大王。”
郑器偷目观瞧,差点笑出声来。这二大王长得眉高眼深,鼻阔嘴突,跟北京猿人似的。不过从二大王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他绝对不是个纯粹的亡命徒那样简单,面无表情地巡视了一番迎亲的队伍,这二大王的目光就落到李建成身上。
“你是什么人?”
李建成欠身道:“回二大王,我叫窦德,今日陪阿爷一起互送族人成亲。”
“他是你儿子?”二大王的刀尖指向老汉。
“是,是我儿子,我大儿子。”老汉忙道。
二大王也围着李建成转了一圈,看向老汉道:“你倒是生个好儿子!”
“是,是。”老汉低头哈腰地奉承。
李建成也知道自己目光凌厉,索性就当个没见过世面的书生,不敢抬头。
这二大王又看了看他,往后退了两步,高声道:“把轿子抬进山寨,你们回去。”
李建成一听,立刻道:“大王,这是为何?”
二大王道:“送亲就送到这儿。”
“既是送亲,当然要送进山寨,大大王不是也说是正娶吗?”
“你说什么?”二大王一步就走到李建成眼前,刀尖就在他的脖颈处晃荡。
“二大王,大大王不是说要我们全村的人都来喝喜酒吗?村里男女老少一百来口着实不便,便让我们来送亲,在山寨讨杯喜酒喝。”李建成收敛着眼神,慢慢道:“难道大大王反悔了?”
“你倒是真能说。”二大王收回了刀子,接着道:“抬轿子的留下,鼓乐留下,你留下,其余的都给老子回去。”
郑器手心攥了把汗,他原以为李建成肯定不干,没准就在这翻脸了,哪想到李建成只等了一会儿便道:“既如此,诸位兄弟便回去吧,明日我讨了喜酒带回村中给大家喝。”他又转向老汉道:“阿爷,你也先回去,山路难行,马上就黑了,路上不要耽搁。”
“好!”老汉知道自己留在此地也无用,点点头,便转身原路返回,其余人见他这样,也纷纷转身向山下而去。
二大王见他们都走了,看向李建成道:“走吧,跟我进山寨。”
郑器快悔死了,真不应该同意郑雀胡闹。要知道现在己方只有自己在内的四个轿夫,四个乐手,再加上一个李建成。九个人,还不知道他们的战斗力如何,那个李建成记得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啊,就算那评书有戏说的成份在内,一个十七八的贵族公子哥,功夫能好到哪去?
完了完了,上了贼船了,郑雀,被你害死了!郑器腹诽道。
穿过崖石,在两座大山石中间有一个可容三四个人同时进出的路口,而那寨门就设在这里。
一进去,郑器不禁点了点头,果然是易守难攻的地方。进来时只可二三个人同时进,到了里面山形一转,立刻留出一大块空地,上山的路也缓了许多,一片葱茏中依稀可见木架的房子。
数十张桌椅摆在那里,上面已经坐满了吃酒行令的山贼,见到送亲的人,各各都不怀好意地盯着轿子。
令郑器奇怪的是,没有拜堂,轿子绕过红红火火的正堂直接进了后院,一个打扮妖娆的中年女子笑嘻嘻地扭着腰走过来,道:“各位辛苦了,新娘子我带进去吧。”
郑器一听立刻变了脸色,人站在轿口道:“不行。”
中年女子脸色一变,惊道:“这是为何?”
李建成立刻过来打圆场,道:“大娘子,我这宗亲妹子胆小,你让她自己进去她是不敢的,怎么也要拜了天地才能光明正大的进屋不是?”
中年女子看了看李建成笑道:“好俊的小郎君啊!我告诉你啊,这吉时还未到呢,人进去也只是歇歇脚,你放心好了。”
“我怎么可能放心?”李建成说着偷偷往中年女子手中塞了东西,又道:“既是如此,反正这院子我看也空着,今日来送亲的都是我族中的,非外人,不如便一起在这院中休息一下,待拜堂时再与我家妹妹一起出来,大娘子看如何?”
“这……小郎君,不太好办啊!”中年女子收了钱财,只好为难地小声道。
“那个姓霍的小白脸!”三豹的声音突然传来,李建成目光一冷,却随即正常,转身看向三豹道:“三大王,何事?”
“我家大哥有请!”
“哦,不知大大王何事?”
“当然是认亲的事了。”三豹看向大娘子道:“我说李家娘子,你让一堆人站在这里干嘛?”
“三大王,这不是大大王要新娘子先进院休息,这位小郎君非要让他这些人一直进去陪着。”大娘子一脸无辜地道。
“行了,行了,都进去,都进去!”三豹用手一摆,“吉时到了再一起出来。”
“好,听三大王吩咐。”大娘子的目光看向李建成,李建成朝郑器使了个眼色,郑器转身掀开轿帘,道:“姑娘,出来吧。”
一双如青葱般的玉手伸出,大娘子连忙上前扶住,看了看手,朝三大王笑道:“没错,是姑娘家的手。”又对郑雀道:“姑娘随我进去休息一下,待吉时到了再行大礼。”
一群人跟着进入院中,两个轿夫却留了下来,待在李建成身旁。
“你们,进去啊?”三豹一扬脸,脸上的肉直抖。
“俺们陪着他。”一名轿夫道:“俺们村子就出他这一个有出息的,还指望出人头地,带俺们享福呢!必须陪着他。”
“呵呵!”三豹冷笑两声道:“行,那一起走吧!”
“等等,三大王,我跟他们说几句,我这些个族人啊,都没见过世面,离了我啥也干不成。”李建成无奈地摇着头向院内走去。
三豹面上突然闪过一道厉色,被正看着这边的郑器扫个正着。李建成走到姐弟身边,对郑雀道:“妹子,大大王找我商量事,你在这里等着,家里人都在呢,你莫怕。”
郑雀点了点头,李建成又道:“妹子累了吧?你们两个,”李建成指了指郑器和他身旁的轿夫道:“进去陪妹子聊聊天。”
李家娘子一听,刚要开口相拦,李建成立刻对她小声道:“大娘子,实话实说,这婚事我妹子是不愿的,我让人看着,是怕她想不开,现在可不能出事!”
李家娘子恍然大悟,忙不迭地带着新娘子和郑器二人进屋,郑器经过李建成身边时,悄声道:“小心有诈!”
李建成看了看他,眨了下眼,表示明白,郑器这才放心地进了房间。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提醒李建成,想想,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和葛冬子一样吧。
葛冬子,自己的战友啊!不由的,郑器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李建成见他们进去,巡视了一下院中的人,自己走出院子,看着三豹道:“走吧,三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