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昔病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慢慢出来走动,自此无论何等美味放在她面前只要大夫说不能吃的,她就坚决不碰,如此将养了几年身体才慢慢有了些起色。
苏晴才回了府,就有云凌的小厮青松带了口信来,说少爷往青州办差去了,叫姑娘好好保重自己。苏晴知他武功高强又行事稳妥,倒不如何担心他的安危。只偶尔在心里想一想师兄如今不知到了哪里了。
苏晴自打从宴会上回来,更觉得陈敏大方和善,一待苏亭回来,便说了陈敏一箩筐好话,催着父亲往长兴侯府提亲,苏亭本打算等到苏易回来。苏晴道:“横竖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苏亭觉得很有道理,再则他也希望有个贤惠的媳妇打理侯府,后院也能少些纷争。便找人给长兴侯府递了话。
长兴侯夫人王氏对这门亲事是一百二十个满意的,苏易她和女儿都亲自见过的,并不像别人家说的威宁侯府都是野人,既生的一表人才,又十分知礼,全不是万氏那种人能教养出来的孩子。况且人又上进,如今跟着靖王在南边平蛮,回来说不得又要往上升一升的。威宁侯府人口又简单,几个姑娘来日往外一嫁,府里也就剩一个弟弟,只继母婆婆难缠些。这也无妨,敏儿也不是个傻的,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继婆婆,王氏觉得很不必放在心上的。威宁侯这次不等苏易回来便要定亲,据那边透过来的话,是想早些定亲了,让姑娘早些过门接掌侯府。
王氏先还想着,陈敏免不了要在继婆婆手下吃几年饭的,哪知,那边竟是等着她进门当家。这说明什么,宅斗经验丰富的王氏很快抓住了关键,这说明威宁侯对这位继妻并不满意,至于是哪里不满意,这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王氏只稍稍拿了拿架子,就很快同意了威宁侯府打算早些下定的事,好在两府操持的人都多,很快便交换了生庚八字,过了定礼,两家这亲才算是成了。
威宁侯苏亭和长兴侯陈长安一块儿热热闹闹在长兴侯府喝酒,两人勾肩搭背,处的跟亲兄弟一样。王氏更是喜气盈腮,一个劲地吩咐下人添酒添菜。
陈敏却在闺房反复回想上次在帘子后头看到的那个少年,一身青衫,立在那里有如一杆修竹,并不像往日见过的武将一般粗俗,看着就是知礼的君子。一想到这样的少年很快就要成为她的夫君,她真是欢喜,却从不在人前表露,哪怕是跟了她十年的贴身丫鬟,也不知她的心思。母亲叫她先绣出嫁衣,还说威宁侯府年内便要办喜事。陈敏又羞又喜,每日除了晨昏定省,连房门都不出,一心一意要绣出一件最最精美的嫁衣,她要穿着它做最美的新娘!
威宁侯府和长兴侯府定亲没过几天,威宁侯府便接了要苏晴进宫做伴读的懿旨。万氏等人上次在梅林宴上见了苏晴和公主相处的情形,因此接了这懿旨丝毫不觉得意外。
万氏最近虽没什么动静,苏晴如今对万氏也不能全然放心,又有周姨娘那边,四百两银子买了几包药粉,却迟迟不见动手,也不知是没找到好机会,还是终究不敢下手。苏晴想着这些破事,又把几个信得过的丫鬟并李嬷嬷叫了来,细细嘱咐了她们,不但要看好屋子,还要盯着各处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先报到李嬷嬷那里,能处理的李嬷嬷就处理,需要她拿主意的就等她回来再说。几人都应了。
第二日一大早,苏晴就坐着侯府的马车进宫了。
宫墙很高,皇宫很大,苏晴随着来接她的宫女穿过了数道宫墙才到了长乐住的永福宫。
永福宫一如苏晴想像般的华丽,在重重帘幕掩映下,又透出一丝女性的柔美。
进了四道门,苏晴才见着了坐在几后抚琴的长乐,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抚在琴弦上,琴音如山间流泉,清越而飘渺。一曲终了,长乐才抬眼看向苏晴“晴妹妹,你来了。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苏晴这才看见长乐身边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一张瘦削的脸,单眼皮,双眼微微鼓起,一张薄唇紧抿着。
长乐笑着指向那姑娘:“这是杨丞相长孙女,杨珠。”又拉过苏晴“这是威宁侯次女苏晴。杨小姐你来的早,以后要多指点晴妹妹。“苏晴赶紧施礼。杨珠也回了礼。
长乐又叫过一个嬷嬷,道:“吴嬷嬷,晴妹妹才来,今儿你就给她说说这宫里的规矩吧。”
苏晴行了礼,吴嬷嬷便把她领到一旁的侧室,苏晴规规矩矩地坐了,吴嬷嬷才一五一十地说起来。反反复复说了很多,苏晴总结了一下,不外乎几点,一、不可在宫里乱走,有些地方不是苏晴能去的。二、见着贵人要行礼,尤其是见了太后,皇上,皇后须得行全礼,不可直视贵人容颜。三、每日辰时初会有宫女在宫门处等候,直到辰时一刻,过时不候。四、无论在宫里何处走动必须有宫女同行。不许带丫鬟进宫,宫里自有宫女服侍。还有许多细枝末节的,苏晴实在记不了那么多了,想着自己平日就呆在永福宫好了,省的乱跑乱撞惹出事来。
吴嬷嬷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次讲话,又问苏晴:“都记住了吗?”
苏晴赶紧答道“记住了。”吴嬷嬷将信将疑看了她一会儿,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问我吧。”苏晴只得答道:“是。”
说完了规矩,苏晴这个伴读才正式上任,公主自幼便有数个先生教导,自及笄以后,便不再上课了,只自在看书习字练琴,若有疑虑也可请教先生。横竖先生们还教着年幼的公主们。
苏晴这个伴读说白了不过是公主的玩伴罢了,不像杨珠,已陪读好几年,正正经经是跟公主一起受过皇家精英教育的。
苏晴很快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也找到了自己的乐趣。永福宫里有个小书房,比起御书房当然不算什么,但比起侯府的书房来,也可算是汗牛充栋了。别的还一般,唯独史书十分齐全,苏晴暗自欣喜,以后只把陪读当做在图书馆上班就好了。
苏晴的皇宫一日游平静地过去了,待到申初就是出宫的时辰。苏晴便和杨珠一起辞了公主,在宫女的带领下,走到早晨进来的侧门,侯府的马车已在宫门外等候,玉莲候在车外,苏晴和杨珠告了辞,便上了车。玉莲也跟着上车,拿绒毯给苏晴盖了腿,又递过一个小巧的铜手炉,外面包着绒布,温度刚刚好。苏晴便叫玉莲也赶紧把手放上来又道:“以后都是这个时候出来,你别傻傻地站在外头吹风,车里暖和,你以后来的时候把屋里的怀表带上,到了点再下来。记住了啊,你看这手都吹得冰凉了。”
玉莲笑笑:“谢姑娘恩典,奴婢回去也和碧莲说一声。”
侯府离皇宫并没多远,马车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苏晴决定以后调整练功时间,内功就在马车上练,晚上再练一个时辰的剑。
第二日苏晴依旧是卯时起床,碧莲玉莲伺候苏晴穿戴好了,苏晴用了些点心,碧莲便也跟着在车上伺候。
苏晴辰初进了宫门,却不见昨日引路的宫女。此时天色还未明,宫里各处静寂无声,苏晴四下张望,也没见到一个人影。不由心里暗暗着急,若不立即赶去永福宫,误了时辰,就算长乐不说什么,自己也没脸。若要自己去,昨天才走的路,苏晴也只能记住前半段,后面就有点模糊了,若是迷了路,走到了不该到的地方,那就更加麻烦!
苏晴几乎要急的团团转,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只有冷静地思考才能想出办法度过眼前的难关。苏晴静静地想了一下,便向门口的侍卫走去。
苏晴展开了自认有生以来最甜美的笑容,对着门口的侍卫施了一礼,道:“侍卫大哥,可看着来接我的宫女了么?我是长乐公主的伴读。”侍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年轻小伙子一般对美女都没什么抵抗力,便道:“先前有两个宫女等在此地的,后来来了个跟你拿着一样令牌的姑娘不知说了什么,就一起走了,没多大一会,她们前脚走,你后脚就来了。”
苏晴十分诚挚地谢了侍卫大哥,迅速判断以她们的脚程应该还没走远,前面一段路,自己还记得,在迷路之前尽力赶上她们就好了。好在四下无人,拐了一个弯避开了侍卫的视线后,便施展起轻功,果然在一条不宽的巷子尽头,看到了三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