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到底不敢让公主在宫外久留,几人吃了饭,顾浅便要送公主回宫。公主几时有过和朋友们一道吃酒聊天的日子,因此十分不愿回到皇宫那座牢笼。目光无限留念地在新交的朋友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苏晴身上,也不管其他人的眼光,拉了苏晴的手,一边去说悄悄话。云凌简直想要直接抢过苏晴,到底还有理智,只是安慰自己,这位皇子想必是将苏晴当男子了,无妨,无妨。
公主望着苏晴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父皇给我的封号是长乐,名字是琳玉,你叫我琳玉好了,你叫什么名?肯定不是苏青吧?”苏晴笑道:“我叫苏晴,天晴的晴。”长乐公主便道:“这个名字好听,呵呵,浅哥知道你是女子吗?”苏晴压低声音道:“小王爷拿我当兄弟呢,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长乐会意点点头:“他是个傻的,你就是哪天穿了女装出现在他面前,他说不定以为你是苏青的妹妹呢。”苏晴闷笑,觉得很有这个可能。长乐公主又道:“你和我见过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好久都没笑的这般畅快了,真想你能天天陪我玩。”苏晴道:“我还以为自己性子古怪呢,除了你,也没姑娘愿意和我玩。”
长乐公主笑道:“我和那些人也是玩不到一处的,要么一味讨好,要么跟木头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样好吧,我不能随意出宫,哪天我宣你进宫去玩。”苏晴便点点头道:“那好,托公主的福,我也去宫里涨涨见识。”
长乐便笑:“宫里也有好玩的地方,到时候我带你去。”两人邀约好了,还有恋恋不舍,一旁的顾浅想起圣上那张喜怒不辨的脸小心脏抖了两下,便也顾不得了,一把扯了长乐便往外走,不然这两人不知要黏糊到什么时候去。
长乐公主边走还边回头:“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啊,很快的。”
顾浅拽着长乐的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长乐,你是不是看上苏兄弟了?”长乐公主有些好笑道:“不是,只是觉得苏兄弟性子十分有趣。”顾浅便道:“你也这么觉得,我每每跟苏兄弟在一起,只觉得十分快活。”长乐听了这话,也不做声,只上上下下把顾浅打量了一番心道,果然是个傻的。
苏晴今日是坐马车来的,想着天冷,便不要云凌送她,和碧莲上了车,车夫便赶着车子走了,可怜云凌一颗被醋泡了半天的心,又被泼了一瓢冷水。在雪地里站了半晌方怏怏不乐地回去了。
苏晴回了屋,玉莲赶紧上来帮着苏晴脱了大氅,又拿了家常小袄来换。李嬷嬷本来带着翠儿在耳房算账,听得苏晴回来,也赶紧过来了。打发翠儿守着房门,便贴着苏晴的耳朵道:“今儿才得的消息,金珠昨儿清点少爷的衣物,发现少了条亵裤,因这**亵裤都是一套套做的,所以才发现了。”苏晴便笑:“我说呢,怎么还不见她动手。咱们院子里,也注意着些,上房里,一刻也不能离了人,叫碧莲玉莲两个无如何得有一个守在屋里。外松内紧,嬷嬷多看着些,正好清清院子。”李嬷嬷忙应了,自去安排事宜。
一晃就到了腊月二十八,苏亭也放了假,便叫人去接云凌来侯府过年。原来云凌孤身一人,一直都是在侯府过年的。苏亭也曾问过云凌出身来历,云凌只是闭口不言。苏亭观他武功路数已是心下明了,也不逼问他,一直把他当亲子一般对待,云凌在侯府住了两年后,自己掏银子买了羊角胡同的院子,才搬了出去。只是苏亭怜他一人孤寂,过年是必定要叫他来侯府的。
云凌也不矫情,备足了米面柴火等物,留了那对老夫妻看房子,打包了些衣物带着青竹青松便住进了侯府。侯府原就有云凌的院子,云凌搬走以后,也还保持原样,时常有人打扫的。云凌到时,崭新的铺盖行李都已铺好,屋子里窗明几净,书房卧室都燃了炭盆,书房桌上还拿个白玉瓶插了一支红梅。卧室里一盆水仙已开了花,满室清香。云凌心知这必少不了苏晴的功劳,心里便觉得十分熨帖。
不一时苏晴果然来了,碧莲莺儿两个还捧了些干果点心。苏晴道:“师兄这里要缺了什么只管打发人去和我说,万不可怕麻烦而委屈了自己。”云凌道:“师妹样样都准备得齐全,哪里还缺什么呢。”苏晴便道:“我最是知道你了,就缺了什么也是不肯说的。”说着便满屋子转悠,看短了什么没有。书房卧室转了一圈,又叫碧莲:“你去寻个小炉子和铜壶来,天气冷,这里离大厨房又远,吃杯热茶也不方便。”碧莲赶紧去了。
苏晴肯为他费心云凌心里自是欢喜的。二人便在书房坐着说些闲话,云凌便道:“待过了年,我恐怕要往青州去一趟。”苏晴便道:“去那里做什么呢?”云凌道:“朝廷收到密报,说是青州有人制出了极厉害的火器,侯爷叫我去查证,若是真的,就要把这人带回京城。”
苏晴道:“那你自己小心点,听说青州那边如今也不是很太平。”
正说着碧莲带了个小丫头拿了炉子铜壶来了,苏晴叫过一边的青松道:“都交给你了,还缺什么只管去我院子里说一声。千万别跟主子似的怕麻烦了别人。”青松忙应了。苏晴便辞了云凌回屋了。
苏晴云凌都十分厌恶万氏,但饭也还是要一起吃的。苏晴到了饭厅,便见周姨娘今儿格外殷,带着丫头们在安放桌椅碗碟。苏香静静地在一旁喝茶。赵老太太坐在上首,一贯的脸色阴沉,万氏也端坐着,看着周姨娘忙前忙后。苏昔正拉了苏星不知在说些什么。万腊梅一如既往的没有存在感。
不一时,云凌便跟在苏亭身后来了,众人见侯爷来了,都起身行礼,只赵老太太不必起身。
厅里开了两桌,苏亭带了云凌,苏星坐了一桌,余下的女眷们一桌,周姨娘方欲站到苏亭身后,苏亭道:“我这里不需你伺候,你去伺候太太吧。”
苏晴随意吃了点,桌上众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苏亭那边倒还不时和云凌苏星说上两句。
吃完了饭,苏亭便带着云凌走了,万氏暗暗埋怨儿子不会讨侯爷喜欢,将苏星拉到一旁:“我上回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跟着你爹爹习武,你爹爹好容易答应了。你倒好,睡到辰时才起,你这般不知事,叫我和你姐姐指望谁去?”苏星便恼了:“以前是母亲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巴巴地求了父亲,把我弄进了官学,如今又叫我习武,我可没有三头六臂。况且父亲也说了,如今再学,已是迟了。家里大哥哥已习了武,将来大哥哥做了将军,我考个状元不是正好么。”
万氏因自己父亲是科举出身,方从一穷二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当年家里穷成什么样子她还是有些印象的。因此从小便认定,只有读书才能有好日子过。因此当年苏亭要叫苏星习武的时候,万氏坚决反对,虽则丈夫因军功封侯,万氏也只将之归结为运气,只觉得读书才是天下正途。苏亭见她十分不愿也不勉强,横竖已有了衣钵传人了,他们爱做什么都随他们去,只要不作奸犯科就好。
万氏在京城住了几年之后,听多了勋贵之家为着袭爵做下的种种奇葩事,方才认识到爵位的重要。而在本朝,俱都是勋贵之家掌兵的。苏星若只是一介文弱书生,袭个空头爵位,恐怕很快就要像忠勇伯府一般败落了。因此,自从打了让苏星袭爵的主意,便撺掇着苏星习武,
哪知这孩子扭都扭不过来,上回好容易说得他同意了,却又吃不了苦,连床都起不来。万氏总不能跟个八岁的孩子,说些什么袭爵的话,苏星要是说袭爵有哥哥,难道万氏还能答我准备弄死你哥哥?
此时听了苏星要考状元的豪言壮语,并不能如从前一般欢喜,只无力挥了挥手,让苏星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