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究竟是哪?”
阿肯愕然的看着眼前一片黑白分明的景色,脑海中的思绪开始有些僵硬了起来。
魔法闪回?还是说因为法术失控导致的精神失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明明是在亚空间中举行了溯回法阵,呼唤那名最后的男佣兵的。但是却在呼唤的半路中感受到了一丝异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他的法阵运作。出于谨慎的原因,他并没有直接断开法术链接,而是屏蔽了杂音进行召唤。
但是等到结束了法阵睁开了眼睛的时候,法师周围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存在了。不仅仅是仪式场所和人的消失,就连眼前的世界也只剩下黑白二色,全无亚空间那狂暴的气息。
一直保持着的灵魂连接也是一片死寂的空旷,完全感受不到人的存在。帕琪也好,就像是所有人都已经消失了一样,偌大的空间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荒芜而又漆黑的平原上,抬头仰望着那一片浩瀚的天空。那纯白的颜色让法师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情绪。这种纯粹的颜色似乎让他想起了某些非常不好的地方。
圣光教派,阿蒙。在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经历的地狱。那仿佛噩梦一样的黑白二色世界再一次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世界就像是一个恶劣的孩子一样,用一种最意外的方式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色直接扔到了他的面前。全无逻辑,没有任何道理。
这里是自己的坟墓。
埋葬了以前的少年阿肯,接受了世界全部知识的坟墓。
也就是在这里,自己和那个神眷的少年,彻底决裂的地方。
看着那一片黑色的大地,法师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一丝暗红色的液体沿着指尖流淌而下,成为了这个世界里面第三种醒目的色彩。
“哟,阿肯,你来这里做什么?”
就像是记忆的复刻一样的,那个自己死也不会忘记的柔和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
法师的身躯战栗着,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表情越发的狰狞了起来。
那就跟记忆中那些场面一模一样,当时的他似乎也是站在这个地方,然后做出了自己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后悔的举动。知道了那些恐怖的事实和真相之后,彻底和那个让人恶心的组织决裂,接受了那个奇怪的系统,让自己成为一名巫师来行走在大地之上。
“阿蒙……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么?”
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法师的身躯转了过去,看向了那个他曾经是认为最亲密的兄弟。
身穿着月白色长袍,胸口上用金线编织着太阳的纹路,神眷的少年温柔的笑着,一脸灿烂的看着黑袍的阿肯。两人之间的装扮就像是倒影一样,一个是纯白,一个是漆黑。
白色的意味着圣光教派正统圣教军预备役,少年骑士团的领袖。黑色的则是意味着圣光教派的阴影,无光之刃预备役,青蛇果暗杀集团的领袖。
首席,阿蒙.高德。首席,阿肯.李林。
在几年前,还是孩子的两人实际上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好伙伴。
虽然说年纪在文明世界的人眼里,只不过是小孩子的年龄。但是实际上两个人手中都有着无数人的鲜血。圣光教派预备役,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实际上真正能够成为预备役的无一不是今后预定的大主教,大仲裁官,甚至是教皇也有着不少。没有任何人是多余的。
所以在这种残酷的竞争环境之中,身为两名首席的友谊看起来是异常的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人声称这一代的预备役绝对是光与暗的双生子,注定要振兴圣光教派的人物。
但是那些大人物们并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说,暗面心中始终挥之不去的愧疚。又比如说,神眷之子心中的冰冷。
“天国这种东西,实际上并不存在,这点身为神眷之子的你,应该很清楚的吧?”
“啊,差不多是那么回事吧。”
在平常人眼里几乎是完美的神之子在阿肯面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冷笑一声耸了耸肩,用他那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中性面孔嘲弄似得说道。声音依旧是那样温柔而又纤细。
如果是普通人自然会认为这是神眷之子良好的体现。但是阿肯清楚,这是他的天赋,他生来就有着让周围人信服崇拜的能力。就像是本能一样,领导的才能被扭曲成了诅咒一样的东西,在他的身上烙印下了神圣的痕迹。被当成神眷之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正因为接触了太多的光明和崇拜,心灵才会变得漆黑起来。
“天国根本就不存在。说我是神眷之子?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那个神哪怕一次,他连话都没有跟我说过。这样的父亲也能够称之为神?只是我运气比较好而已。”
似乎是因为远离了那些教条的原因,阿蒙的表情越发的扭曲了起来。在记忆中的面孔从未变得如此清晰过的景象再一次活灵活现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对于阿蒙那脸上裹挟着的扭曲的而已,当时虽然肉体强悍,但是依然不肯接受脑中系统的阿肯只能摇了摇头。
“运气好的话,就能说明天国真的不存在么?那么我们生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谁知道?或许杀光和我们意见相左的所有人就是我们的意义?”
阿蒙对着黑袍的少年耸了耸肩,脸色淡漠。
对于这种说法,阿肯也只能保持着属于自己执拗的沉默。
系统的启动需要完全废弃原本接受的教育与强化,重新在系统的指引下走向探索宇宙的道路。根据系统的解释是建立正确的发展道路。但是对于当时的阿肯来说,系统的存在毋庸置疑是诡异而恐怖的。可这种忧伤却不能跟任何人说,只能埋在心底。而阿蒙似乎也能够感受到阿肯的这种掩盖与忧伤,所以她们两个人才能够成为这种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不过面对几乎无所不能的系统,阿蒙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也逐渐的被少年所知晓。系统的存在和自己朋友的行为让他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信仰变得越发的模糊起来。而那些逐渐展现出来的,在圣光教派光鲜面孔背后的黑暗面,更是让阿肯感到绝望。
天国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是神的国度。虽然说听起来差不多,但是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们这些信徒对于神来说,不过是一些玩偶。而神眷之子,则是真正意义上幸运的人。
他们做什么都不会被自身的神明所责难,更不会被神罚所杀死。
甚至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情,都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你就杀死了义人诺亚?还有圣人衣卒尔,贤人萨鲁曼,全都是你亲手杀死的,我说的没有错吧?”
沉默了半晌之后,当年的阿肯闷闷的说道。
虽然说是疑问的语气,但是里面却有着十足十的肯定。
毕竟对于当时同样身为首席,但是却属于无光之刃的阿肯来说,想要找到那些资料和漏洞真的是太简单了。更何况还有几乎无所不能的系统在维持着他的平衡,让他可以轻松自如的在别人的监控中得到各种各样隐秘的消息,只要稍微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自己的这位神眷之子,满是荣光的友人,实际上究竟是怎样的恶棍。而有着悠久历史的圣光教派内部又已经腐朽到了什么样子,甚至大主教之间公然开始杀人游戏。
这简直就是恶魔一样的行径。但是已经被初代教皇篡改过的圣光却连辨别真伪的能力都没有,只能让这群人间败类挥舞着原本救死扶伤的光芒,对着那些无辜的人展开袭击。对于当时的阿肯来说,真相和收到的教育的冲突让他着实的迷茫了。如果说当时的阿蒙哪怕有着一丝劝解他的行为的话,事态可能就不会发展成如今的这个样子了。
但是很遗憾,阿蒙心中的恶魔已经彻底脱缰了
对于接下来的发展,法师闭上了眼睛。
“哈哈哈?义人诺亚?圣人?贤人?不要开玩笑了我的朋友,别人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么?都是自封的,都是他们自己自作自受而已。我杀了他们?倒不如说他们自己找死。”
“确实,他们看起来都很人模人样的帮助了一些人,但是那又怎么了?我是神眷之子,你是能够跟我比肩的天才,我们是光与暗的双生子,这个世界迟早都是我们的,我们提前收一点利息怎么了?那些人居然说我虚伪?我怎么虚伪了?我做事从来不虚伪。”
就连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在阿蒙的口中都是一阵阵悲戚的声音。
好像是蒙受了天大冤屈的人是他一样,那张本应该是狰狞的脸孔让那亲和力的诅咒逐渐歪曲成一副感染人的悲戚样子。任何普通人看到这样一张面孔,恐怕都会感到有些愧疚吧。
但是,阿肯并不是普通人。
他从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