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的呼唤,他相信珑月会听见的,他相信珑月的善良不会在旦夕间化为乌有,她或许只是累了,或许只是需要时间平复心中的伤痛。
可是,太久了,实在太久了,久到让他恍惚间以为就这么守了她一生,等老了一颗心,等枯了满眼的泪。
那毫无起色的伤,那屡屡让他产生错觉以为已经消失了的呼吸,那身上不易察觉却依然在变冷的温度,上天听不见他的祈祷,珑月也听不见他的呼唤……
……
在溯看来,这场人祸其实可以避免,在他看来,这几个人根本还没有走上一条不归路,可是,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说不清楚。
他痛恨宫漓尘打了珑月,但他也知道,那些伤远不可能致命。而当时宫漓尘只说要给她些记性,让她以后莫要再任性,他便信了,他如今恨的是自己。
他痛恨帝景天一意孤行毁了珑月的清白,但是他知道,其实终算下来,帝景天才是遭逢大祸之人。而他有些不明白,珑月本就是摄政王之尊,在北瑶,用清白来衡量她都可以实属大不敬之罪,清白之于北瑶的女子,无非只是一件送与最爱夫君的礼物而已,珑月为何会如此伤心?他如今也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珑月,没能让事事随了她的心意。
所有人都在说,珑月已经时日不多,且很可能就这么一直睡着便香消玉殒,所有人都说得那么言之凿凿,可是,他不信。
他一点儿都不信!
他曾经被杖毙仍旧能活下来,一副伤残之身的时候,所有人也都说过奇迹不可能发生两次,但他如今武功恢复了近九成,与昔日相比几乎没什么差别。再逢阴雨,他除了感觉些许疲惫外,已经与常人无异。
所以他相信,他都可以活下来,珑月也可以,因为他们都有未完的希望,也有牵挂着的人。
唯有一个人比他更加淡然,千净流。他说人各有命,生死在天,生死乃轮回,并不算得消亡。
他不知道千净流为何从来不去看望珑月,不知是看淡还是看透,他宁可相信,千净流乃是先知,知道珑月不会死。
如往常一般端着早膳进门,虽然两人恐怕都吃不下,他可以多少让珑月喝下去一些,再坚持让宫漓尘也吃一点儿,唯有如此。
而一进门,溯猛地一愣,端着托盘的手无端颤抖。
宫漓尘还如往常一般坐在床边,束发一丝不乱,面容干净整洁,他说,珑月喜欢他的脸,弄脏了,珑月醒来会皱眉。
可是他今天身上的衣服也是崭新的,一抹惨烈的白,就连那束发的绢布也是白的,白得刺眼,白得惊心。
“我并非诅咒于她,只是若她不在了,我又哪里有心思更衣打理?”宫漓尘静静说着,已经不似往常那般忧愁焦急,整个人淡如水清若风,仿佛整个人已经变得清明。
一寸寸将珑月乌黑的长发梳理整齐,用帕子一点点将她的脸颊擦净,虽然已经苍白消瘦,但她很美,他一直都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