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帐上被柳笑笑划去了5000万巨款后就再也找不到她的踪影。小肥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庞大的陆氏企业,金老板代替陆简在美国新药研发中心监管新药生产和推广,只因陆简他也失踪了。
一切貌似很平静,只是缺少了几个人罢了。
半年后,一条古香古色的小街道尽头开了一家不大的花店,老板娘清瘦的身影在打扫门前的落叶,她抬手看了看表,回身对屋子里喊了一声:“快点,小恩,要迟到了。”屋子里传出一个浑圆的小男孩声音:“哎,我知道了,马上走。”
老板娘还不放心,放下扫把回屋去了。
“小恩,再带个面包路上吃吧?”
“不了,米裳阿姨,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只见一个挺直的小背影从花店里跑了出来,边跑边挥手,米裳手里拿着面包追了出来,看着跑远的小恩,无奈地笑了笑。
米裳和小恩看起来就像一对平凡的母子,现在他们俩就在这条小街上过着平常的日子。
简医生用自己的心救活了米裳,用自己的眼睛让小恩重见了光明,这一切直到半年后米裳出院时,戴文迪来看她,把所有的原委一一说于她听,并将上海所有的财产转入了小恩的名下,而米裳是小恩的指定监护人,米裳没有拒绝,却从没有动过那笔钱,她按着胸口起伏均匀的那颗心,竟然那么平静,那么柔和,仿佛那颗心依然是洛恩的,只是存放在她的身躯里一般,平和着她起伏不定的心境,她知道,从此她和洛恩同在了。
米裳康复出院了,她带着小恩来到了上海一个边角小街上一起生活,为了方便照顾小恩上学,就在小恩的学校附近开了一个不大的花店,日子过的平静而淡然,无所欲也无所求,米裳也打算就这么过下去。
又是一年过去了,今天是简洛恩的忌日,不用刻意记起,也从来没有忘记,她早起,选几支带露的百合,领着小恩去他的墓前,一坐就是一天。
每次来她都带着洛恩最后留给她的那封信,靠着他的墓碑细细地读了一遍又一遍。
已经不再像从前,见字落泪,虽然信里的每字每句她都能背出来,可是每次读完都有不同的感受。
“小恩,你听,简叔叔说:
米裳你醒来了,我也就活了。
我很想努力活到这个冬天,为你扫去眉间的落雪,也很想和你一起活到白发苍苍,儿女成群,牵着你的手一起回忆往昔,笑看花开花落。
我想我有些奢望了,上帝已经尽了全力给了我一次恩典,让我们彼此相爱,让你明白我的心,让我能再一次说出我的爱,为此,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原以为我的生命里不会再有甘泉和绿洲,直到见到你,在那个冬夜,我知道生命之泉已经被你开启了。
初遇你,羞涩的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柔美却不软弱,撞入我早已空旷的心野,于是我便有了借口,追逐着那个瘦弱的身影,如影随形。
后来,我读懂了你的心绪,你却藏的那么深,我不敢碰,你不敢露,那些日子里,心里堆满了不动生色的寥落,却不敢拿出来抖一抖,生怕惊着你。
再后来,我那般的身不由己,明知道去那里会让你难堪,却守不住自己的心和脚步,只想近点,再近点,哪怕只为那一刻相互的凝眸一笑,我便如杨花漫漫满天飞,心里满满都是爱。
每次相遇,总是给自己找一万条理由和借口,虽是煞费苦心,却是甜上心头,择远路而不惜只为能遇见你,为那一刻你的明媚笑颜。原来那时就注定你我不能长相守,那又如何?
一日胜似一生,与你的一时一分又一刻,刻刻印入心头。哪怕只为这一刻的美好,我也应不惜一切来到你的眼前,握着你的手,亲口告诉你我满心的爱意。
山坡,夕阳,庭前花,虽没有太多的言语,却让我的人生艳如锦色,灿如花火,而这些,都不是我的留恋,唯你,让我无法割舍。
那一日朝夕的相依相偎,是我一生的渴求,缓缓的音乐让我静静地感受到你的呼吸,如同这美妙的旋律,让我心旷神怡,我伸出手,抚摸你的秀发,如同触摸天使的琴弦,只为手心能握住你那日的余温,能带着你梦里特有的气息,让我在回程的路上不再孤独,另一世里也会温如春暖。
或许,我来的有那么一点点迟,走,又有那么一点点早,但万幸,在这不长的日子里上帝用他那双神奇的手把我送到你的身边,让我可以再次凝望你的侧影,你出神的样子,连眼神里都透着干净和柔和,你那不动声色的回眸一笑,让我本来就已跌跌荡荡的心再次悬空,心,满而溢,只因有了你。
我想我没有错过什么,至少在我离开前我还有机会把我的心绪写下来。 唯一的遗憾大概是不能看见心中的小女孩披上婚纱被她心爱的男人牵着手走入结婚礼堂。我做不到了,米裳,这是我的梦想,你代我去实现吧,跟一个真心爱你,懂得呵护你的男人踏踏实实地走完你的人生,我希望你幸福,至少这一世里你要圆满。
他,的确是个好男人,他,也是唯一让我能安心地把你托付与他的一个男人。我对你的爱,如巫山飘渺,风大了,雾也就散了;而他对你的爱绵如长河,永不枯竭。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米裳,别刻意地去回避这些,刻意也是一种伤害,情随心走,不要让他等的太久。
米裳,我曾告诉过你,我会在三生三世的轮回里笑看你的今生。
米裳,你一定要幸福。
我走了。
爱你的洛恩留笔于临行前
又起风了,米裳紧了紧身上的披肩,把小恩往怀里揽了揽。
她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讲给小恩听,曾经他的故事,曾经他的经历,还有那本用处方笺做成的日记,里面写满了他们俩曾经的点点滴滴。
米裳的语调舒缓而又延绵,如同在讲一个地老天荒的寓言。看着小恩那双熟悉的眼睛,她感到无比的安心,也许生活本该如此。
“米裳阿姨,人,真的会有三生三世吗?”
小恩边帮着米裳收拾墓前的物品边歪着头问她。
“我信,他就有,无论在哪一世里,有他的地方一定温暖如春,阳光晴好。”
小恩懂事的不敢再追问下去,他怕米裳阿姨会触景伤情。米裳拎着篮子,牵着小恩的手面对简洛恩的墓碑静默许久,这才慢慢转身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
看着这一对看似母子的背影渐渐远去,陆简从树后走了出来,他蹲在简医生的墓前,点了一支烟慢慢放了下来。
“简洛恩,我该谢谢你,至少现在每年的这一天我还能看到她。人这一辈子太短暂`了,能用心去爱一个人我已经知足了,看你,早已经尘埃落定,而我还在倍受煎熬,我们到底谁比谁过的好,还真难说。可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我羡慕你,你终于做到永远活在她的心里。不过,我不打算放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都会付出百倍的努力,简洛恩,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陆简,天不早了,回去吧,不是还有明年吗?”小肥不远不近地丢过来一句。
“哦,知道了,明天还有哪家的花没送?”
“三年了,帮她的花店送花,竟然没让她觉察出来,你的潜力太无穷了,你还欲罢不能了?唉,何苦呢,还是早点回公司吧,你不在我快招架不住了。”小肥无可奈何用眼瞟着陆简,陆简一脸的得意洋洋。
“罢什么罢?我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送花虽然是个体力加脑力智商加情商的活,可是我也能胜任,当然啦,那个代我接活的人也挺能干的。”
小肥看着陆简装出一脸市井小贩的模样鼻子里哼哼两声,“切,用那么多钱收买人家,替人家送货,把他的活都干了,傻子都愿意。”
“那你就错了,这种活现在不好找,不信明天你去找个来干干看?噢,对了,那帮欺负小恩的小混混现在还敢找小恩的麻烦吗?”陆简突然脸色一转一脸认真地问小肥。
“他们哪里还敢?你这个大叔竟然要跟小混混拼命,吓死他们了,最近听说学校周边都安静了。别说,我还第一次看你打架,还打群架,比那次救米豆打的都凶,啧啧啧,这三年你快混成黑社会老大了,真有出息啊。”
陆简一听他提米豆的名字,不由得神色黯然下来。
米裳,我要何时才敢真正面对你,三年了,跟你在同一条小街里住着,看着你隐没在这市井间带着小恩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却看不透你心里的所想所思。看透了又如何,自己是否还有勇气踏出一步?
当年,简洛恩成就了大爱,救活了两个人---小恩和米裳,也等于把米裳的一生都定格了。陆简如魔怔了一般,要不是小肥死死困住了他,恐怕连躲在这里偷窥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米裳的手术是威廉医生主刀的,手术过程很顺利,康复期内,几乎没有一点排斥现象。简洛恩为了能让心脏移植时尽量减少排斥现象,提前服药控制各项指标平衡,因此,不排斥也是必然的。
陆简一直守护在米裳身边,那时她无知无觉,而陆简不吃不喝不休不眠似乎陡然苍老了十几岁。任小肥如何劝他都置之不理,他心里清楚,只要米裳一醒,他便没有可能再呆在她的身边,就这样抱着看一眼少一眼的心态,他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小恩恢复的很快,他经常跑到米裳的病房来,不是带个饼干,就是带个桔子放在米裳的床头,看到陆简时心里有一丝丝的畏惧,而陆简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短时间内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终于,一个清晨,陆简趴在米裳的床边醒来,发现米裳盖的被子有一半正搭在自己身上,顿时浑身血液沸腾起来。他一动也不敢动,那个姿势足足保持了有10分钟,最后,听见米裳翻身的声音,他才敢抽身。走到门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又折回去,悄悄在米裳床头放了件东西,正是简洛恩的那本处方笺日记本。
他借着晨光无限留恋地看了一眼安静的米裳,这才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陆简泪雨倾盆,为米裳的醒来喜极而泣,为米裳醒来的那一刻为自己搭上的被角感动而泣,为自己的不敢面对落荒而逃伤心而泣,他不知道今后的日子里自己该怎么过下去。
数月后,小肥为小恩和米裳办理了退院手续后,把两个人送到了米裳的家里。
小肥告诉米裳,陆简失踪了,米裳怔了半天,没吭声,小肥也不好再说下去了。米裳让小肥把房子卖了,她说她要换个地方住,不想被打扰,自然也不会告诉小肥她住哪里,小肥无奈只好照办。
于是,米裳就在这个古老的街上住下来了。
她没想到,从她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陆简便住在了对面。三年多的守望,竟然没有让她发觉,这也是陆简一直自我感觉高明之处。而米裳似乎真的把他从生活中彻底抹去了。每每想起这些,他便夜不能寐了。
花店的生意不好不坏,却每天都有活,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每天替米裳店里做外送,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前面一个特大花篮,里面放上当天要送出的花。
大学生每天早上准点来店里接花,转一个巷口,陆简在那里等着他,他把送花车往陆简手里一交,拿钱走人,只见陆简带着草帽,捂着一个大口罩,穿着一件退色的工作服,乐颠颠地骑着破自行车扬长去,仿佛接到了天下最有赚头的一笔生意一样。
他每天送完花后就去小恩的小学附近等着,开始假装说跟他顺路,边走边陪着小恩聊天,他一直不敢拿下口罩,小恩也没认出他来,只当是一个同路的叔叔。没过几个月,便跟小恩混得很熟,有时候陆简便用那个破送花车带着他回去,一直送到离他家最近的一个巷口便让小恩下车自己回家,他真怕被米裳突然出来撞上,如果被她知道了,估计她该搬家了。
有一天,陆简去接小恩,却迟迟不见他出来,正在心焦时,小恩突然从后面跑出来,一脸的土灰,额头和膝盖都破了,大叫救命。陆简见状大吃一惊,他忙问小恩怎么回事。
原来,这个学校周边有几个小混混,整日游荡在街头,专找这些没人接送的孩子敲诈钱财,小恩被他们瞄上很久了,虽然有个叔叔经常来接他,但看起来也不是他什么人。这帮人便大起胆子来堵截小恩,小恩觉得米裳阿姨赚钱很辛苦,还要养活他,怎么也不肯把钱给他们,就被这帮混混毒打一顿。陆简一听急了,二话没说,把小恩往后面一放,骑上车就追了过去,结果那天在街头上演了一场大叔恶战小混混的感人场面。
小混混欺负小恩的事情,米裳早有耳闻,可每次问小恩,他都说没有。米裳知道他怕自己担心,不肯说。可是最近小恩每次回来都特别的兴高采烈,米裳有些纳闷,旁敲侧击下,小恩终于说出有位送花的叔叔每天接送他上下学,还帮他打了一架,那些小混混再也不敢来学校周围欺负学生了。
送花的叔叔?米裳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人订花都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来帮她送货收钱,从来没有小恩说的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接近小恩?自己怎么从来就没看到过这样的人出现过。这么多疑问让米裳的心紧了起来。她听完小恩的诉说后不动声色,第二天下午,便早早关了店门,到小恩的校门口等着。
果然,放学的人流中,小恩直接奔向一个骑自行车中年男人那里,那个人戴着一顶帽子,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服,还把领子竖起来。居然还带着口罩!怎么看也不像个见义勇为的侠义之士,倒是有点像不良人士。自行车也很破旧,只是前车篮子很大,的确就是平时送花时用的车子。米裳一路跟着,始终没看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一直看着他把小恩送到自己的家门口。看着小恩开门进去了,这个人才挥手骑着自行车走了。
米裳决定跟着他,看看这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否则每天这样接送小恩,委实让自己不放心。
这一路跟下来,的确不近,整整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这个人在一道大门口下了车,把自行车随便往地上一歪,信步走了进去。
米裳不敢跟的太近,也只好把自行车放在一边,躲躲闪闪地跟着他。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周围景物有些熟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时间天地几乎溶为同色,她有些恍惚了。
前头的那个人独自来到一个小湖边,岸边那个巨大的榕树像一把张开的伞。迎着晚霞的余晖,米裳只看到一个影像—----湖水----榕树----还有一个孤独男人的背影。
那个人坐在了树下,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顿时悠扬的口琴声飘荡在夕阳下的四野,米裳怔怔地停下了脚步,她静静地站在他的背后。
良久,口琴声渐渐的弱了下来,那个人慢慢站了起来,回身看着泪流满面的米裳。夕阳下,米裳的身影被涂上了一圈金色,像每一次见到她时那样,依然那么独特,唯美。
“米裳,我终于等到你了。”
此时的米裳早已泣不成声,她没想到跟踪的这个人竟然是陆简,而这里就是昔日的陆氏庄园,他们曾经举行婚礼的地方,久无人居早已荒芜遍地,如同眼前的这个人一般,劫难已过,只待重生。
夕阳的余晖中,掩映着历尽磨难终能相拥而泣的一对恋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