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里,陆简为米豆挡了一刀,那一刀劈开了他的右胳膊,伤了动脉,血流不止,医生正在给他补血做缝合。
米豆只是局部受伤,不是很严重,早已经包扎好了,他跟小肥被医生堵在急救室门口,焦急地看着室内,生怕里面的陆简有什么不测。
终于,急救室的那盏红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米豆和小肥赶紧走了上去。
“医生,他怎么样?”
“伤的不轻,失血过多导致昏迷,现在伤口已经缝合了,麻药还没过,先送特护病房,病人需静养几天,医院里虽然有护士照顾,但希望你们家里人能来守夜,毕竟他一个人行动上还是不方便的。”
“好的,谢谢您,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目送医生离去后,小肥带着米豆来到特护病房,护士小姐正在给陆简挂点滴,病床上陆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姐夫。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的。”米豆看着缠满纱布的陆简,懊悔地站在他床前掉着眼泪说着。
“米豆,没事了,没人怪你,让他先休息,等他醒了我们再进来。”说着小肥拉着米豆走出病房。
坐在楼道的椅子上,小肥问米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
“我也不知道,糊里糊涂的被他们抓了起来。后来从看管我的那个人嘴里才知道怎么回事。也算我倒霉了。”
米豆那天的确揣了钱去学校西门外找老鹰的手下交易,刚到接头地点,就见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好像在打架。
米豆这么大的孩子正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就会热血沸腾的年龄,根本不会有意识去躲避。好奇心驱使他分开人群跑了进去。只见平时跟他们交易的老鹰手下的三个人,正在跟米豆的大师哥几个人在动手,都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又相互都认识,开始,米豆还在后面给师哥加油叫好,可是转眼间就出事了。打红了眼的师哥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刀,一刀捅倒了老鹰的一个手下,顿时血就溅了出来。围观的人大多数都是在校大学生,一看阵势不妙,杀人了,都吓得一哄而散。
就在此时,老鹰的手下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围堵他们这些学生,米豆开始并没有打算跑,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围观者,并没有参与他们的斗殴,料想不会跟自己有什么瓜葛,谁知道老鹰那伙人没有抓到那个杀人的大师哥,倒是有人认出米豆跟他们有过交易,便认定他跟那个杀人的大师哥是一伙的,不容分说,就把他当替罪羊拖走了。
在小工棚里关了三天,每天都有人来审问他那个杀人的大师哥现在在哪里,米豆一问三不知,老鹰火了,打算把他活埋了事。
一个手下说:“老大,这小子每次来要货带的钱都不少,估计有点家底子,不如乘机敲他一笔,然后再撕票。至于那个杀人的学生,我们慢慢找,总会找到他的。”
老鹰一听这个主意不错,最近风声紧,外面不太好捞钱,用这小子敲一笔钱正好解目前的燃眉之急。他让手下去逼问,才知道米豆是外地人,家里也没什么钱,有个姐姐还联系不上。
老鹰急了,从搜出来的东西里找出米豆的电话,他问米豆:“这些人里,谁最有钱,谁能来赎你?”
米豆暗想,这件事情死活不能让姐姐知道,更不能让父母知道,唯一有钱的人就是姐夫陆简,一想到陆简在婚礼上抛弃了姐姐,他就恨得牙痒痒,正好借老鹰的手宰宰他也算替姐姐出口气。
就这样,老鹰的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陆简,而陆简一点都没含糊,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米豆,你怎么就那么相信陆简会救你?”
小肥知道米豆一直对陆简有误会,他也想乘机把这个误会替陆简解开。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这样啊,只要我家有点事情,他就很积极地揽过来的,我想他不会见死不救。”米豆说的倒是实话。
“米豆,陆简跟你姐姐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这次事情你是亲身经历,陆简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很清楚,如果你见到你姐姐,我希望你能把陆简为你做的事情跟你姐姐好好说一说,当然,并不是因为陆简为你挡了一刀我才让你这么做的。我只是不想让米裳跟他之间的误会越结越深,明白吗?”
“你放心,他能为我连命都不顾了,我会好好跟姐姐说的,我这就给我姐姐打电话。”
小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如果米裳能来陪陆简,这不是一个化开他们之间误会的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简医生的病房里,戴文迪走了进来,她看着守护在简洛恩身旁憔悴不堪的米裳,忍不住责怪她:“你看你,这么不吃不喝的,等洛恩醒来,你就该病了,他一定不希望如此,快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替你陪他一会儿。”说着硬是把米裳推出了病房。
无奈,米裳回到了艾琳为他们安排好的房间,洗了个澡换了件居家服,刚躺在床上,手机就响了,那一刻她以为简医生醒了,兴奋地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米豆。
她有些不解,按说还没有到月底,难道他又没钱用了?
电话接起,传来米豆有些哽咽的声音:“姐,出事了,你在哪里?赶紧回来吧。”
米豆的话惊的米裳从床上一跃而起,她急迫地追问:“你说什么?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再三追问下,米豆简单说了一个大概,只是一再催促她赶紧返回上海,说自己跟陆简都在医院,陆简为他差点丢了命,刚抢救回来。
为了让姐姐赶紧回来,米豆的话的确有点夸张。
“好的,我马上回去。”
听了米豆的一番话后,米裳无力地坐在床上,她盯着墙壁足足发了10几分钟的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头,简医生还没醒来,那头,陆简为弟弟受伤住了医院,她该怎么办?留下等简医生醒来?还是马上回上海去医院看弟弟和陆简?
此刻她再无睡意,换了衣服,又回到了医院。她没有直接去简医生的病房,而是直接去医生值班室找艾琳。
“艾琳,对不起,我想问一下,简医生一直昏迷,这样下去会不会有问题?”
艾琳看了看米裳,连日的守护,让原本就很清瘦的米裳看起来轻飘飘的,连说话的声音都轻飘飘的。有些不忍,便安慰她说:“丹尼尔只是过度劳累,你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醒来。”
“他能醒来就好,不会有什么别的意外吧?”米裳还是很担心。
“当然不会,你别太担心,他现在一切数据显示都很好,只是太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那我就放心了,另外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艾琳,对不起,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必须马上回上海。等他醒来,请你一定转告他,不用担心,我处理完事情马上回北京。”
“呃?”
艾琳顿时楞住了,这才明白米裳来问简医生病情的真正原因,她开始后悔了,本是她出于好意,怕米裳担心简医生的病情,因此特意说的很轻松。她没想到米裳欲意要回上海,她一时又无法改口来挽留她,颇有些为难了。
“要不这样,米裳,你给丹尼尔留封信吧,这样他醒来时也不至于很意外。”
米裳高兴地点点头,离开了医生值班室,病房里,文迪见走不久又返回的米裳有些意外,她站了起来。
“文迪,我不知道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必须马上回上海,他还没有醒来,我有些不放心,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一直在这里照顾他吗?我很快就回来。”米裳真诚地拜托她。
“当然没问题,你放心,我会像你一样寸步不离。”
文迪爽快地答应下来,她拿起手边的文件说:“正好,陪他的过程中,我可以看这些文件,一举两得,你放心去吧,有事我会跟你保持联系。”
米裳感激地对文迪点了点头,文迪知道此时她一定想跟洛恩单独呆一会儿,便知趣地关上了门说一会儿再过来。
米裳在床前坐下,看着熟睡的简医生。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放下你去上海是不是正确,可是真的很担心米豆和……他,在听到他为了救米豆差点丢了命,我那一刻不是感激,而是心疼。那种不安让我无法思考,只是想亲眼看一看,也许看了就安心了,简,对不起,你醒了,看不见我,不要怪我。”
米裳转身在床头柜上给简医生写信,殊不知,身后,简医生已经微微睁开了双眼,米裳的那番话把他从梦境中唤醒,他倾听着米裳在他耳旁的一字一句,感受到她的焦虑不安,她的犹豫不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不敢睁开眼睛。看着伏案疾书的米裳,忍不住想,就这样,就这样,不用任何借口挽留她,让她安心的去,再安心的回。
米裳写好了信,折叠好放在简医生的枕头下面,俯身一吻,深深地印在简洛恩的额头,温热。
替他掖了掖被角,米裳站在床前静默了几分钟,转身走了出去。关门的那一瞬,一声细微到不可闻的叹息声从她身后传来,迈出去的脚停顿了一下,终究没有回头,米裳走了。
飞机上,米裳借机小睡了一会儿,下了飞机,很意外,小肥来接机。
“米裳,一路辛苦了,米豆身上有伤,我没让他出来,上车吧。”
看着小肥明朗的笑容,米裳虽然无法开口询问陆简的伤势,却也有了些安心。
“谢谢你小肥,为米豆做那么多。”
米裳知道凡是陆简做的事情,一定有小肥,或者说小肥做的更多。
“哪儿的话,这一切都是陆简做的,他这个人你比我清楚,总是做了却不愿意说出来,可是很多事情自己不说,别人又怎么会明白呢,你说是不是?”小肥的话外音,米裳如何会不明白,她讪讪地笑了笑,没有接下去。
小肥偷瞄了一眼米裳,发现她没有明显的抵触感便接着说:“可怜的陆简啊,出事那天血流的,我悟都捂不住,他开始还清醒呢,对我说,快给米豆止血,然后就晕过去了。我要不是看他伤成那样,真想揍他一顿,这个人就爱逞能,无论伤有多痛,都要自己一个人默默忍着,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米裳实在忍不住了,问了声:“他伤哪里了?”
小肥暗喜,还以为真的不担心呢,看来他们俩之间自己还是要多添柴加火才好。
“这,这里,还有这里,哎哟,太恐怖了。”
小肥夸张地对自己身上胡乱一比划,米裳怀疑地看着他,像他那样比划,陆简早该没命了,看来小肥存心想从自己这里给陆简拉同情票了。
被米裳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肥,知道自己夸张有些过份,赶紧解释道:“你别不信,人家医生说了,陆简这小子命硬,血库的血都差点给他用光了,总算救过来了,可是如果后期看护不好,还会有反复。你也知道,我跟米豆两个男人,根本不会照顾人,陆简又挑剔,他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让别人碰,何况他人呢,我现在正发愁呢,正好你来了,我高兴坏了,米裳,帮帮他吧。”
最后那句话,小肥完全没有刻意调侃和夸张,他很诚恳地对米裳说。
“我……我还要尽快赶回北京,可能照顾不了他,你可以去找……”
“谁?你别跟我提那个人,你信不信陆简我不管,可是有句话我小肥一定要告诉你,那就是,别给某些处心积虑别有用心的人有可乘之机。最后受伤害的人是你和陆简,不值得!”
米裳一时揶揄了,那张照片‘嗖’地一声从脑子里飞了出来,顿时心里拱出一股怒火。
“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自己做了就要勇于承担,有些事情不是单纯一方的问题。他要是一味地给自己找借口,我更看不起他。”
“呃?”小肥有点傻了,他根本不知道柳笑笑已经把她跟陆简在床上的照片发给了米裳。
“米裳,我们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我没见过陆简胡来过,他是一个洁身自爱的人,但我不能保证靠近他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是冲着爱他来的,也许另有目的,因此,你就更不能熟视无睹了。”
“我跟他现在算什么?事情是他做出来的,而且在我离开他之后,也许他的选择是对的,这世上没有谁比谁更好,只是在适当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
“话虽这么说,你就这么认命了?我也不再说什么了,你去看到他的人之后,自己判断吧。”
小肥已经费尽口舌,可是依然动摇不了米裳的心,他也有些郁闷了。
下了车,小肥带米裳上了楼,米豆早已等候在门口。
“米豆,你怎么样?”
“姐,我没事。快进来。”
看到米豆安然无事的样子,米裳松了一口气。
“姐夫的问题才大呢,你去看看他吧。”米豆劝诱她,米裳顿住了脚。
“米豆,以后别再这样叫他了,给别人听见了会笑话的。”
“谁会笑话?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们结婚了,难道我要给每个人去解释,他不是我姐夫了?”
“你!好了好了,你怎么会惹这么大的事情出来?”米裳放下了心却又冒起了火。
“对不起,姐,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会弄到这种地步,要不是我,姐夫,不,陆简也不会差点把命给搭上。”
米豆从头到尾把事情经过跟米裳说了一遍,特别是听到米豆说最后陆简为了保护自己,硬生生地用胳膊接了老鹰那一刀,米裳无语了,她低着头,眼泪一颗颗地掉了下来。
陆简床前,放了好多水果,却一样也没动过,米裳想了想,转身到外面端来一杯水,放在床头。
陆简其实一直在假寐,从米裳上楼来那一刻,直到她跟米豆在门口的对话,陆简都听的一清二楚。他却无意睁眼,跟柳笑笑的事情,他自己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他怕一睁眼会对上米裳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
“醒了,就喝点水吧。”米裳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陆简知道瞒不过她的,只好睁眼了。
“失血过多,容易渴,我扶你起来。”
看着浑身缠满纱布的陆简,米裳真的不忍心放任不管,身后的米豆和小肥很时宜地消失了。
“米裳,我,我自己来。”陆简挣扎着要爬起来,被米裳按住了。
“别逞能了,伤口挣开了,就更不容易好了。”听她这么一说,陆简心念一动,顿时神情萎靡起来。
“哎哟哟,还真疼。”
他尽情地让米裳扶他靠好,米裳回手把杯子端过来,想喂他喝,发现他还在哪里哎呦哟个不停,便知道他有意在装,忍不住停住了手,瞪着他。
陆简被他看的不敢再叫唤了,像是被老师抓住了正在做坏事的孩子一样,讨饶地看着米裳。
相视中,两个人同时“噗”地笑了出来。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前嫌都冰霜瓦解了,笑过后,米裳眼泪很不争气地滚落下来,陆简一时慌了神,他伸手去擦米裳脸上的眼泪,下意识的动作牵动了伤口,这次真的是钻心的疼,他竟然只是皱了一下眉头。
他不想破坏眼前让他企盼已久的一幕。米裳的眼泪似乎怎么擦都止不住,陆简真想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可是现在,他不敢,生怕自己稍微的一个举动吓跑了米裳,他宁愿就这么看着她就好。
陆简的小心翼翼,米裳是有觉察的,她擦了擦眼泪,无声地端起了杯子递给陆简,陆简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喝着,他的确渴了,从见到米裳之后,这些知觉才恢复过来。
“慢慢喝。”米裳回手拿了张面巾纸,帮他擦了下嘴角的水珠。
“米裳。”陆简一把握住了米裳那只拿着面巾纸的手。
四目相视,似有千言万语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身后的门开了,一声软而关切的问候传来。
“陆简,你让我担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