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八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近地上那只雪狐,脑海中始终是那个女子的声音,“把他带走,把他带走???”
无尽的西方昏黄着的是一抹残阳,远处枯黄的枝叶从高耸的天空中纷纷的落下,像一场集体祭奠死亡的枯叶蝶,扇动着无力的翅膀,将这一瞬间定格成云络心中最原始的回忆。她记不得多少年前,在她的身体还没有消失之前,曾经的她也似乎曼越过仙雾缭绕的竹林,看见了一只雪白的九尾狐。
米小八的身体里面一直沉睡着云络的灵魂,她们就像两个排斥体,在米小八的身体里一直不相融。白狐身上太过耀眼的红色唤醒了云络沉寂已经的灵魂,在这具熟悉的身体里,她感受到了许久没有的温暖,甚至让她回忆起当她还在凤族的母神的身体里舒软。那时候就如现在一样,她与这具身体在抢夺着生存的资本,从一开始她们就是血乳相恋的至亲。
云络不是米小八,但身上却流着一样的血,因为米小八就是当年那只消失不见的凤凰蛋。
云络用刚刚复苏的力量操纵着米小八抱起那只雪狐,那个为了她甘愿将自己的记忆连同身体一部分的修为渡给了她的傅轩临。
云络抱起雪狐的那一刻,已经快没有意识的雪狐突然挣扎了一番,但是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时便放任了自己蜷缩在她的怀中,云络抬起头看着空旷的蓝天,不由的有些哑然:明明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明明是她让他忘记了自己??????
米小八有些魂不守舍的抱着那只昏迷过去的雪狐,走在大路上使劲的摇了摇头,她记得好像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还没挺得清楚那是谁的声音后她就突然看见这只半死半活的狐狸躺在了自己的怀中。本来想着带着这么一只小畜生回去肯定又要挨长情一顿批,想趁着它昏迷的时候给悄悄的扔掉,但是一看见它那么安详得躺在自己的怀里,而且还是那么的软绵绵,毛茸茸的,女生的小动物情节一滋生,她便乐呵呵得跟捡了宝似的抱着它赶回长情的府中。
貌似这个脑袋总是缺几根筋的米小八忘记了,这只雪狐不单单是只普通的狐狸,他是狐族的上仙,他还是一个有着很明显的男性特征的男人。
米小八回去的时候,太阳在西边落下的只露了半边脸,而不远处的将军府气氛十分凝重,长情坐在前厅的椅子上坐立不安,一搭没一搭喝着凉茶,心中却是一团怒火在燃烧的欢腾。米小八解了绳索也就算了,她居然就这么有胆得跑了!跑了也就算了,天都黑了,心玩野了居然还不知轻重的死回来,她以为将军府是平阳城的客栈,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嘛!
“啪”
长情手中的杯子被摔得粉碎,福伯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声,心中念叨着:米纱我的小祖宗你赶紧回来吧,您不会来让将军收拾你这被收拾的就是我们了!
福伯对着大门翘首以盼,终于盼望到了那个罪魁祸首,他老泪纵横,“米纱你终于回来了,将军在等你呢,快进去吧!”快进去受罚了,将军气消了,我们也就舒坦了!
米小八跟着二愣子似的抱着那只狐狸撒着欢儿奔向前厅,
“他搭姨妈!”(日语:我回来了)
长情缓了一下情绪,忽视某人的听不懂的鸟语,看着一脸喜样的白痴,“你还知道回来!”
米小八愣了一下,然后跟踩到死耗子般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她突然想起了今天下午这个大闷骚如何残忍的体罚自己,手上的红印子还没消失呢,于是她弓着身子准备撤!还没来得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走,长情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不让她动弹,声音却比往日的更疲惫:
“你还想去哪?这里你就这么呆不去,迫切的想走么!”
米小八欲哭无泪,大爷,是您逼得小人如此狼狈不堪的。
“米纱,将军在你溜走后骑着马跑遍了整个平阳陈都没找到你的身影,将军等你等得已经两顿没有吃了,包括中午被撤走的那顿。”福伯上前凑近米小八的耳朵好心的以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提醒到。
米小八看着拧着眉头的某人,看着外面一下子黑下的天空,再转过头看着某人一脸的风尘仆仆,米色的锦袍上还残留着几根马的鬃毛,那只棱骨分明的大手抓着她有些脏乱的布衫,这么一刻,米小八居然悲催的觉得她是个罪人,心中这油然而生的罪恶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这个家伙那么无理取闹的一会儿让她面壁思过,一会儿用绳子拴住她拖到大街上游行,她罪恶个毛线啊!
虽然这么想,米小八还是乖乖的低着头,扯着长情的衣服,轻声说:“我错了。”
长情看着米小八难得的温顺,恍然间那只紧抓着她的手松了下来,他宁愿希望米小八能像一只战斗机一样神采奕奕振振有词跟自己较真,而不是罚了她,骂了她却仍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一个劲的将错往自己身上揽。
耳边还是不停的在回响,“米纱接近你,只是为了报恩,报莲深的恩。”
长情转过了身子,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他深邃的双眸,声音却如从万里飘来一样轻浮在云端。
“莲深他究竟是怎么对待你,值得你这么委屈自己来偿还?”
米小八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长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伸出闲置的手轻轻拉着长情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着,
“你怎么知道莲深?你怎么知道莲深?你记起来了!”
每一个字都如一块尖锐的冰棱刺入长情的肉骨,他有些嫉妒嫉妒这个死去的人,他更无法忍受原来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
长情一手拍开米小八的手臂,“啪”一声,米小八怀中的雪狐像只没有生命的死物坠落在地,米小八惊吓得赶紧轻轻的捧起它,查看着它的伤口,瞄向长情的眼神有些哀怨。
雪狐的眼睛突然眯开了一条缝,傅轩临在模糊的意识的中看见了一张好像很熟悉的脸,她轻柔的从地上抱起自己,眼睛里流淌着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恐慌,傅轩临睁开眼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合上眼的时候脑中仍然抹不去这张脸的印记,在树林,也似乎是这么一个熟悉的人抱起了自己,带着远离了那块冰冷的土地。
“我不是莲深,不需要你的恩情。”长情转过脸,冷眸扫向了地上米小八,也扫了一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狐狸。
米小八重新站直了身体,有些慌乱,为什么她道了歉事情就发展成了这个摸样,报恩?没错,她最初来的目的是报恩,但是现在好像不已经单单是报恩这么简单了,可是为什么长情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米小八只觉得自己的舌头瞬间打了个结,明明嘴巴很能说的,这个时候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干巴巴的只能问这一句很没有诚意带着很大推卸责任的一句话。
长情的唇瓣轻弯起,“福伯,送客!”
简单的四个字说出口的时候长情觉得一阵刺痛。
福伯看着闹着别扭的两个人,只好顺从着将军暂时将米小八拉走,米小八扯着福伯捏在她手臂上的手,一个劲的不肯离开,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怎么能轻易离开,万一这个误会弄得越来越大怎么办?
“你放开我,放开我,为什么我要走,我不走,快放开我!”
眼尖的福伯一眼瞧见了主子往这边瞄的动作有些欣喜,心中顿时了然。
福伯给闹腾着米小八使了眼色:将军正在气头上呢,等将军气消了你再回来!
米小八这时候不笨了,一下子就领悟到眼神中的精髓,立马抱着那个狐狸叠叠得跟着福伯跑出了院子。
长情看着刚刚还不肯走的米小八一下子走的贼快的样子,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拽住这货的领子,狠狠的啪她一下:你再走一个给我试试!
长情太别扭了,别扭得心里不愿意米小八离开,但气势上做得去十足,但是看着米小八的身影越来越远,就快走出大门的时候,长情忍不住了,去******报恩,我就不信我抵不过一个死人!
长情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拉上米小八的袖子,将军府突然闯进了一群御林军,太子举着火把带着大队人马将长情和福伯以及米小八斗包围了起来。
西太子驾着马居高临下的看着收起手一脸正色的长情,言语中说不出的轻佻,
“我那个不中用的父亲刚刚死了。”
长情抬起眸子直直的看着他。
西太子轻抚了一下马背,斜了长情一眼,“这么说来还是对亏了长情将军,你那么效忠我父皇,却背地里派了一个女人将他一刀捅死,好让我坐收渔翁之利,我巴不得那老头子早日驾鹤归去,长情将军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旁人看在眼里,个个都会以为长情将军是潜伏在皇上身边的太子的人,可是,长情,我知道,你的眼里容不下我。”
西太子弯下了腰与长情对视:“当然,我也容不下你。”
长情不屑,“太子真的确认是长情府中的人杀了皇上!”言下之意是西太子若是要嫁祸请找一个更有说服力的借口!
西太子仿佛料到长情会如此问,他很欢快,“我父皇今日册封你府上的猫焉姑娘为贵妃,几朝元老进宫面圣,众目睽睽之下,那女子居然在金鸾宝殿掏出一个匕首刺向了我父皇,然后被杀死在御林军的箭羽中,你说这么显眼的刺杀案我是傻子才会这么做!”
“那么多双眼睛呢,元老的,后宫嫔妃的,那老头子的几个小儿子小女儿,直勾勾的看着那个从将军府来的美人将那老头子给杀了,你说好笑不好笑!等到了明天,全平阳城的百姓都会知道一向誓死效忠皇上的大忠臣长情将军居然把皇上给杀死了,这该怎样的振奋人心啊!”
长情的眸子在傍晚越发深暗,他的一生顺风顺水,从来没受过多大波折,打仗也都是完胜而归,上天太眷顾他了,于是一场偶然的意外变成了他这世的致命伤,他想忽略那个女子在挽着西王手臂离去之际留给她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却没想到,他可以忽略的成为了一桩无法挽回的惨剧。
长情没有做过多的辩解,他任由着西太子的人压着,依旧挺着一身傲骨,西太子瞄了瞄旁边的福伯和米小八,手指指了指,士兵们立马心领神会的押着福伯,长情府上的人一个也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