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勇生性虽然憨实,可毕竟是男人,何况还有太子之尊,所以一向喜好女色,这在独孤皇后看来,是很不能够容忍的事情。独孤皇后连自己的丈夫隋文帝都管得妥妥帖帖,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放纵,何况还是要继承大统的儿子?太子的正室就是未来的国母,现在都管理不好太子,以后怎么统率**?
独孤皇后命人宣了太子的原配元氏过来,看着元氏只顾着抹泪,气了起来,“皇儿虽然是太子,可你是堂堂太子妃,怎么连自己的夫君都管不住?竟然还在太子府大闹了起来,你是嫌不够丢人吗?又不是新婚夫妇,怎么还那么闹心?”
“母后。”元氏抹干眼泪,小心翼翼说道,“臣媳何尝不想像寻常夫妻那般跟太子好好过?虽然知道太子身边有其他人,可只要太子还有半分心思在臣媳身上,也不至于会这样闹开。臣媳是怕给父皇母后知道之后担忧,才忍着没有说,可这一年半载太子实在是过分,臣媳知道自己肚子不争气,云氏接连给太子生了两个皇孙臣媳也高兴,所以太子不分昼夜宠爱云氏也接受了。但是臣媳始终还是太子妃,就算太子再没有心思,起码也应该顾及太子妃的尊严,可太子不但把管理太子府的事务都悉数交给了云氏,还经常让臣媳过去服侍她,母后,这叫人情何以堪?”
“岂有此理!再怎么会生养,终究不过是个妾,怎么如此胆大包天,这天下只有她一人会生不成?”独孤皇后从来是维护正统的,不由分说激动起来,“你也是!这事情怎么现在才说,你要毁了太子不成?要是提前说了,太子能这样吗?”
“母后,自古以来夫君为大为上,何况他是太子,要不是逼不得已,臣媳也不会现在才说。”元氏说着,就哭倒在地上。
“把太子妃扶起来,给她把把脉。”独孤皇后心潮难平,“去,叫太子马上到这里!”
内侍马上快步跑出去,宫女连忙把元氏扶起来,我过去给她把了脉,回道,“太子妃气血间歇,久郁神伤所致,不能再延续下去了。”
“开方子吧,让她养着。”独孤皇后淡然道,“把身子给我养着,好好做你的太子妃,把太子府给我管得服服帖帖,谁要是敢有半点不遵,就叫他翻不了身,听见了吗!”
元氏目光散乱,已经说不出话来。我开好了方子,交给元氏随身的宫女。元氏的不幸,让我更加觉得身在皇宫的辛酸,就算身为太子妃又如何,荣华富贵最终都掩饰不住满腹的悲哀,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我如果跟杨广要名利要富贵要宠爱,怕最后也会有这样的结局吧?我越来越害怕。
“让御医赶紧照方子熬药送过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独孤皇后呵斥道。
宫女赶紧退了出去。我观察元氏脸色已经青白,显然是久耗心神、过度情志不舒所致,用学医人的话来说,就是灯油已经耗费得差不多,几乎油尽灯枯了。我心里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元氏在历史上的确是早衰的命运,因为太子的薄情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可我的心已经揪了起来,自古多情女子没有一个好下场,元氏为了杨勇那种人这样伤怀,实在是太傻。
独孤皇后捂着头部,表情难受起来,我推测她是刚才受气了才会这样。
“把药拿过来。”独孤皇后吩咐道,宫女就走了出去。
我走过去,说道,“皇后已经服过药了,现在服药也不见得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还是民女为皇后拿捏一下穴位,可以立刻放松。”
“好。”独孤皇后点点头。
我伸手过去,慢慢在她头部跟颈后按压穴位,感觉她一下子安静下来。这是杨广的亲生母亲呵,我心里面想道,是自己喜欢的人的母亲。因为从小丧母,我没有一丝关于母亲的记忆,原来默默站在一个母亲身边就已经是那么好的感受。
“其实你不说我也清楚,皇儿他不仅身边女色众多,还经常排场,太子府中奢靡花费也不止一两次了,因为没有太要紧,加上相信你会替我看好,所以才当作不知。现在弄成这样,不仅是你的错,也是皇族的错,你可知道太子不争气意味着什么?不管是让太子继承大统还是要废嫡,都是有可能会把江山断送的事情,你是非要让本宫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吗!”独孤皇后闭上眼睛,话语凌厉,我吓了一跳。
元氏刚刚止住哭泣,又伤心起来,“但凭着母后吩咐,只要母后有话,不管多难臣媳现在都会去做,哪怕太子对臣媳再冷落,为了皇族着想也会把太子纠好。”
“算了吧,这事情交出来,生出这样的儿子,是本宫自己的做下的孽。”独孤皇后叹道。
过不多久,太子杨勇走了进来,穿着已经不似上次看到那样华丽,看见元氏,杨勇脸色稍微不满,可还是没有太过表现出来,恭恭敬敬给独孤皇后请安,“母后召见儿臣?”
独孤皇后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瞪着杨勇,一动不动,“不成气候的东西!”
杨勇一听,马上跪下,有些紧张,“不知母后听说了什么,可儿臣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
“本宫有眼睛会看,何须听谁多言?只不过仗着比别的兄弟早出生,你就已经坐上了这太子之位,将来这天下都是你的,既然心里面都一清二楚,你为何还要胡作非为、一点太子、一点储君的样子都没有?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比别的兄弟出色不成?比你二弟屡建奇功、比你三弟灵变、还是比你四弟五弟多谋?你要知道你自己只管享乐现成、今日不想明日事的性子是远远不足以配做一个国君的!”独孤皇后好不容易才放松下去,如今又浑身紧绷起来。
“母后,母后何出此言?”杨勇跪在地上已经有些发抖。
“皇嗣虽然是国之大事,可你不分是非冷落正室偏宠姬妾就不对,你是堂堂太子,元氏是未来国母,是与你并肩执掌天下、同甘共苦的人,难道你打算将来继承大统之后也要把她置之不理、把身边那些姬妾一个个都封了皇后、皇妃不成?做人岂能荒唐至此!”独孤皇后继续大声起来,“你自己不想想,若是本宫容忍你父皇三心二意,不说没有本宫今日,你们兄弟一个个还会有如今的地位吗?恐怕早已经遭了恶手,就连你也不能够坐上这太子之位。”
“母后,这都是元氏片面之词,儿臣…”杨勇死不悔改,实在是无可救药了。
“你还执迷不悟!”独孤皇后喝道,“本宫命你把所有的姬妾统一安排到太子府后堂,太子府的正堂只能有元氏一个人,先把皇孙送到这里抚养,不准有人再为难元氏,太子府的事情全部交给她打理。要是你再敢放肆,我会亲自叫人把那些女人都绞了,再让你父皇裁度,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杨勇显然心虚加慌张,战战兢兢道。
独孤皇后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狠辣,把皇孙送过来抚养,等于是断了那些女人争宠的资本。
“元氏先留在这边几日,回去尽快处理好,再亲自过来把她接回去,下去吧。”独孤皇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杨勇站起来,看了一眼元氏,愤然走了出去,元氏显得更加忧伤。我的心差点难以承受,简直无法呼吸,这情景让我久久不能释怀。杨勇这是自掘坟墓,就是这样的一点点不像话,才会被杨广钻了空子,一步步谋得了太子之位。说不定现在,杨广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只可惜了元氏这样的女子,无端端的就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就连杨勇,到了最后关头,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掉进了杨广的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