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极乐世界,仙气缭绕,威严庄重,佛音阵阵,佛号隆隆。佛法从虚空的每一寸空间中传来,一朵朵金的莲凭空出现,祥和的金光绽放在祥云仙气中。
便在缭绕的云雾间,一棵绚烂的凤凰木凭空而现,随着佛音阵阵,凤凰木芳华吐露,满树的红色花朵在微风中妖艳的摇曳。然而,就在这满树妖冶的火红中却夹杂着一抹不一样的色彩——绿色!
那夹杂在一树火红花朵中间的绿,伴随着佛音袅袅,逐渐的膨胀、饱满、开瓣,最终绽放成一朵奇异的绿色凤凰花!在满树的妖红中分外娇娆!
这时,一只宽厚的手伸了过来,将那慈悲的手掌托在那朵绿花下方,花朵微微颤抖了一下,便飘落在了那人的手中。
凝视着手中那抹清丽的绿色,佛祖浅叹。叹罢用另一只手轻抚手中的花,花周围原本隐约可见的金光顿时消失不见,仿佛它本身便是一朵普通绿花。
抚罢拈花浅笑,随即手轻扬,“去吧。”佛祖法音开启。手中的花便翩翩下落,悄然隐没入脚底的云雾。
“妖艳的外表只会蒙蔽世人的眼睛,而你却不同。三界横眠无一事,春来从你树开花。这番劫难由你开始,亦将由你终结。阿弥陀佛。”佛祖双目微阖。
尘世中,一座草屋门外,一朵绿色花朵缓慢飘落。沾地瞬间便化作小小的婴孩。婴孩的脸蛋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婴孩稚嫩的额头上,有一道细细的疤痕。
10年后,宣城外,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哇呀呀呀!呀呀呀呔!”
一声杀猪般怪叫从一户人家里传出。只见一个穿着破旧黄袍子的老道士站在桌子上,手持桃木剑,张牙舞爪。周围围着一圈男女老少,表情无比惊恐且虔诚的盯着老道士的一举一动。
“何方妖孽快快现形!哇呀呀,呀呀呀呔!”黄袍道士嘴里念念有词,左手胡乱挥舞着桃木剑,右手端起酒杯猛喝一口,“咳咳咳!”酒灌的太猛,呛了下去,只好抓起酒壶又含一口酒,随即伸怀掏出一把花里胡哨的黄符纸,“噗!”嘴中喷出那口酒,黄符纸“呼”的一声便燃了起来,老道一甩,火星四溅,纸灰纷飞。
众人骇然后退一步,灰袍道士眼珠一转,正见一只瘦小的老鼠在桌脚下贼头贼脑,打算趁机偷窃点桌上的贡品。老道顺手一挥,桃木剑锋直指桌下,“大胆妖孽哪里逃!速速受死吧!”大喝一声,老道抓起桌上的苹果朝老鼠砸去,老鼠被砸个正着,眼珠子盯着苹果转了两转,小腿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老道用桃木剑指着死去的瘦了吧叽的老鼠,得意的挑了挑眉:“这便是祸害全村人的千年鼠妖!今已被我降服!”众人哗然,随即拜倒一片“真乃神仙在世,佛祖显灵啊。”
老道擦擦汗,诡谲一笑,满足的颠了颠手中的钱袋走出门外,拖着长音喊:“鸢萝!回家了!”半天没有回应,老道疑惑的回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10岁左右顶着俩歪斜总角的小女孩正蹲在门口,手里捏着一朵花,嘴里嘟哝着不知在说什么。
老道叹了口气,这傻闺女,怎么又在自言自语。叹罢走到小女孩身后:“鸢萝……在干什么?”鸢萝抬起小脸,怯怯的说:“这朵花说……”老道士45度角望了望天,天上正飞过一只大雁,秋天快到了。
“回家吧……”不等鸢萝说完,老道便负手朝家的方向走去。鸢萝不服气的扁了扁嘴:“我本来就能听懂她说什么……”但说出来跟本就不会有人相信,鸢萝还记得第一次跟一朵花讲话的时候。
那天鸢萝在后院玩,突然有人喊她,张望半天不见人影,后来发现在墙角的一朵无名小花冲她点头,鸢萝好奇走过去,那花竟然会说话,说是这几天干旱,她已然口渴,希望小姑娘能浇点水救救她;还说有只螳螂经常在她身上走来走去,每次都被螳螂夹得生疼……
鸢萝起先很诧异,后来发现自己竟然能听得懂,立马喜滋滋回去端了碗水,轻轻洒在花跟下,又到处找螳螂,终于在一块石头后面发现那只捣蛋的螳螂,随即把它扔出墙外。这下周围的花花草草全都当鸢萝是朋友,纷纷开口同她说话,鸢萝乐坏了,天天跑到后院跟花草聊天。
后来老道发现这闺女天天鬼鬼祟祟躲在后院,便去查看,一见之下大吃一惊,以为鸢萝中了什么邪,硬是将她拖回屋里,绑在柱子上,然后又泼狗血又扔大蒜,最后颤颤兢兢对着家里各个方向咣咣磕头:“各路神仙保佑啊……草民不过是为了口饭才干这等骗人行当……还请不要惩罚小女了……”
老道的法术自是不灵光,鸢萝仍旧是每天跟花草聊天,后来跑到外面田地里,跟那些野花野草说话,还时常坐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听老槐树将那天界神仙的故事。鸢萝听得入迷,便拉着村里童儿一起去听,那些小孩听不到什么,便认为鸢萝神经病。后来村里都知道老道的闺女有问题,时常在背后指指点点。
“瞧那小孩,小小年纪就被他爹招来的鬼附身了……诶哟……”
“啧啧啧……长的挺好一小姑娘……可惜了……”
“别瞎说……看见她额头上那道疤了没,她说不定是二郎神转世,那疤指不定就是天眼呐……”
“哎哟这可真……”
这些年下来,老道也习惯了,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因此刚才再一次看见她跟花说话也就除了无奈再无别的了。
鸢萝小跑几步跟上老道,拉了拉他的衣角:“爹爹”。老道低头,“爹爹,你说神仙能听懂花说什么么?”
老道一个趔趄,抚了抚额,揶揄道:“能……”
“那神仙住在哪儿呢?”
“蓬……蓬莱吧。”老道随口敷衍。
鸢萝低头沉吟了片刻,随即抬头说了一句话:“爹爹,我要去蓬莱找神仙。”
当夜,月黑风高。
一个小小的黑影从老道家门口鬼鬼祟祟的闪了过去,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村口老槐树下,鸢萝向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爹爹,鸢萝要找神仙拜师,您一个人要保重。”说罢便抓起包裹,头也不回的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草屋中,听到响声的老道跑到鸢萝屋里,看见被拆了的窗,长叹一声:“女大不由爹啊……”便摇摇头,负手踱了出去。
鸢萝一路向北,这些年没少跟爹爹出去行骗,可是转来转去不过是方圆百里,去得最大的城镇不过是宣城,那时爹爹还给她买了几件女孩子的衣服和首饰,后来跟花草聊上天,鸢萝才知道了外面的花花世界。现在鸢萝就是按照无名小花和老槐树的指点,一路向北,去蓬莱寻找仙山。
宣城距蓬莱几千里路,小鸢萝一路颠簸,历经不少坎坷。那天经过一个城镇,镇上敲锣打鼓,鞭炮噼里啪啦响,鸢萝听得旁边有人聊天,说是一家怡红院新开张,看着那名男子眉飞色舞的表情,鸢萝一脸好奇的跟过去凑热闹。怡红院老鸨眼尖,老远瞧见一个美美的小姑娘,大概是单身外乡人,赶忙拉鸢萝进去。鸢萝对这热情的老妈妈顿生好感,老鸨一问,鸢萝便将实情稀里哗啦全说了。老鸨暗喜,告诉鸢萝这里就有神仙,只要听她的话,每天晚上都能见到活神仙。
鸢萝傻傻的点头,可是住了两天,鸢萝发现楼里的那些姐姐们每天都要陪着一些男人喝酒耍唱,晚上还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不像是有神仙的模样。于是忍不住问老妈妈,老鸨循循善诱的给鸢萝讲了一堆大道理。鸢萝还是不明白,后来晚上偷偷去一个姐姐房间看神仙,却见到一个****男人压在姐姐身上,鸢萝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她再笨也明白这是什么所在了,于是偷偷的从窗口溜之大吉。走时还没忘从厨房偷了几个鸡蛋。
还有一次经过山村,村里敲锣打鼓,鞭炮齐响,鸢萝以为又是一家怡红院开业,结果却是村民娶亲。鸢萝稀里糊涂的被村民拉去当了一次伴娘,好吃好喝后,还得了不少赏金。
有一次住破庙,夜里突然狂风暴雨,本已破烂的庙顶禁受不住,“轰隆”一声坍塌下来,万幸的是鸢萝躲在神像下,而神像竟然没事。因此第二天,毫发未伤的鸢萝走时又冲神像拜了三拜。
最险的那次是经过岭脚山,眼见天晚,鸢萝心下有些慌慌,爹爹曾告诫过她山上有猛虎豺狼,凶猛的狠,专吃小孩子。鸢萝看看自己身上的三两肉,暗暗祈祷那些豺狼猛虎们已经吃饱就寝。幸运的是不远处有个小木屋,鸢萝进去一看,这是猎人进山时的落脚处,床上还铺着兽皮。鸢萝早就累了,既然有了屋子也就暂时忘了老虎,吞了几口干粮,鸢萝爬到毛茸茸的床上美美睡一觉。
孰知到了半夜,鸢萝突然被人喊醒。耳朵里听得有人喊自己名字,鸢萝大大吓一跳,尖叫一声有鬼,便从床上蹦起来要跑,“鸢萝,是我!”声音从门边传来。借着月光一看,原来是几朵野花。鸢萝顿时很诧异,问野花怎么知道她的名字。野花却告诉她赶紧逃,今晚将有一群刚做了案的盗贼在这里分赃,要是被抓到那就生不如死了。
鸢萝半信半疑,这一路上倒是有不少花草提供各种信息,这预先报警还是头一次。那朵野花还在催促,不远处月光下果然有人影晃动,不时有说话声传来。鸢萝再不迟疑,谢过野花,跑出木屋,躲到远处。一会儿那些人进屋,点亮火把,鸢萝从远处一瞧,赫然是一群满脸横肉的强盗,手里握着明晃晃的钢刀,正在吵着分赃。鸢萝不欲打扰他们的好事,悄悄的溜走。直到跑出老远,才喘息着在一堆草丛里坐下休息,不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