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夜深沉,微风拂面,温凉怡人。在便利店下了晚班的郑秋东打着哈气骑着车往回走。他是个普通人,和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一样,过着平淡的生活。
“喵…”路边花坛里一声微弱的猫叫声吸引了他。咦?连只蚂蚁也不忍杀死,天生爱心泛滥的郑秋东停下车,低头找了找,终于发现躲在草丛中舔爪子上伤口的小黑猫。
“嘿?小家伙,受伤了吗?”郑秋东伸手把小黑猫抱起来,小心的呵护,轻轻的放到自行车篮里。小猫耷拉着耳朵,虚弱无比,蜷缩成一团。“回去给你包扎一下吧!”
宿舍不远,骑车十分钟就到了,郑秋东天性喜静,所以没有挤便利店的宿舍,自己租在一处小区的单身公寓。他抱着猫,打开房门,小窝虽然简单,但温馨。
“我回来了!”屋里空无一人,郑秋东对着墙上一副装裱精美的艺术照打招呼,画上的女孩有皎好的五官,匀称的身材,这是郑秋东的女神,林欣怡。
郑秋东把小黑猫放在桌子上,猫的爪子上有道可怖的伤口,触目惊心。郑秋东翻出红药水,细心的替它洗净伤口的泥秽,涂上消炎药缠上纱布,不处理好会感染的。
“OK啦!”郑秋东举起黑猫仔细看看,还真是只可爱的小家伙,亮晶晶的绿眼睛,精巧的小耳朵,柔顺的毛发。不论是以猫的审美观还是人的来看,都应该是猫中小美人级别的。不过小猫的兴致好似不高,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无家可归吗小家伙?别担心,明天我把你送给小怡,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对了!”郑秋东一拍巴掌,匆匆起身,从阳台搬进来一盆正在盛开月季:“终于开了哈,刚好赶上明天的大日子,也不枉费我辛苦照顾你三个月。”找来剪刀,小心翼翼的把那些正在盛开的粉色花朵连着枝剪下来,用买来的彩带装饰好。
一直忙活到凌晨一点才搞定,把精心包装的月季花撒上水插在花瓶里保鲜。他习惯性的掏出手机浏览女神微.博,把欣怡今天发的每一张自拍都赞了一遍,才不知不觉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旭日东升。
哗啦!哗啦!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郑秋东,睡眼惺忪的抬头,昨个捡来的猫此时正一只爪子挂着冰箱门,嘴里叼着一片面包,而另一只爪子在够一瓶酸奶,被发现后尴尬的冲他笑了一下。
猫,会笑?郑秋东心头激灵,一下子清醒了。再看的时候那只猫已经从冰箱上蹦下来,跃了几下,跳到桌子上,绿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小黑猫似乎一夜之间恢复了,神采飞扬,长尾巴摇来摇去,它低头把嘴里含着的面包片放到桌子上,用爪子推到郑秋东的面前。要不,你先请?
“不用,不用,你吃吧!不用客气,不够还有。”郑秋东满脸好奇,这猫还真有意思。
“喵!(上路子!)”小黑猫对他抬了一下爪子,那样子很像是在竖大拇指,它又指指冰箱。郑秋东懂了,打开冰箱把那瓶酸奶拧开盖儿,放到它的面前。小黑猫把两样东西都搂到面前护好,吃一口面包喝一口酸奶,眼睛眯成一条线。看它可爱的模样郑秋东忍不住想摸摸它的脑袋,没想到小黑猫抬爪子把他手拍掉了,龇起一排莹白虎牙,完全不复昨晚温顺。
“哈哈,你吃,我不打扰你!”郑秋东连连摆手。黑猫傲慢的仰着脖子点点头,继续大块朵颐。
看了一下表,清晨九点,时间还早。今天可是向女神表白的大好日子,得好好打扮一下。郑秋东不再管傲娇黑猫,拿了换洗的内.衣,吹着口哨关上浴室的门。
沐浴更衣,剃须整发型,郑秋东换上半个月薪水买的“鞍”,对着镜子摆了几个帅气Pose。对于这次表白他可是信心满满,林欣怡和他是高中大学同学,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有种类似爱情的暧.昧,在郑秋东看来只是两人都不好意思捅破那层纸而已。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他坐立不安,来来回回走个不停,一分钟看八遍表,还是嫌时间不够快。你说等一会要去哪里庆祝呢?还是以前的那家大排档?要不奢侈一次吃湖鲜?郑秋东心里已经澎湃不已,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待欣怡,给她幸福,郑秋东在心中暗暗发誓。
倒是那只猫淡定的很,趴在一摞报纸前一会翻一张,不知道它是在玩,还真是在看。最后它的目光停留在一则报道大巴自燃死伤惨重的消息上,爪子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猫做这个动作很奇怪有没有?
时针终于慢腾腾的挪到十一点。郑秋东火急火燎的再次整了一下行头,不顾黑猫的反抗提起它,抱上他的花一溜烟下楼了。
林欣怡在本市一家较大的地产公司盛世集团做前台,郑秋东进来的时候正赶上下班,人潮涌动,但一眼就发现了那道靓丽的身影。
“嘿!小怡!”郑秋东挥手打招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呦!小怡,你的二老公来了,快去吧!”旁边的女孩对林欣怡打趣道。
“别胡说,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林欣怡解释道,速度之快令她自己都诧异不已。
“普!通!朋!友!”几个女孩重复她的话笑成一团。
郑秋东此时也快步走过来,脸色微红,有些紧张。看见他来了,林欣怡的闺蜜们也识趣的走了,仍不忘多看他几眼,有人甚至竖起拳头加油,调侃意思明显。“你怎么来了?”林欣怡平静的问。
“我…我种的月季开了,我想送给你,对了,还有这只猫,你看多可爱…”郑少秋把满脸不情不愿的小黑猫举起来。
林欣怡接过花和猫,沉默了良久。
“我想…”
“我想…”两人同时开口,郑秋东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说出心中憋藏几年的话。“你先说吧!”
“我想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林欣怡的话让郑秋东五雷轰顶,如同一盆混着凉水的冰块当头砸下来,心好似被尖刀狠狠插进去:“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秋,你是个好人!你的心意我懂,但是你不了解我,我们不适合。你从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牌子的香水,你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牌子的手机,你甚至连三个尖和四个圈是什么车都分不清楚,所以我们早已经不在一个层次,只是你自己还没发觉。”
林欣怡连珠炮一般的语言让郑秋东彻底懵了,早就不在一个层次,只是我还没发觉,脑海里反复出现的只有这句话,郑秋东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一直都没发觉吗?不,早就发觉了吧,所以想用表白这种方式来坦白心意。抱着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幸福,这种想法的人都是愚蠢的吧!
“达令!”林欣怡清脆的喊,郑秋东惊喜的抬头,却愕然发现林欣怡的目光焦点不在他的身上。
“亲爱的,我在门口等你好一会,没想到你在这里。哦!!!你怀里的是什么?杂毛宠物和野狗的早餐?”西装革履的富家大少走过来,“快扔掉吧!这让你的气质大打折扣,你这样的美人只有深沉的玫瑰才能完美体现你的内涵。”油嘴滑舌的富家大少把那一束月季接过来扔掉,又塞了一大束近百朵玫瑰到她的怀里。
“野狗的早餐!”
“杂毛宠物???”
一人一猫的双眼瞬间被怒气填满,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人,郑秋东觉得自己是个外人,留点尊严,而把愤怒压抑在心底。
“亲爱的,我们快走吧,午饭我在海皇大酒店预定了总厨菜,迟了可就吃不到了喽!”富家大少刮了一下林欣怡的鼻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郑秋东一眼,不屑。
林欣怡抿着嘴笑了,和曾经一样美,可现在郑秋东觉得这笑多遥远,无限远,遥不可及。他不知道林欣怡是怎么样和他告别的,怎么样和别人相拥离开的,耳朵里全是嘈杂的回音,默默捡起地上不知被谁踩一脚的月季,在围观人不怀好意的戏谑目光中默默离开。
郑秋东从中午到晚上,游荡了大半个城市,最终停留在夜市一条街,永康大排档。
“老板,再来一瓶青岛!”他醉意浓浓,身边堆满了酒瓶。
“小伙子,你不能再喝了,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回家睡一觉就好了。”大排档的老板是个好人,他一看郑秋东的模样就知道是失恋了,每天喝醉了要死要活的小青年不知道有多少。
“怕…怕我不给钱!”他啪的一声把钱包拍在桌子上。“哼!野狗的早餐!有钱了不起啊?我当时真应该把野狗的早餐拍在你的脸上!”
排档老板摇摇头,又去收拾别的桌子,问世间情为何物?好话只能点到为止,要靠自己去悟。
郑秋东一直喝到凌晨打烊才提着两瓶没开封的啤酒歪歪扭扭往回走,手机一直响,他索性关机了。
脑子想着回家,他的腿不知道走哪里去了,越走越荒,稀里糊涂的走上省道了。公路上空无一人,车开的非常野。
“鞋儿破,帽儿破…啊哈哈…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郑秋东提着两瓶酒在公路上翩翩起舞。
一辆长途车开的风驰电挚,司机上眼皮打下眼皮,忽的,他头向下猛的一点,骤然惊醒,抬头才发现路中间的郑秋东,三魂七魄飞出去九个半,头皮一炸,猛踩刹车。吱!!!刺耳的摩擦声。
郑秋东回头,只觉得白茫茫十分刺眼,什么也看不见,呆在原地。就在人车即将相撞,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突然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前。
轰隆!巨大的撞击声,长途车剧烈颤抖一下被迫停住,满满一车休息的人全部被震醒,司机疯了一般跳下车。
什么也没有,没有他想象中的血肉模糊的景象,车前什么也没有。司机想到什么猛的蹲下身,车底下也空空如也,只有车头深深凹陷进去两块类似手掌一样撞击洼痕。
“咋啦,哥?撞到什么了?”副手从车上伸出头问他。
司机脸都白成纸了,色厉内荏大声对着周围喊到:“我草你#%!!!”鬼怕恶人,这是常识,所以遇到鬼要大声咒骂。司机逃命似的爬上车:“妈.的!赶快走,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