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那边已经叫她服过避子汤了,我们这边是不是可以缓一缓?”陈宏德昨天和小李氏说话的时候,是桂嬷嬷在外面服侍。这些话小李氏并没有避着她。在桂嬷嬷看来,自家夫人宠爱还在,又手段了得,对付一个夏荷是绰绰有余的,完全没必要如此冒险。
毕竟燕窝的事情虽然隐蔽,但是一件事如果做了,总还是有暴露的风险。反正避子汤的也能达到她们想要的效果,何必平白无故去惹一身腥呢。
“这话是老爷昨日说的,我信他那日说这话的真心实意。只是明日后日的真心,我却是不敢指望了。”小李氏抚了抚鬓边金鱼簪口中衔着的一缕流苏,有些讽刺地笑了笑,“嬷嬷,这些年你在后宅见的事情还少么,又有哪个后院的女人是凭着男人的良心就过得好的呢?”
是了,今日念着夫妻的情分,并不肯叫小妾通房怀上庶子庶女,但是假以时日,两人也有了情分呢?是不是求一求吗,哭一哭,也会念着情分叫她们生下一儿半女?那个时候再想想办法除掉她们的孩子已经十分被动了。即便得手了,也容易叫人生疑。
“老奴大意了。”桂嬷嬷真心实意道了一声错,“老奴现在就去库房挑燕窝。”
小李氏之前不过是因着府里突然多了位姨娘气不顺,想着装病拿捏一二,并不是真的病了。陈宏德过来探望了她,她也就没有拿乔,顺势好了。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她决定快些好起来的原因就是陈敏瑛。她原本以为迁居事多,府里没她掌着,肯定是要忙乱一阵子,等陈宏德为难了,她再出来管事,也叫陈宏德和府里人知道她的分量。只是没想到陈敏瑛年纪小小,办事已经颇有章程了。大事小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几个院子的人做事都有条不紊。小李氏虽然没有暗中使绊子,还把桂嬷嬷指给了她,但是能降得住府里一应下人,也称得上是有本事了。陈敏瑛甚至还代小李氏招呼了两位上门的夫人,这让小李氏颇有些危机感。陈敏瑛本来是家里的嫡长女,说起来管家理事也是名正言顺。但是小李氏并不想让她现在就插手这些事。府里的女孩出嫁公中都有定例,但是公中到底是多少银子,还不是管家的人说了算。若是陈敏瑛管家理事,少不得要看账本子,虽然可以用假的应付,但是到底麻烦。陈敏瑛这些年被老太太调教得有模有样,谁知道这假账能不能把她糊弄过去呢。所以,小李氏不敢再托大了。
盛闵兰很快就听说小李氏给人赏燕窝的事情了。这回倒不是春桃这个包打听倒腾回来的消息,而是盛闵兰自己听人说的。上好的燕窝,普通人有银子也未必买得到,平日里都是主子吃用的,小李氏就赏了陈宏德身边的人。东西倒不是个事,关键是这份体面,受赏的人自然也没有藏着掖着,一时间府里的人都在夸小李氏大方贤惠。
盛闵兰是吃过加料红枣糕的人,听说这受赏的人里还有陈宏德身边的秦姨娘,盛闵兰不免就多了些想法。她给了春桃三两银子,叫她想办法找陈宏德院子里相熟的丫鬟买了一两燕窝回来。一两燕窝有六盏,盛闵兰自己留了两盏,剩下的四盏分作两份,叫春桃托她哥哥分别送去两间在京城颇有名气的药堂。
盛闵兰等了两日,就有了消息。结果倒是出乎意料,竟然真是上好的燕窝,并没有加什么不宜入口的东西。两家均是如此,盛闵兰其实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是将府里原本有的燕窝和剩下的两盏燕窝叫人煮了,自己尝了尝,觉得味道并无差别,也不由得她不信了。看来这小李氏偶尔也会发回善心?盛闵兰不由在心里感叹道。
知道这燕窝并没有问题,盛闵兰也就把这事丢在一边了。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有人因为她倒是颇为惴惴不安。
“表姨,药堂前些时候有人拿了两盏燕窝过来叫大师傅瞧,看看有无不妥。我当时正在店中,看那来的人穿着有些眼熟,就叫人暗中跟了去。结果发现是你们府上的小厮。”
听到这里,小李氏心中暗道不妙,勉强稳了稳心神道:“那燕窝你们是怎么说的?”
“验药的大师傅说那燕窝并无问题。”结果确实如此,但是小李氏听在耳朵里却觉得这是自家表侄为了包庇自己撒的谎。
“你做得不错,现在你若见到这小厮,可还认得。”
“不用认,我见过,是表姨夫身边服侍的小厮,叫做寿喜。”
“我知道了。”小李氏点了点头,叫了桂嬷嬷取了一只匣子并几匹绣缎出来,“府里这些天正忙着,表姨也不虚客气留你吃饭了,这里有一套首饰和几匹苏缎,你拿回去给你妹妹裁几身新衣裳。”
“回头闲下来,表姨再使人接你和你妹妹来府里玩耍。”、
“那侄儿就先谢过表姨了。”那人听说是送给自家妹妹,也没有客气,道了谢以后就收下了。
“嬷嬷,你刚刚也听见了,你说老爷好端端地为何疑了我?”寿喜是陈宏德身边伺候的小厮,小李氏可看出面的是他,当下就认为背后指使他的是陈宏德。
“许是夏荷那个贱人在老爷耳房吹了什么风。”桂嬷嬷也觉得是陈宏德的意思,“不过夫人放心,表少爷不是帮咱们圆过来了么。”这好巧不巧地送到了延仁堂这家药店,也怪夏荷这个小贱人没有时运了,否则真叫她抓到了一个把柄。
“而且夫人也无须担心,其他的燕窝都是上好的,即便夏荷那燕窝有问题,谁能证明就跟咱们有关系呢。夫人只是好心赏她燕窝,谁知道为什么别人的燕窝都没问题,就她的燕窝有问题呢?”当时还赏了别人本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用来倒打一耙也是不错的。
小李氏点了点头,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