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哞……
苏北农村,废黄河岸边的草地上,一头正在啃草的老水牛突然仰头长鸣了一声。安静的早晨,声音听起来异常响亮。
不远处农田旁边的斜坡上,一个正在弯腰潜行的青年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站起来,扭头向水牛的方向看去。
青年脚踏凉拖,下身牛仔七分裤,上身一件白色体恤,身高一米七五的样子,衣服质地很普通,长相还算清秀,唯一有点显眼的是,在他身上多了点当地村民身上少有的精气神。说得内涵点,就是有点与众不同。
青年名叫林天,是王庄的第一个大学生。林天虽然家境贫寒,但从小学习很好,又考上了大学,算得上春风得意。不幸的是,大二的时候,据说因为男女关系问题,被开除了学籍,极其狼狈地回了老家。
林天见一切正常,重新弯下腰,向上面的瓜田摸过去。
这块瓜田是队长熊大成家的,看瓜的人应该回去吃饭了。林天摘了一个大个的西瓜,顺着沙坡滚了下去。
废黄河是黄河故道,沿岸的土地是河岸线下落留下的沙地,种庄稼没什么收成,却适合种植一些瓜果。
夏天天气异样的炎热,刚刚九点多钟,林天跑了一圈就出汗了。他抱起西瓜跳进河里,游到河中央才停下来。
一拳敲开西瓜,林天以仰泳的姿势躺在水面上,胸前抱着半瓣敲开的西瓜,用手抓着往嘴里送。
身在水中,嘴里啃着沙瓤的西瓜,简直是爽极了。
不过想到目前的处境,林天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前几年,林天的父亲干农活时伤了腿,家里缺钱没及时治疗,后来再也没能站起来。
林天虽然喜欢田园,但现实很残酷,他不愿意父母继续过这种贫穷的生活。
更堵心的是,弟弟林亮下学期的学费还没交,今天吃饭的时候林亮还嘟哝,他不想上学了。
林天当然知道,林亮不是不想上学,而是因为一直没交学费,在学校受不了老师不停的催促和同学们同情的目光。
林天上小学的时候,每次都是全班最后一个交学费的,他很清楚那种感受。用四个字来描述的话,就是无地自容。小孩子没什么明确的是非观,对这种看起来很小的事情非常上心。
原以为自己大学毕业后可以让父母过上富足的生活,让弟弟安心地读书,没想到……
将刚啃完的一块瓜片远远地甩出去,林天一边继续吃瓜一边思索着未来。
废黄河的水流很缓,漂在水面上不动的话,半天也不会漂多远。
呜呜……隐隐地传来一丝呜咽。
林天摇了摇头,估计是幻觉。河岸两边有不少芦苇荡,再加上岸边不少地方被风雨和河水侵蚀过,留下大大小小无数孔隙,平时这里的风也比较大,各种怪异的响声很多。
林天用手又挖了块瓜瓤,刚要往嘴里送,又是一阵呜咽声传来,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林天放下西瓜,从仰泳变成踩水的姿势,往发声的地方看去。
一个农村用来洗衣服的木盆从上游漂了过来,声音似乎就从里面传出来的。
林天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木桶里怎么会有人呢?听起来有点像小孩的声音。
林天将吃了大半的西瓜推到一边,向木盆游了过去。快到跟前的时候,他放慢了动作,生怕把盆弄翻了。
又一阵呜咽声从盆里传出来,林天不由得一惊,难道真有小孩在木盆里?
林天轻轻用手扶住木盆,脚下用力,身体向上升起了一点,低头向盆里看去。
盆里居然真有个小女孩,长而微卷的头发,一部分绕过下巴,覆盖在胸前。眉心用朱砂点了一颗红痣,脸上的肤色晶莹洁白,大大的眼睛上,睫毛微微上翘。
身上的衣服是极少见的织锦套裙,在林天印象中还没见过这种料子的衣服。
套裙是短袖的,露出一截粉嫩的胳膊,左手腕上还戴着一个海蓝色的手镯。
手镯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看起来流光溢彩,看起来漂亮而透着神秘。
这是什么镯子?林天诧异地看着手镯。他在燕京读书的时候,也逛过不少首饰专卖店,像这么漂亮的手镯还真没见过。
小女孩两三岁的样子,应该知道自己处境的危险,眼中泪花隐现,侧卧在盆里一动不敢动。
看到林天,小女孩一双本来大而忧郁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原本已经干了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哥……哥,哥哥……”
林天心里一颤,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弟弟想吃冰棍的时候,哀求自己的目光。
很快,林天就反应过来,这里可不是沉思的地方,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以示安慰,然后推着木盆向岸边靠去。
林天将木盆拖上岸,把小女孩抱到草地上放下。
小女孩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怯怯地说道:“哥哥,我要妈妈!”
林天看着无辜的小姑娘,心里隐隐作痛。作为一名热爱文学的前大学生,他读过很多小说,其中不乏父母抛弃幼童的情节,即便将孩子放木盆里漂走的桥段也看过几个。
这种事在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是很常见的。
林天微微皱了眉头,在小女孩身边蹲下,温言问道:“小朋友,谁将你放在木盆里的呀?”
小女孩蹲在草地上,右手抱着双膝,左手在草地上轻轻地弯曲着,然后伸开,又弯曲,再伸开,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像蚯蚓爬行一般,慢慢向前移动,小手尝试着去握林天的手,又怕林天反对,怯生生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林天温柔地握住小女孩的小手。
小女孩眼睛霎时亮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才回答林天的话:“我不知道,燕子睡觉,醒了后就在水上漂着了。”
随后,林天又问了燕子不少问题,但她只知道自己叫燕子,至于自家在哪儿,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一问三不知。
这……林天犯愁了。他有点无奈,自家经济条件太差,连弟弟上学的三百多元学费都掏不出来,当然不可能抚养燕子了。
那么怎么办呢?在市报、县报登寻人启事,还是找不到她父母的话,就只能送人了。
送人的话,估计很难。乡下人都喜欢男孩,女孩子很少有人家愿意的。再不行的话可能就得送孤儿院了。
“哥哥,我要妈妈……”燕子怕林天烦他,不敢看林天,低着头轻轻地嘀咕着。
好可怜的孩子,林天摸了摸燕子的脑袋。
“燕子,饿不饿?”
“燕子好饿!”
“那你等会儿,哥哥去给你找点吃的。”
林天安抚好燕子,站起来再次向瓜地走去。
在他身后,燕子玩了会儿地上的小草,觉得无聊,将手腕上那个颇为神奇的镯子拿下来,两只手不停地转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