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尸孟婆也未料到周易竟还有战力,竟同瞿天战成胶着之态,心中暗自盘算:“这姓周的虽然性子倔强,却对妻儿极其关心。我若能擒了他妻儿,纵使不能逼迫他交出《医天集》,也好让他分心,好叫瞿天有了可乘的机会。只是江凤流这小子太过难缠。这姓贺的虽然也是一大好手,但他心思狡黠,未必便真的忠肝义胆……”
斜眼撇到瞿天喝剩下的半碗清茶,心中一动,手掌扶着自己被尸斑占了大半的脸孔,走到瞿天先前饮茶的地方,转头向周衍微笑道:“小朋友,烦劳你再帮我取只瓷碗来。”小周衍见这收尸婆突然朝自己面露善意,心中甚觉奇怪。又觉着这老妖婆左半张脸大半的尸斑,本就可怖之极,现下这一笑,更让人心底一寒。看了阮星玲一眼,见母亲并无反对之意,当下从屋中另取了一只瓷碗,递给那收尸婆。
“收尸孟婆”手又抚了抚自己那块占了大半个脸面的尸斑,伸手将瞿天那壶喝剩下的茶水端了过来,口中说道:“江世兄,天干气躁的,来碗清茶,润润喉咙吧。”斟满两大碗清茶,飞手抛出一碗,江凤流接在手中,茶水未曾泛起一圈涟漪。那收尸婆笑道:“江世兄,孟老婆子也不客气,先喝啦!”说着将一大碗清茶喝进肚子里了。
江凤流手端茶碗,却不下咽。以他江湖阅历和戒备之心,如何不明白这茶水之中问题?只是那收尸婆明明比自己辈分大出一辈,却称自己一声“江世兄”,明明是自底身份,同自己平辈相交,显然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况且收尸婆先行饮茶,显然也是为了打消自己疑虑,证实自己清白。自己若是不饮,岂不是要被人骂上一句“不知好歹”、“目中无人”。
周衍见他神色有异,心想:“看他怕成这个样子,那茶水之中,肯定是被那老妖婆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偏偏他又死要面子,放不下这个脸来。”又想到:“这人虽然讨厌,但他刚才毕竟帮了爹爹,我还是想办法帮他一下吧。”
那收尸婆见江凤流徘徊难决,始终不肯将茶水喝下,微笑道:“江世兄是看不上老婆子敬的茶水,还是怕瞿天先生的茶水不干净?”江凤流心头一震,暗道:“你到会扯,连瞿天这老家伙也扯进来了。”他出身名门,甫入江湖,便已是名满武林的青年俊杰,何曾被人小瞧过,登时心中生出铮铮傲气,心想:“便是你茶水中下了剧毒,我又何所惧来?”
说道:“孟老何出此言?”端起茶碗,正要下咽。收尸婆见他端茶要喝,心中得意,忽的眼前闪过一道小小人影,却是小周衍忽的抢了过来,翻掌向上一卷,所使的掌法正是“大周天掌”中的招数,一掌便将江凤流手中茶碗掀翻在地,茶水当头溅了江凤流一脸,盖住了她面目。阮星玲只顾关心丈夫,未曾留意儿子,见他这般顽皮,也是不禁膛目。
周衍心忖:“你坏了妈妈妙计,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教训你一通,那就太对不住自己了!”想着双掌一内一外的抡动,一招“天翻地覆”,抄掌下挥,掌若青云雾渺,要去翻他大腿,想将他扳倒在地。
江凤流知道小周衍心思,虽然感激这小顽童为自己解了围,但这小子让他吃了一通闷亏,有些下不来台,当即袖手拂掌,周衍只觉手臂被一股大劲震得臂骨皆碎,小脸通红,蹬的后退出去,险些后跌坐到,身子一轻,只觉一时云里雾里,却是被江凤流拦腰抓到怀中。江凤流伸手拭去脸上的茶水,说道:“小不点,敢跟我过不去么?”
正想着怎样教训一下周衍这臭小子一通,忽觉背后疾风甚劲,直掠过头皮,江凤流扭过身去,却不见人影,手上一松,被他挟在肋下的周衍被人抽走,正是阮星玲救下自己儿子。阮星玲提了周衍,抽身急退。江凤流未曾料到阮星玲轻身功夫竟是如此高明,以他身份,自然不好跟妇孺计较,冷冷笑道:“周夫人,你身法不错嘛。”
阮星玲道:“竖子无礼,公子切莫见怪。”小周衍吐了吐舌头,说道:“妈,他刚才跟你捣乱,没必要跟他道歉的!”阮星玲瞪他一眼,嗔道:“妈平日怎生教你的?作为晚辈后生,一定要尊师重教,江公子既是你前辈,你对他无礼,还敢乱说话?”小周衍往母亲怀中缩了两分,满不在乎的办了个鬼脸。
阮星玲大发嗔怒,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向江凤流说道:“妾身教子无方,倒要公子见笑了,还望公子见谅。”江凤流神色缓了一缓,说道:“哪里,夫人客气,说起来,在下还要感激令郎。”阮星玲性子精明,虽然心思大多放在丈夫同瞿天那一战上,但生怕收尸孟婆从一旁耍阴招,也暗中留心,也大概猜到方才“收尸孟婆”给他下的局,当下也没有重责儿子。
那“收尸孟婆”本来已经诱导江凤流上套,没想到到了最后被小周衍搅了局,心中自然也是怒火不小,但摄于江凤流、阮星玲二人,也不好发作。
转头再看向周易同瞿天二人,只见周易双掌抡成一片,似云影重重一般,层层展开,叠开叠加,直看得是眼花缭乱,委实难以从他散乱掌影中寻到他掌影踪迹,瞿天同周易相争,也只觉周易掌劲叠加,越发沉实。他未料到周易竟是如此难缠,心中早已浮躁,倏地双掌十指直直透入周易重重掌影,想要像破除“收尸孟婆”“天穹剑”掌法的方法,以其霸道、刚健的硬手法,将周易展开的混沌掌势搅乱。
但“大周天掌”的精妙岂是“天穹剑”可以比之?天医门的天穹剑,在于仿照天体无缝而成,“大周天掌”却是以天体运行的奇穷变化为基。瞿天双手探入周易重重掌影之中,只觉对方掌劲登时层层铺叠般压上双手手背,瞿天大骇,索性横下心来,双掌十指,屈指成抓,向外猛抓狂撕,要将他密不透风的“周天掌网”撕破。
他双掌刚一分开,便觉右臂一沉,屈肘处被周易重重一击,跟着双掌掌影聚合,右掌疾如电闪般扣住瞿天脉门,用力一挚,瞿天顿觉整条臂膀臂骨从手腕处到肩膀处迅速的爆裂开来,好在周易并不想伤他,立即松开了手。瞿天枯瘦身子连续倒退了十数步,兀自身形不稳,干瘦身子好似就要散板一般。
周易击败瞿天,也好不到哪里去,也不去追击。瞿天略略调整了一下气息,老脸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气血不顺,咳嗽了两声,说道:“周大侠……周大侠深藏不露,老……老朽佩服的紧呢……周易一手捧心,平心静气的说道:“承蒙瞿老爷子承让!”
瞿天哼了一生,心忖:“我被这小子所伤,就算那收尸的老妖婆抢到了《医天集》,我也没力气跟她争了,老头子又何必在这儿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当下说道:“周大侠武功高强,但,常言说的……咳咳,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周大侠顾念同门义气,好心收留兄弟,本是好意,可是世上多是些龙虫虎豹之辈,周大侠可小心些,行好不得好!”他丢下这些话,便即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