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毫无阻碍的到达十二的位置。
新年已到,窗外的烟花争相腾空绽放,红红绿绿的颜色投射到她的脸上。
交叉在胸口的双臂微微的抖动证明了她还尚存的生命体征。空荡的客厅没有一丝光亮,而她就静静地窝在沙发里,约莫有三四个小时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那天,本来只是个普通的日子,却成为了她人生的分界岭。
那天过后,她变成了一个寡妇,虽然尚不到四十岁,还有一个远在美国读高中的儿子,只能由她一个人来抚养,承担每年不菲的费用,以及现在这套按揭30年的房子。
那天下午时候,丈夫生前公司的同事和三五好友纷杳而至,自从丈夫来到这家新公司便没日没夜的加班,她甚至已经想不起上一次家里聚集这么多人的时间了,就算两人一起共进晚餐的时刻也变得屈指可数。
突然她像被电流击中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然后冲向电视机旁边的立柜。那是家里放置药品的柜子,她匆忙打开灯,发了疯似的在里面找着什么,直到一个白色药瓶出现在她视线中。她紧紧的握着它,像是要握碎一样的狠劲儿,脸也随之狰狞起来,她在逼自己做决定,一个能让她和遭受的痛苦彻底分离的决定,能让她的精神脱离这具肉身的决定,能让她不再沉溺于苦难生活漩涡的决定。
挣扎了片刻,她的身体瘫软下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无力的靠着立柜,抓着药瓶不放的手也渐渐摊开,药瓶从手心滚落到地板上向离她越来越远的方向滚去,然后慢慢的静止下来,药瓶的白底上“安定”两个黑字赫然正对着天花板。
又呆坐了不知多久,她缓缓站起身,套上外套,在玄关的挂钩上取下家门钥匙揣进口袋,走出家门。
看看表已经两点。她漫无目的的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街上,抬眼发现走到了丈夫生前的公司。
除夕夜这个时间的写字楼依然有几个窗口被灯光点亮着。自从他来这里做了高管,她只来过几次,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这里。
‘如果当初我不选择全职主妇,帮他分担压力,也许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回忆的点滴润湿了她的眼睛,她赶忙掏出口袋里的香烟点上一支,猛地抽了一口,把眼泪憋回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流眼泪了,明天公公坐的那班火车抵京。这种事情本应是老两口一起来的,婆婆听说了儿子的噩耗后突发心脏病也住进了医院,眼睛已经肿的不行了,还要给丈夫操持后事,她不想失去视力,至少现在不行。
又往前走了一阵子,她感到有些累了,就走到路边花园的长椅旁坐了下来。低头看到脚边满是烟头,她猜想这应该是附近烟民的聚集地了。
这是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纳闷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来这里,回头瞥了一眼,却觉得身影有几分熟悉。
“嫂子?您怎么在这儿?”
她尽量让自己的脑子转起来,梳理出一些东西,比如这个人是谁。
“是我啊,张雷,您是刘总的夫人吧?”
参加那次丈夫组织的市场部团建,张雷是里面个子最高的那个,她一下回忆了起来。
“是。。”她清了清几个小时没有说过话的嗓子,“是我,你怎么这么晚了。。?”
“哦,我家就住在这边上”,张雷指了指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家里出了点事,想来这里待会儿,您呢嫂子,来接刘总?”
眼泪终于还是决堤了,她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