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落叶翩翩,时值立秋,风中透着一丝寒气,提醒着人们换季更衣。花儿凋零,属于她们的那一生的精彩只绽放在昨夜那场暴风雨之中,第二天一早又有谁会在意她的生存与死亡呢。院落当中还弥漫着些许夜来香的味道,被雨水冲淡的芳香更加令人神情迷醉。
长廊边坐着一位俊俏的姑娘,她倚着背后的石柱,面冲着花园,一缕长至腰间的金发上面还沾染着滴滴露水。她那双无神的眼睛虽然看不清外界的情景,但只要轻轻一嗅她似乎就能感受到周遭这美妙的气氛。
玄天琪用双手抚着自己的头发,心里回忆着从前那属于自己的种种美好。 彼时她以自己的先天性条件为荣耀,每每对着小河边流淌着的汩汩清水,倒映回来的自己竟然是那么的美丽,尤其是这一卷金发,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她十分欣慰,心中无时不刻感谢自己的父母,是他们赐给自己容貌、智慧和这缕金发。自己已经有好久没有梳头了,记得从前自己总是没完没了给自己编织各式各样的发髻,如今想起从前,的确有几分怀恋。
她在黑暗中试着梳理发型,可是无论怎么做都是一塌糊涂,只因为缺少了光明,使她几乎失去了一切。她确实是个坚强不屈的女子,在任何死亡的面前她视死如归,在任何危险面前她淡定从容,可唯独面对残酷的现实,她曾努力的挣扎、挣脱,可终究无法摆脱现实的束缚,难道现实真的就这么残酷么?
身后不知何时站出一个高高的影子,他轻轻的为她披上一件衣裳,发出温暖的口气:“天气渐冷,尤其是早晨,要多穿一些呀!”这声音既陌生又有几分熟悉,根本不像是林少灵。就在转头的一霎那,她顿然想起,身边这个人应该是林少宗呀。
“林公子?你怎么……”玄天琪有些羞赧,方才自己抓狂的那一幕似乎全被他看到了。
“啊,呵呵,天气凉对于人来说既有坏处也有好处,就像我,在清晨读书是一种享受。”林少宗笑着答她,随即坐在了她的身旁。“唉?南宫飞燕姑娘呢?她不是一直都陪护在你身边的么,记得少灵总是跟她吵得喋喋不休,怎么今天不见她的影子了?”
“飞燕妹妹还在睡觉。昨天厄运连连,幸亏都是有惊无险。昨夜我们直到很晚才睡,飞燕妹妹已经连续几个夜晚没睡好了。林公子这么早起来苦读,实非常人所不能也,看来林公子真的很热衷学习呀!”
林少宗尴尬的笑了笑,想昨晚儿他跟林少灵聊了整整一宿,直到天明这才散去。林少宗小憩了一会儿,想起还有要务要批办,只是脑袋里犹如浆糊一般,无奈下只好出来散散步,静静心,就这样碰巧遇见了玄天琪。
“呵呵,轩辕小姐过奖了。林某日里挥毫洒墨,闭目苦读,倒不是因为林某喜欢读书。想当年家父禀赋卓越,除了武功一流以外,文采也是超凡出众的。 本来家父想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也好为天下苍生出些力气。可谁知道,朝廷厌恶武林门派,便将这份偏见移到了家父的身上。以家父的水平,考取金科状元乃是十拿九稳,但由于这等歧视,使他在第一轮的乡试中就被淘汰了。”讲到这,林少宗长长的叹了口气,好似当年那被淘汰的人是自己一般:“呵,家父对朝廷的态度,也不算恨吧。他总是把事情想得很简单,尽可能的屏除那些不好的、腌臜的想法。他不想把周遭的人们想成那么坏,因为善与恶不过是在一念之间,而这一念,往往就是选择正或邪、生或死的一道门槛。有些时候人们也很难判断哪边是对的,哪边是错的,但这却是一道极其残酷的人生选择题!”
听到这儿,玄天琪微微一笑,说道:“人生本就很复杂的。 北冥前辈既然能这样想,这就说明他已经把人生看得很透彻了。人生固然简单,但偏偏有些人非要把它想得极其复杂,这样就等于自己在给自己出难题罢了。”
林少宗笑色微露:“轩辕小姐的想法与家父不谋而合,看来轩辕小姐对人生的看法和见地也是很深的呀!”
“哪里,哪里,我这等平庸后辈怎敢与前辈并驾齐驱,只不过听得多了,想的多了,自然而然就懂得多了。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它可以改变一切世人所不能改变的,甚至认为不可能的事,对么?林公子?”
“当然,当然!”这番话令他对玄天琪大为欣赏,本想那南宫雅芙已经是人中之极,可是没想到玄天琪的性情与心理才是最贴近、配合他的。如此一来,他对玄天琪的好感油然增发。他正在寻找一个契机,一个突破两人之间这层所谓亲人的隔阂,他道:“轩辕小姐,我……我今后可以像少灵那样也称呼你为天琪吗?”
玄天琪颇有些惊讶,但考虑到他是林少灵的哥哥,即便这样叫也不违反伦理纲常,便点头应诺。谁知林少宗得寸进尺,又问:“那我叫你琪儿,你不会介意吧?”玄天琪一怔,这样的称呼显得颇有些过分,这让玄天琪有些担心他内心的想法。林少宗见她迟豫,忙解释道:“呃,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想我们既然都已是一家人了,又何必拘泥于传统的称谓呢!倘若没有少灵的话,或许我们之间才是最合适的配合呀!”他无意之间失口说出了心里话,这让玄天琪恍悟他的真实目的。对于林少宗、林少灵这俩兄弟,林少宗的性格比较沉稳,办事前都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方能定夺,实话说这样机智的人确是玄天琪真正的所爱。林少灵日里潇洒不羁,从来不受任何拘束,故此言语轻佻,而且性格暴戾。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女人是不可以脚踏两只船的,更何况像自己这种身世的人,一旦做出这种事,岂不是毁了家族的名誉!玄天琪是个什么样的人,众所周知,她可以为了家族的声誉死而后已,幸福和贞操在她心里又有几两重呢?
她本想就此离去,可一想到不欢而散必定会引起他的注意,更会使他伤心。两人都是明智的人,当前的局势仿佛就是一道理性的机关,看谁先触碰,谁便会最先倒霉!玄天琪打消了冲动的念头,缓缓靠在石柱上,面无杂质的笑说:“天底下聪明贤惠的姑娘比比皆是,但是说来,女人就只有天生侍候自己男人的命,即便博学多才,敏锐机智又有何用呢?好似我,有一张端庄的容貌又是怎样,最终不还是眼前一片黑茫茫。呵呵,不过人只要认定自己心中的目标就好,其他的没有必要多虑,因为那只会给自己带给更多的烦恼!”
林少宗自然懂得她话里的意思,正当他准备回应的时候,玄天琪站起了身:“林公子,我突然感觉有几分困乏。既然这几日无事,我便回去再休息一下!临走之前,奉告一句,公子不要总是熬夜太晚。夜晚是人体内脏排泄消毒的最佳时刻,如若在这个时候不休息反而进入工作状态,是会有损内脏的。公子学富五车,这样的道理不用我讲也应该懂得吧!”看着玄天琪径直走回房间,摸索着关上了房门,他怔了半晌没吐出半字来。此刻,他有些踌躇了。话说他今年已经二十五了,早该成家了,可是他的职务不允许他放松,每次相亲不是因事耽误就是他不中意。如今他还在人生漫长的旅途中孤单的漂泊着,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方能解脱。现今得见玄天琪,着实使他心中大悦,可她早已许配给了自己的弟弟,一方面是自己心仪的女子,一方面是自己的亲弟弟,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解决这样的矛盾!
正当他犯难的时候,不远处跑来一个侍卫:“大少爷!您要审问的人我们已经带到了!”
林少宗忽然想起,他昨晚曾吩咐属下去叫钱庄、药房和酒楼的老板前来问讯。此事非同小可,如若被敌人得逞,朝廷必然会再次发兵攻打北冥府,这岂不是正中敌人的下怀!当下也只有先将这些知情者控制起来,待到调解以后,再作安排。
林少宗二人的步伐正从门口掠过,玄天琪就贴在门上,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顿时失落的坐在了地上。她捂着自己的嘴,刻意掩饰自己哽咽的哭声,可最终还是吵醒了南宫飞燕。飞燕见状不禁吃惊,一步跳下床来,连连问道:“琪姐!琪姐,你怎么了?”玄天琪只摇头并不回答。一个闪念在她脑海中划过,飞燕顿悟:“是不是林少灵那个混球又欺负你,惹你不高兴了?”不等她回答,飞燕纵身站起,外衣也不晓得穿,怒发冲冠的跑了出去。玄天琪大惊,冲着她的背影连喊两声:“飞燕妹妹!不是呀,你千万不要误会相公呀!飞燕妹妹……”
要说每次最倒霉的人还是林少灵,昨晚儿他跟林少宗俩聊天,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去睡觉。这不刚才入睡就被南宫飞燕雷霆般的敲门声惊醒,起身一看天色大明,他冲着门外朦胧的喊了声:“谁呀!大清早的就来敲门,懂不懂礼貌呀!”门外南宫飞燕的叫骂声滔滔不绝,林少灵一边穿鞋开门一边叨咕着:“吵死啦,吵死啦!”
房门一开,一记坚实有力的拳头迎面击来,亏得林少灵武功颇深,手臂一起,五指顿开,握住了那一拳。若不是他反应及时,那一拳早已落在了他的脸上。林少灵立时精神了起来,紧紧攥着南宫飞燕的拳头不放,朝她质问道:“你这个臭丫头,好没教养!你是失心疯了吗?一大早儿就来我这闹事!你今天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决计不饶你!”
南宫飞燕也不示弱,朝他吼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琪姐待你那么好,你居然这样对她,你的良心让狗崽子吃了是不是?”南宫飞燕骂人很有一套,这或许是她的一大特长。
“什么?天琪她怎么了?”林少灵一懵,不知其所云,不过看情况,似乎颇为严重。
“你别在这跟我装蒜了!你伤了琪姐的心,害她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流泪!你还是不是男人呀!”
“什么?娘子,娘子她……”林少灵顿时推开了南宫飞燕,夺步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