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馥雪便悄悄离开了熊横的营帐,熊横醒来没有看见馥雪有些失望,可一想到她本就如此,便没有放在心上。
天一亮,熊横就命唐昧下令整肃军队,唐昧统计了一下伤员,又检视过伤员的伤势,回禀熊横,熊横想了想,伤员过多,且大多伤势严重,不宜长途跋涉,对唐昧说:“三日后出发回国!”
然而就在这三日中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
先是军营里的一名小兵高烧不退,紧跟着与他挨着的三个军营里所有的士兵全都发起了高烧,浑身长出密密麻麻的红斑,熊横听说后,急忙命唐昧前去探视,孰料唐昧当晚也发起了高烧,熊横立刻警觉起来,这是瘟疫!等他发觉时,想要将这群人隔离时,已经晚了,整个军营几乎都被感染了,更要命的是,他开始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发热···
他也没有幸免。
馥雪这几日都在营帐内看书写字,对军营的事情毫不在意,这天她正在练字时,一名小兵进门跪在地上道:“公主,大王请你过去一趟。”
走出营帐,馥雪看了看四周,只有几名士兵相互搀扶在外面走动,冷风吹过时,他们就咳嗽不止。
好奇怪,但又觉得他们的症状好像在哪里见过···
进了熊横的营帐,小兵恭敬地道:“大王,公主来了。”
熊横坐在桌边,毫无生气,他抬了抬手:“出去吧。”
“你怎么了?”馥雪冰冷冷的问。
熊横抬头看向她,他一脸蜡黄:“是瘟疫。”
“你得了瘟疫?”她说,“瘟疫传染力极强,这么说,整个军营也···”
“是。”他点点头。
“你叫我来,是想传染给我,让我陪你死吗?”她淡淡地看向他。
“你不会被传染···”熊横无力的笑了笑。
“我是个常人,又不是个神仙,为何不会被感染?”馥雪向后退了一步,熊横瞥了一眼,心下冰凉,她这是刻意与他划清界限,看来这个忙,她也不会帮的。
“为什么?”他低低的发出一声责问。
馥雪呆呆的望着他,静静不语。
“为什么一定要恨呢?”星眸闪动的望着她。
“是谁先憎恨谁的呢?”她轻声问道。
是啊,可是他内心的恨早就淹没殆尽,他喜欢她,他爱她,喜欢那个冰冷的夜晚下那抹清冷孤寂,想要融化她冰冷的心,虽然也曾克制过,阻止过,可是这个女人就像罂粟一样,引得他步步**,他早就无可自拔的爱上了她。
“你希望看见我死吗?”他问。
这个问题问得太好笑了:“你希望我死去的程度有多强烈,我就有多强烈。”
可是他并不想她死去,从来也没有,由始至终他恨的人只是她的父亲。
可她知道吗?
“如此,你还是赶快离去吧,免得被我传染。”语调平平,含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失望和心痛。
在馥雪看来,如果他死了,她就解脱了。
馥雪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馥雪出门时,正好撞见宋玉前来探视,馥雪看了他一眼,垂眼款步而行。
宋玉见熊横的脸上已经开始长出红斑,他急忙上前道:“大王!”
衣袂一挥,毫无力气的一声:“出去!否则你也会被传染!”
“怎么会这样,行军途中怎么会爆发瘟疫呢?”
熊横也匪夷所思。
“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宋玉着急的看着熊横,谁都知道,得了瘟疫必死无疑!何况在军营里没有随军医师,根本无法控制病情,熊横只怕还没有到达楚国,就已经死在半路上了。
熊横是楚国的一国之君,一旦熊横死了,国中没人震慑,他国必定借机侵犯,尤其是齐国,他早就对楚国虎视眈眈。
一想到这里,宋玉就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熊横扶着方桌坐下:“多年前齐国爆发瘟疫,众多官员束手无策,后来清然公主写了个药方给齐王,齐王按照所给的药方传令下去,很快疫情就得到了控制···”
“清然公主有医治瘟疫的药方?”宋玉道。
熊横点点头,连日的高烧让他浑身无力:“她不会交出药方的···”
宋玉一听是她就凉下心来,他再也不想去求那个女人。
*
这样又拖沓了两日,馥雪这两日过得度日如年,心里总是觉得不安,她不想去深究这种不安的来源,转而不停的练字用以转移注意力。
“公主!”突然一个瘦弱的身影便随一阵冷风钻了进来。
馥雪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来人,这个人好眼熟:“你是···是···”
那个人垂头道:“公主,我是宋大人的随从小正。”
“有事吗?”一听是宋玉的随从,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
小正道:“公主,求你救救我家公子吧!”
“他怎么了?”馥雪急忙走到他跟前。
“公子去探视大王后就浑身高热不退,小正听公子说公主有急救良方,所以小正来求公主,希望公主大发善心救救我家公子吧!”
“你家公子怎么知道我有药方?”
小正也不隐瞒:“小正也觉得奇怪,可公子说所有人都被传染,唯独公主没有被传染,说明公主早就服用了汤药!”
馥雪瞟了他一眼,他的脸光滑如常:“可是你也没被传染啊。”
小正道:“我从前得过瘟疫,我母亲说就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一位路过的疯癫道人给我服下一粒药丸,我才得以存活,只可惜我并不知道那药丸的配制成分···”
馥雪沉默以对。
小正见状连连叩首:“求求你了,小正求求你了!求你救救公子吧!”
见她仍旧无动于衷,情急道:“公主,就请你看在公子曾经救过你的份上,救救他吧!”
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你怎么知道他救过我,是他要你这么说的?”
小正急忙摇头:“不是,不是!是以前无意间听到公子说起而已,公子没有因为这个而要公主记住他的恩情。”
“真的不是他说的?”
“公子真的没有这么说!”小正连连摆手。
馥雪静静思忖,好歹他也救过她两次,如果不是他,她死在湖底也没人知晓。所以馥雪还是很想救他,只是一旦救他就要救那个人···
算了,就好人做到底,连整个军营一起救了吧。
其实在馥雪心底,这不过是为她搭救熊横找了个心安理得的理由罢了。
“好,告诉你也无妨!”
小正欣喜道:“果真?这药可好找?这里荒无人烟的···”
馥雪道:“这药并不难找,军营周围四处都有。”
到处都有?
“青黄草?”小正惊呼道。
馥雪点点头:“青黄草能治疗瘟疫这不假,不过你要记住,不许对外人说这药方是我给的!”
小正虽然不明白,不过身份尊贵的公主们总会有一些别的考量,因此没有异议。
“若别人问起···”
小正笑道:“我就说,是小正家乡的土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