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男子无声无息的将一条长腿曲起,手肘支在曲起的腿上撑着下巴,动作优雅而闲散。他望着娉婷微张着红唇,瞪的圆圆地墨玉似的眼睛,在暗处无声的笑了起来。
沈依人走后,望着在昏暗的夜色中黑影幢幢的山坡和树林,象搏噬人的猛兽,娉婷有些心神不宁,她握紧随身带着的那把锋利的匕首,索性带着听雨坐进马车里安静等待着。
“嘤……呜!嘤嘤嘤嘤!”一个女人凄凄惨惨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隐隐约约的传来,很轻很压抑,在暗夜里像河水的呜咽,那么无助凄凉和幽怨。断断续续的轻泣声在这荒凉的树林里余音绕梁的让人毛骨悚然,疑似哪儿留恋人间不走的冤魂不散。
“哇!好恐怖!”
“不会是冤鬼吧?”娉婷和听雨小心肝“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不由得紧张地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有人在哭?”突然一颗脑袋出现在马车门边,正是打水去而复返的沈依人。
“啊!你吓死我们了,人吓人,吓死人。”娉婷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抚着心口轻声嗔道。
沈依人放下水壶,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她们,将马车的帘子放下后,便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身轻如燕般飘到了一棵大树上,一双明眸在夜色中四处打量着,她功夫高强,在夜里一样耳听四方,眼观八路。
须臾,她从树上轻轻飘了下来,朝掀开车帘偷看的两人竖起一根纤指在红唇上,随即朝两人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下车。
娉婷两人做贼一样,亦步亦趋跟随在沈依人身后,鬼头鬼脑的朝前走。
“嘤!嘤!”两声之后是轻声的抽泣声,然后那女子似乎哭累了,“唉!”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声,紧接着是物体被踢倒的声音,和人被掐住喉咙一样挣扎发出的闷哼声。
今夜星光灿烂,似墨染的夜空上,月亮却只是个小弯勾。沈依人拉着娉婷加快脚步,隐约的光亮中娉婷只看到一个人挂在空中挣扎着,不禁吃惊的啊的叫了一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瞬间,沈依人芊芊玉手一抖,很快挥出一声小石头。
“啊!咳咳!”那个人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捂着喉咙咳嗽起来。
听雨打开火折子。
地上跪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着一身大红喜服的年轻女子。她低垂着头即不恐慌害怕,也不看看她们,只是轻轻地小声咳着,一头漆黑乌发笼罩着她纤细的身子,篷松的萎垂在地上。
“起来吧!我们马车在那边,有什么事到那里去说!”沈依人蹲下身子,淡淡地对着那寻短见女子说道。
那女子毫不在意她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仍是垂头默默不语,好一会才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如老僧入定一般又不动作了。
幽暗的火光闪了闪,大家在火光熄灭时看到她面前的地上泅湿了一片。
林中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听雨不辞劳苦地跑回马车提了个灯笼过来。
“这位姑娘,你起来吧!你就是想死也不急于一刻啊?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们说完了再死!”娉婷一片好心的劝着,沈依人和听雨都拿眼睛瞪她,你介是劝啊还是让人快点死啊?
娉婷无视她们两个,继续苦口婆心:“你看,你死都不怕了,还能怕我们几个坏人不是?要不你陪我们说说话,给我们讲讲你为什么要上吊,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等我们走了你再上吊好吧!”沈依人和听雨再瞪她,你才是坏人!
也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姑娘想通了,她慢慢撑身子站了起来,仍是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她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因未绾系,长长地拖在身后,一直垂及到小腿,在凉凉夜风的轻轻拂动下,长长的发尾微微飘动,飘逸动人极了!
见她那副模样,娉婷三人相视一笑往马车走去,那姑娘在后面悄无声息的默默跟随。
古玉城的早上,天色还有些灰蒙蒙,太阳还隐在厚厚的云层里。一位提着菜蓝的大婶匆匆走了过来,先是伸长脖子四面八方望了望,尔后神秘的与另一位大婶咬着耳朵,“唉!张大婶,你听说没有?那个景家大小姐前儿天还没亮就被王家送回来啦!说是?”
“哎!听说啦!那天夜里我家那小子要起夜,听到外面有异常的响动,他就打开门往外看,你说看到什么了啊?白家的大红花轿又将景家大小姐送回来啦,那会离天亮还早着呢!”张大婶伶牙利齿,一番绘声绘色的解说,嘴里啧啧出声,不知是因此事幸灾乐祸还是为景家大小姐的遭遇惋惜叹息。
“唉!你说这景家家财万贯,景老爷从景家大小姐出生后就为她建了一座绣楼,景家大小姐也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年累月深居闺阁,怎么会?”先前的大婶满腹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咦!两位婶子你们在说白家和景家的事啊?”一位小媳妇模样的女子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不待二人回话就低声说:“我有个姑婆在白老爷家帮工,听说是前天夜里白家大少爷洞房时景大小姐没有落红,所以连夜被退回景家了。”
“啊!这景家大小姐可怎么办哦?都回来一天一夜了,不知这景家大小姐……”先前的大婶为人比较厚道,似乎不忍心臆测景大小姐凄惨的命运,女人碰到这种事那怎是一个“惨”字了得啊!
景家在这古玉城虽然财大势大,但景老爷夫妇为人热忱,乐善好施、一向仗仪疏财,深得人心。景家可谓家教森严,对几个孩子俱都有严格教养,就连景家大少爷平时一直都是谦谦有礼,待人也很温和,这样的事怎么会落在景家呢?
那小媳妇艳红的小嘴撇了撇,捏着帕子掩嘴轻笑:“这种事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得那景大小姐暗中有个相好的……两人早已……暗渡陈仓了,咯咯”话没说完就意味深长的又娇笑起来,不过她眉往上拢,眼往下撇的样子,活脱脱一副鄙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