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玄霄随着苍发老者的步伐,绕过几处楼阁,向着燕府膳厅走去。
海族事后,回到燕府,又与燕静雯交谈了一番,此时已是近午后,太阳逐渐西下。
来到了膳厅,老人用略带微红的眼眸看向越玄霄,刻满岁月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公子,膳厅到了。”
“有劳老丈了。”越玄霄淡然点头,向老人拱手行了一礼。
“岂来有劳之话!老朽还没谢过公子救小姐之恩,老朽在这里先谢过公子!老爷在里面等着公子,老朽还要处理一些事物,不便打扰,就先行告退了。”老人急忙恭敬躬身回礼,随后转身告退。
“上仙来了!快,请里面坐。”
越玄霄刚踏进膳厅,见到他的燕荡山就恭敬迎了上来。
跟着燕荡山走进膳厅,越玄霄寻了张木椅随意坐下。幽千羽先他一步被燕荡山请来膳厅,此时正坐在一张木椅上,神色摆得端庄优雅,坐姿也是落落大方,一改先前酒楼中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一副仙家高人的作派,让越玄霄望之轻笑。
坐着的还有狄仁昭,天色渐晚,他并未先进宫回复圣命,而是等明日早朝,在进宫去。
此刻的他,换下了身上的甲胄,穿着一件黑色劲服,正襟危坐,没有了之前的豪爽,神色间有些不自然。
燕荡山脸上带着笑容,言笑吟吟,先前憔悴的神色一扫过半,见众人都落席,笑着对越玄霄和幽千羽说道:“静雯回来,内人病情好转,今日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家常小菜来款待两位上仙。”
说完,将酒杯举起,用酒壶倒酒满上,端着酒杯继道:
“在这里多谢两位上仙这次相助静雯和仁昭,这一杯燕某就先干为敬了!”
燕荡山轻微抬首,就将杯中酒一口喝下,越玄霄也倒满一杯酒,遥举酒杯跟着一饮而下,幽千羽则是以茶代酒,轻酌一口。
这酒倒是挺烈,越玄霄一口喝下,烈酒顺着他的喉咙流下,辛辣之味使他的眼睛微微一眯。
“这酒比不上仙家仙酿,还望上仙勿怪。”
“这酒倒也不错。”越玄霄眼睛微微眯着,将酒杯放下。
越玄霄以前可没少饮酒,他常常和擎友封仙两人聚在一起喝酒,可是两人的酒量都不是太好,又不能用灵力震散酒气作弊,所以常常几杯,一坛酒下肚后,就会酩酊大醉。
但那个时候,苏璃都会亲自炒几个小菜,然后静静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们饮酒。
狄仁昭有些拘束的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对着越玄霄恭声说道:“上仙,我才知你是修行中人,早上如果有哪里失礼的地方,仁昭在这里陪个不是。”
难怪他神色间不自然,越玄霄微微一笑,满上酒,道:“无妨,早上你还说想与我大醉一场,晚上机会便来了。”说完,越玄霄举起酒杯又是一口饮下。
狄仁昭闻言有些尴尬的伸手挠挠脑袋,跟着将杯中酒水喝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燕静雯的母亲也已经来到膳厅,向越玄霄和幽千羽行了一礼后,在燕荡山身旁坐下,众人开始谈正事。
“上仙,船我已经让季伯去准备,随时都可以出发去幽海,就不知上仙要何时出发?”放下手中筷子,燕荡山轻声开口询问道。
三个男人中,就属燕荡山喝酒喝的最多,此刻他的脸腮微红,眼神有些迷离,但吐字间依然清晰,还是没有喝醉,前一句话音刚落,又忍不住继续问道:
“上仙,你别嫌我话多,我想问问静雯现在的情况如何?”
“只剩数天。”越玄霄知道燕荡山是顾女心切,轻言一声,拿出水净瓶往桌上一摆。
水净瓶一摆到桌上,燕荡山的目光就直勾勾望来,怎么也移不开,狄仁昭和燕母的目光也相续望来,狄仁昭的神色有些黯淡,眼神中夹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情,燕静雯的母亲更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燕荡山已经跟他们说起燕静雯的情况。
“父亲,母亲,仁昭……”水净瓶中传出燕静雯的声音。
燕荡山听到燕静雯的声音,双眼微微泛红,仰头饮掉一杯酒,说道:“数天时间……上仙,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越玄霄摇头不语。
见他摇头,膳厅内微微冷场,氛围沉寂,众人皆低头沉默不语。
沉默许久,狄仁昭首先开口打破寂静,他的声音低沉,略带沙哑,说道:“当时我昏迷过去,船上的事也只听手下兵将说起,这次多亏上仙帮忙,明日我定进京禀明圣上,为上仙修筑一座庙宇,添塑金身,香火不断!”
他昏迷过去,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只听手下兵将说起,以为一切都是越玄霄相助。
越玄霄没有多解释,这正好合了燕静雯的意,但他听到修建庙宇时,心神微微一动,思索片刻,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出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燕荡山眼中透出惊喜之色,急忙询问道。
“道法三千,条条通大道。其中就有一条香火神道,为燕静雯修建庙宇,添塑金身,以魂魄居于金身内,聚香火之力可保魂魄不灭,将来如有可能,香火亦可得道,飞升成仙!”
这个香火神道,是借助天下生灵信奉得来的香火,在魂魄中凝聚神位,逐渐吸收香火,以此来突破自身修为,将来能成就金身,飞升得道。
但香火神道受限于天地生灵,不像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那般随时随地就可吸收,只能够在生灵信奉时,才能收集由生灵心中滋养出的香火。不说要先是死后化作魂魄才能修炼,并且只能在修炼得道后才能重新凝聚出肉身,成就金身。
和炼气修仙之道相比下,可以说是缺点重重,一般的修士都不会选择这条道路,只有一些死后化为鬼修的修士才会考虑香火神道,但这也是现在燕静雯唯一的一条出路。
“静雯,你怎么想?”燕荡山思绪片刻,出声问道。
“能活着自然是好的。”燕静雯自然答应,无论如何,这都比魂飞魄散要好。
越玄霄微微点头,抬首向前望去,他所坐的位置正好面对一扇窗户,一抬首,就可以透过窗户清晰看到外面的情景。此时窗外的天空已经黯淡下来,夜幕即将降临。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去准备支笔和一些朱砂来,再打扫出一间干净的房间,今晚便摆阵筑魂,明日我就会离去。”
“我去买朱砂!”狄仁昭闻言猛地起身,说完不顾礼数,直接大步向着门外跑去。
燕荡山也连忙起身走往膳厅外,沉声吩咐一个站在膳厅门口的下人道:“赶紧叫上几个人,去将小姐的房间打扫干净,再去我的书房取只笔来。”
“不用吩咐下人,我亲自去打扫静雯的房间,那样我才放心。”这时,燕静雯的母亲站起身,对着燕荡山开口说道。
燕荡山看向她,见她脸上除眼睛有些哭红外,精神气还算不错,轻轻点点头答应。
等燕静雯的母亲前去打扫房间后,燕荡山继续问越玄霄:“上仙,你明日就要走?”
越玄霄轻点点头,道:“不错,有件事要去办。”
顷刻后,一个丫鬟快步跑来,喘了几口粗气后,忙道:“老爷,平日里小姐的房间我们都有打扫,夫人刚才微微打扫一下,随时都可以使用。”
燕荡山点点头,又等了半晌,等到狄仁昭手捧着一包朱砂回来,一众人向着燕静雯的房间走去。
来到燕静雯的房间,越玄霄微微打量一眼房内的布置,取来毛笔,握笔沾朱砂,在房内四角八方画线。
众人在一旁皆屏住呼吸,一脸的肃穆,不敢有丝毫打扰。
一道道玄奥的朱砂线攀俯在房内的四周墙壁上,最后会聚在地面上交织一起。
越玄霄从储物袋中取出九块上品灵石,其中一块放于朱砂线交织的中心之上,这交织的中心,便是筑魂阵阵眼!
灵石一放上,灵气顿时涌现,绽放出一抹灵气白光。
“阵眼已成,尔等还不归位!”也就与此时,越玄霄一声轻斥道。
顿时,其余那八块上品灵石仿佛拥有了灵性一般,同时从其内涌出阵阵灵气,接着缓缓飞离他的手中,慢慢沿着朱砂线,往房内四角八方飞去。
越玄霄摆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筑魂阵,加上用上品灵石摆阵,阵法效果会更胜上一筹,在没有意外发生的前提下,大约能保全一个快要消散的魂魄半月有余。
越玄霄的修炼天赋旷绝古今,除那些绝世大能转世重修外,堪称无人能及!
但他对炼器、阵法、岐黄之术这些兴致缺缺,没有去细细钻研,只能说是略懂皮毛。
八块上品灵石,最后各停留房内的四角八方处缓缓漂浮着,绽放着道道天地灵气。
“筑魂阵,成!”
越玄霄垂手站立,轻舒一口气,说道:“此阵已成,在房门关上那一刻阵法就会运转。切记!庙宇如未修建好,金身如未添塑,所有人不得出入这间房子,一旦打开这道房门,阵法就会失效,如果是要交谈,也只能隔着房门交谈!”
“另外,这阵法只能保全半月,尽快修筑庙宇,等一切就绪,就取来一个封口瓶子,将燕静雯转到庙宇金身。”
众人慎重点头,将越玄霄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中,不敢有丝毫疏忽。
见众人都牢记在心,越玄霄继续道:“那好,你们先出门去,我在于燕静雯说一些需注意的事宜。”
燕氏夫妇和狄仁昭闻言点头,相续走出房门,幽千羽也相随跟着出门去。
等众人离开后片刻,燕静雯才低声说道:“此事多谢道友相助。”
“无妨,等庙宇修筑完成,魂魄转到庙宇金身之事你也应该清楚,我也不再多言。我这还有一根养魂烛,如果事发意外,点燃可保不测之祸。”越玄霄开口道,等他说完,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根养魂烛,放在房内一张木桌之上。
也就是养魂烛取出后,在越玄霄手中的水静瓶微微一颤,燕静雯缓缓凝聚身形而出,此时她即将入筑魂阵,也无需再呆在水静瓶中。
等凝聚出身形后,燕静雯向越玄霄行了一个虚礼,说道:“多谢道友,水静瓶我已断去联系,也已抹去在瓶里所留的禁制,道友只要滴血认宝即可。”
越玄霄点点头,一手并指为剑,在另一手手指上划破一道小口,逼出一滴鲜血,滴在了水静瓶上。
只见鲜血落在瓶身后,就看到水静瓶闪出一阵乌光,瞬间将鲜血吸入瓶内,随即乌光消逝无影,瓶外一切也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越玄霄已经可以感觉自身与水静瓶间的一丝联系,水静瓶内空间也一览无遗的出现在识海中,空间内一片漆黑,只有滴滴天地奇水正在散发着颜色各异的光芒。
越玄霄没有细细研究,将水静瓶放到储物袋里。
“既然你已无事,我也便离去了。你重修香火神道,也望你早日得道成仙,凝聚金身。”越玄霄祝福道。
“那就承道友吉言。”燕静雯微微一笑道。
越玄霄点点头,朝着房门外走去。
“道友,还未问你的名号。”燕静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出声询问道。
“神霄仙宗,越玄霄。”越玄霄头也不回,淡声回答道。
燕静雯闻言微微愣神,等缓过神来时,越玄霄已经关上房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