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清风朗月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静下心思后,我心中却也怕了。
温先生的身影在我眼前不远处,我只是睁目凝视着他,眼睛眨也不眨,怕睫毛扇了泪珠下来。
我是无奈的,但是心中还是不自禁的一颤。这种颤抖,仿佛是溺水之人向岸上的人发出的求救一半,那是对生命的感慨。
命运安排我在这时遇见了你,只是感慨而已。
他被我凝视着,一时也惊怔住。
他似乎从未改变,至少他眼中的淡淡温情仍是昔日那般。目光随着月影缓缓地流动,并不突兀,也不尖锐,只是温和地打量着我高耸的云鬓、斜插于鬓角的凤钗、圆润晶莹的珍珠耳铛……他的目光温和,温和中,有隐忍的痛楚。
却是我不堪承受这样的温情。缓缓的垂下了眼帘,以两扇长长的睫毛为屏,无声地回避了他的注视。
他似有千言万语,然而,只嗫嚅道出一句:“你……可想好?”我心中暗惊,也问自己,可想好了?那是一条生命啊!一面却已身不由己地将头轻点。
顿时又无话了。我默默思量:好,抑或不好,善与恶的定论,于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亦是我想要的。沈妃没了那个孩子,他们之间才不会牵绊一生。这么想,仿佛获得了某种力量,我终于抬头,向他从容一笑。
温先生怔了怔,端然而有忧色,颤声道:“你以为,除了这个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话温柔,然而凌厉。我心中倏然一痛,艰涩地开口:“先生,我要除了沈妃腹中的孩子,并非是不容他宠爱别人……”
他的眉心轻轻一皱,月光下苍白的脸泛出一丝冰冷的笑意:“那么,就只是沈妃一个?”
我蓦然怔住了,只她一个而已吗?我如何能想象,不会再有第二个沈妃?我这么做,真正的企图呢?我的狠心呢?我只是惶然。
他望着我无神的目光,悲悯地说:“我以为,你该是幸福的女子,这个世间,若你不能幸福,那么岁月便真的无情了!”
我来不及作答,他又叹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好吧!我定然叫你如愿便是。”
听得这一句,我的泪水簌簌落下,如愿,人生如愿何其难也!心中忽悲忽喜,只悲切地唤他一声:“温先生……”他目中深幽,便如当年我重病,他满含着关切与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