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后,凌靖便宣召了沈家父子上殿来贺节庆。我冷眼睨着沈妃,显见这会子才真正喜悦起来,双目一丝不错的,盯着那大红的厚重地毯。过了片刻,终于见得三个男子的身影,安静工整的走来。
我仰头喝尽杯中的葡萄美酒,冰凉的酒液滑过温热的喉咙时有冷洌而清醒的触感。
沈家父子在距主位尚有两丈的殿上齐身拜倒,口中恭顺唱道:“微臣给皇上皇后请安!”凌靖大手一挥,叫了平身。
我抬眼看着沈妃的那位兄长和堂兄,长的确实仪表堂堂,盛世华章之下,华美男子的气度更加使人迷醉。比之凌靖,只是少了几分天家的大气和雍容,与韦云哥哥想比,竟是丝毫也不逊色的。
沈坤毕竟也是一代名臣,他的后代,自然会有优秀出众的传人。想到这里,我便肯定了沈妃今夜要见父兄的真实目的了,转眸看向凌靖,他的神色中也有隐约的期待之色。
我无奈的低下眼帘,于凌靖而言,眼下他正是用人之际。就如前几日下午他在我殿中歇息时惆怅叹出的那一句:“你以为南诏之事就这么了了么?”
现在想来,他要选拔良才的决心,早已盖过他对沈妃无声的嫌恶了。毕竟,沈妃是皇家妾妃,用了她的兄长,好过一般而般的外人。君臣之间的信任,往往都需要基础和依托。
果不其然,凌靖当场便借着追忆沈老大人一众前朝贤臣之名,赐了沈晔一个中书郎中的职务,命其好生为国效力,不辱沈坤大人之威名。沈妃拜倒在地,再三谢恩。盈盈泪光下,更显出其不胜娇羞的面容如玉般皎洁。
她殷勤的上前为我亲自斟满酒水,又细致的剥了我案上的水晶葡萄去皮放在白玉碟前,我还好,静默温婉的谢过,凌靖最终还是说了一句:“侍奉皇后不在于一时,你自己也有了身子,应当好生养着才是。”
我微笑看着他们说话,又见着侍女过来小心的搀扶沈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随手捧上一杯茶水,茶水滚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玉胎传上我冰凉的指间,有些麻麻的刺痛,痛意不甚,只觉得痒。
纯金嵌珊瑚护甲映着手中雪白的玉杯,溅开无数细碎耀目的金红光点,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心中渐渐低迷。父亲坐在极远的下首,见我这样,亦忍不住不能放心。
我抚着腕间的琥珀珠串,对凌靖笑道:“今夜这样的景色,倒叫臣妾无端的想起初初进宫时的景象来,那时,陛下与臣妾,都还只能远远对月而望。今夜能与陛下分坐这龙凤之堂,真是应征了一句话: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这话,想来对永和公主和驸马这一对璧人来说,也是极为合适的。陛下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