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歪斜着站起身,正好看见阿满捧着那件银狐披风走近,我招手令她过来,取过那件银色狐狸的皮毛,随意的披在自己身上。低下眼帘,正好看见,那脱离了眼睛之后空洞的眼窝,和那尚且保存完整的两只纤巧的耳朵。她们此刻,被我随意的披在身上,再无半点倾国的妩媚。
我披上她,觉得身轻似燕一般,以手抚着白色的裙摆,在并不宽敞的亭中,自在的旋转了一圈,慌的阿满两手不停的想来搀扶我。
我却不愿停下脚步,借着几分酒力,想要舞一曲《醉雪》,不想,却在仓惶无力中踩住了宽大的裙摆,险些跌倒。落在韦云宽广的怀里,我兀自笑着:“哥哥,你不信我能跳出绝美的舞来吗?呵呵……”
眼前有不断划过的流星,坠落在幽暗的深处。我的心,悸动而疼痛,终于由痴笑转为泪下,那些潜伏在我内心深处的悲哀,如滔滔江水一般,席卷而来。
韦云任由我卧在他的怀里,两手紧紧的搂住我,生怕我不甚掉入池中一般。他的眼神,似醒非醒,半响,只有一句幽幽的话儿,声音低沉,几不可闻:“丽华,你真的,只有选择汉王吗?”
我沉睡在他怀里,闭着眼睛随口回答:“我不选择他,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看这皇帝赏的银狐披风,其实就是告诫我,好好安分做好自己的王妃,否则谁知道他日被人批在身上,不是我的皮毛呢?”
我许是痴了,一时之间竟将自己比作了狐仙,只是,我不会变身,也没有那些魅惑天下的妩媚绝色。死了,只会化作一堆白骨,与黄土做伴而已。
睡梦之中,觉得好似拥抱着的手,愈发用力,握的更紧。我只管沉睡着,再不去想其他。恍惚间,似有滚热的水珠滴落在我面上,我嘴里喃喃嘟着,不耐烦的用衣袖抹去。那厚重华贵的银狐披风,裹着我的身体,梦的更加深沉黑甜。
就此混沌,那些总是不期而至的梦魇,依稀再现。我却不再一味惊怕,后劲醇厚的桂花清酒,将我的恐惧驱走。对着那些鬼魅魔影,我第一次,酣畅的笑着,两手交错对持,最终败走的,却是点点殷红的血色魁魅。
不知多久,好似一生走完一半这么长,终于醒转过来。绡金羽帘微微卷起,我自一丝不愿醒来的眼角处,依稀看见凌靖负手而立,静候我的醒来。
只一眼,我便急急闭上,吞咽下那苦涩的泪意,想不到,梦境的结束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