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带领下,秋风社的其他学子,也是哄堂大笑,声振四野。
“如此场合,大声喧哗,成何体统?”学正大人声色俱厉。他约莫四十多岁,身穿七品官服,一脸正义。
众学子噤若寒蝉,一时间,有种万马齐喑的寂静。
“大人,那是我们的同窗小吴,可不是什么先生!”黄锐锋开口解释,一点儿也不怵,又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向吴岳中寒暄,“小吴,别来无恙乎?”
“哈哈……”戚继光大笑,无视眼前的大人物,“大哥别逗了,寒暄就寒暄,不屑归不屑,何苦加上小吴二字?”
黄锐锋诧异问道:“呃,哪里错了?一直以来,他都骂我年老无能。无能与否,暂且不论。年老,总是不争的事实。唯有喊他小吴,才能应景。没有喊他中儿,那是我的仁慈。小戚,我有说错么?”
戚继光一愣,这才想起:最近几天,自己也降为小戚,而不是以前的戚兄。这才省悟:年长两三岁的异姓兄弟,一旦较真的话,居然拥有睥睨同侪的名分优势。
仔细算来,所有同窗都得尊其为兄。长兄如父,喊一声“中儿”倒也不为过。
厉害!
瞬息之间,大哥就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戚继光挑起大拇指,秋风社的其他同窗,也学着社首的模样竖起大拇指,以示叹服。
噗!
仰天吐血。
小吴也就罢了,还中儿?
吴岳中恚怒不已,一口气匀不过来,气的直接吐血。飞溅的血雾,染红了一片天空。
他瞪视空中的云彩,恨不得撕裂它们,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黯然垂头,鼻间发出低微的啜泣声。
“中儿,你不要紧吧?”
李大人扭头一瞧,发现说话的人是之前的同僚吴三桂,此刻,正满脸关切地注视吴岳中。
只有黄锐锋能够深刻理解,吴三桂的关切之中,隐藏的全是虚伪和鄙弃。只是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却也不好揭露吴三桂的丑恶嘴脸。
时机和场合都不对,张载不想把事情闹大,提醒道:“李大人,请继续。”
李大人明显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居然不理睬张载的意见,反而向吴三桂说道:“吴大人也来了?不是忙于筹备出城杀妖的事情么?”
妖族都要攻城了,还需要出城杀妖么?哼!如此浅薄的见识,位置居然比以前的老子还要高出一等?
“我被剥夺官职,已经当不得大人的称呼。”吴三桂迅速瞥了黄锐锋一眼,眼中隐藏凌厉的杀机,“李大人无须客气,还请继续赐予各位学子玉佩吧。”
“吴大人无须丧气,以你的本领,早晚都可以官复原职。”李大人这才拿起玉佩,递给廊桥学堂的各位学子。
官复原职?我呸!
黄锐锋不以为然,接过玉佩。与父亲的那块相比,不论是制式,还是大小,甚至颜色,都是毫无二致。
玉佩的外观,就是一个规整的长方体。宽约两指,厚约一指,长达两寸有余。
黄锐锋手握玉佩,迅速打入所有技能的气息。在以后,每当有所突破,都得向玉佩填充各种技能的气息和阶次的特征,才能使它与主人真正契合。
顿时,玉佩传出一股让人十分舒坦的温热。至此,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腰间别上玉佩,具备读书人的第一个身份特征。再往后,还有更加重要的“头戴冠帽,冠帽簪笔”的身份特征。
黄锐锋从怀中掏出小圆特地缝制的香囊,将玉佩珍而视之地装入其中,又别在腰间。
他轻轻抚~摸香囊,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也不知道是满意于地位的提升,还是满意于香囊的气息,抑或是满意于栩栩如生的鹦鹉刺绣的图案。
就在他心满意足的时候,又听到学正大人的询问。
“张先生,贵学堂有一位名为黄锐锋的学子,不知是哪一位?还请帮忙指出来,本官有话对他说。”
“大人,学生就是!”黄锐锋躬身说道。
李学正一步跨前,牵起对方的左手,合在掌中轻轻拍打,又亲切说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本官非常感谢你的突出表现!希望能在下一个环节中,又有优异的……”
黄锐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赶紧抽出自己的左手。
铿!铿!铿!
三声锣响,次第炸开,意味着进入第三个环节。
“下面,是优秀学子的讲话。那么,今年的学子代表,又将********呢?”朱县令站在高台上,扫视下方的众多学子。突然,他抬手一指,“请廊桥学堂的张先生和黄锐锋上台!”
黄锐锋早就知道每年的圣碑考验,都有这样的一个桥段,然而,这种殊荣往往是高门子弟的特权,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轮到自己的头上。
张载见他有些发愣,上前拉着他一起迈向高台……
“黄锐锋引发圣碑之音,使得惠全县声名远播!本官与有荣焉,所有同僚也一致同意,由他作为代表,上台为大家做精彩的演讲。张先生教导有方,培养出百年罕见的良材美质,也请一起上台……”朱县令的语气,带有激动昂扬的真挚情感。
啪啪啪……
众学子猛烈鼓掌,掀起欢欣鼓舞的气浪,一阵高过一阵。
顿时,场面沸腾起来!
“黄锐锋,圣碑之音,震古铄今!”
“黄锐锋,圣碑之音,震古铄今!”
“黄锐锋,圣碑之音,震古铄今!”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在场的所有人,竟然异口同声,高呼口号。
噌噌噌……
瞬间,黄锐锋的智窍中,涌出大量的黄色光点,甚至还有几十株绿色小草。这效果,比起学正李大人,可要迅猛的多。
其实,圣碑之音的效果,远远不止于此。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名声的扩散,只要有时间走出惠全县,以游学的方式处处讲学,一定能够收获更多的名气。就算黄色光点的效用相当不明显,也有量变引发质变的可能。
扑楞楞……
嘹亮的声音,洪亮的呐喊,整齐划一的口号,惊起县学四周所有的飞鸟。它们掠向高空,似乎要与空中的云朵一争高低。
张载在前,黄锐锋在后,双双登上高台。
黄锐锋也不想矫情,跨前几步,站在高台的最前沿,目光扫过台下的同辈中人。
他深深揖拜,也不说话。待他起身时,还是没有言语。
突然。
他抬起手,指向高空,大声喊道:“空中的云朵,就是我的演讲!大家共勉!”
说完,他转身而去,回到原来的队列。
来时,热热闹闹;去时,安谧宁静。
黄锐锋站在原先的位置,和其他学子一样静静伫立,抬头欣赏壮观的景象。
空中的云朵,堆积如山,又壁垒分明。
千奇百怪的形状,如鹏翼,如鸾鸟,如琼楼,如岷峨雪浪。
风吹过,云朵游动起舞,几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又如百舸争流,千帆竞渡,问谁主沉浮!
铿!铿!铿!铿!
高台上,无人敲打的锣,猛然响起高亢的音域,惊醒现场的所有人。
吴岳中满脸悻悻,心中嘀咕:终于进入最重要的环节。哼!说什么都要破坏他的圣碑考验,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如愿以偿!哪怕放弃吸收名气,老子也要让他生不如死……
“请廊桥学堂二十五名开窍学子出列,参与第一波考验,希望能在名气灌注之后,每一位学子都能通过考验,学习自己人生的第一个技能!”朱县令在台上主持。
话音未落,圣碑上原本缭绕的氤氳雾气,缓缓散开。
渐渐地,硕大的圣碑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遮住所有人的视线。
二十五名学子慢步向前,又环绕圣碑四周,将之团团围住。
他们面对圣碑,高举双手,将张开的手掌贴在圣碑上,撑住躯体前倾的重心。
自始至终,黄锐锋都没有发现吴岳中就站在他的左手边位置。
然而,预料中的圣碑考验,却姗姗来迟。
众学子躯体前倾,重心不稳,仅靠双掌双脚支撑,显得十分辛苦。渐渐地,他们面红耳赤,又感到腰酸腿疼,似乎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
此时此刻,他们根本无从得知,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吴岳中。
吴岳中仅仅以拳头与圣碑接触,又在拳背与碑面之间混杂异物,企图阻隔圣碑的感应,以免自己陷入圣碑的考验。
他居心叵测,并不想参与圣碑的考验,只想彻底破坏仇敌的仪式,这是损己害人的计划。
然而,圣碑是伟大的存在,具备伟岸的力量。在它的内部,隐有一个极其神秘的空间。
空间内,有十二团氤氳之气。
他们灵动之极,上下翻飞,左右驰骋。如烟如雾,如梦如幻。
此刻,他们针对吴岳中的异常,正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矛头隐隐指向黄锐锋,却因派系林立,各有山头,迟迟不能做出决断。
蓦然。
其中的一团氤氲,开口吐音:“此子站在黄锐锋身旁,面目可憎,必是有所针对,理应诛杀!各位诸般理由和借口,说得冠冕堂皇,无非是为了掩盖龌蹉心思!我兵家孙武,没那么多计较,只知道秉公行事,该杀则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