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虽然稳坐惠全县的前三把交椅,身后有大靠山,然而,他根本不知道张载的真实身份和实力。否则,再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在君子面前放肆。张载的身份和任务,不但特殊,而且隐秘,几乎无人知晓。
至于陈圆圆的感受,吴三桂既不在意,也不在乎。不过是一名弱女子罢了,搓圆捏扁,还不是随他心意?他的行为,无不符合“实力在手,天下我有”的诠释。
事实上,吴三桂对陈圆圆的态度,完全属于大男人主义的范畴。与其说是火热的平等感情,不如说是强烈的美色觊觎。否则,这时候的吴三桂,更应该以满腔温情打动陈圆圆,以期再续前缘,而非浑然不顾,悍然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
生花笔的笔尖,溢出一枚荔枝大小的灵念,正是吴三桂的技能:七窍生烟。
荔枝滴溜溜旋转,名气翻滚,在空中极速划过,留下五道彩色虹桥的残影,意味着技能已经达到大成的境界,却又诡异的很。灵念并非直接飞向黄锐锋前额,反而绕着圈子不停打转。不过,圈子越缩越小,似乎很快就有结果。
显然,这是吴三桂刻意为之。一来,展现掌控自如的实力;二来,借此观察陈圆圆的态度;三来,心思恶毒,想要戏弄黄锐锋,就是死,也要让他带着惊惧而死。
以黄锐锋当前的境界和实力,灵念只有米粒大小,根本不是荔枝的对手。哪怕有黄神相助,也逃不过身死当场的结局。因为黄神非常饥饿,相当孱弱,就算以前具备神的能力,此刻,也无法弥补六阶举人与二阶笔匠之间的巨大鸿沟。
直到此时,黄神才明白自己犯下天大的疏忽,不该隐瞒吴三桂隐形匿迹的灵念,导致行踪泄露。
智窍中,黄神十分暴躁,一会儿白脸,一会儿黑脸。不管是白脸,还是黑脸,都是嗷嗷大叫,却又隐藏波动,不敢惊扰宿主的思维。
小圆异常焦急,娇斥道:“吴三桂,住手!”
“怎么了圆圆?该不是恋奸情热,想为你的小男人求情?”吴三桂不惮以最恶毒的心思,揣测主仆二人之间的关系,“想当初,我们在田窦府中初次相遇,你已经不是完璧之身,我可曾嫌弃?还不是怜爱有加,给你一生的荣华富贵?”
对小圆而言,衙门面见吴三桂,就是绝大的冲击,已然轰开无边记忆的一角。此时此刻,吴三桂不但近在咫尺,还言之有物,丰富的内容历历在目,犹如五雷轰顶在她脑中炸开。
只觉得脑门一紧,脑洞大开。
一股又酥又痒又痛的感觉,油然而生,但她丝毫不顾,涩声喊道:“少爷,快跑呀,保全自己!”
“小圆,无处可逃。更何况,跑得了初一,也跑不了十五。”黄锐锋语气平静,神态安然,似乎一点儿也不紧张。
吴三桂又愕然,又赞赏,说道:“想不到年纪轻轻,就已经看透生死,难能可贵啊!圆圆素来聪慧,眼光独到,真是可喜可贺!最好能与前生一样,身怀名……”
“非也,非也!”张载打断吴三桂的聒噪,又端起茶杯,饮尽茶水。
“夫子,凉茶不能入口,我去烧水。”黄锐锋无视迫近眉心的荔枝,端起茶壶,悍然迈步,想去灶间烧水泡茶。
“君子想喝茶,何须柴火烧水?”张载言笑晏晏,瞄着大茶壶,喝道,“一江春水向东流,众人拾柴火焰高!”
眨眼间,空荡荡、轻飘飘的茶壶装满了水。
须臾间,茶壶滚烫,水气腾腾,吓得黄锐锋赶紧放下,又提着把手,替夫子满上。
张载的技能,没有过程,只有结果,显然是动用灵书中预存的能力。
这种手段,非常奢侈。若非大能,谁会考虑日常生活的饮水问题?不过,张载召唤出来的“东流水”,也不仅仅是为了解决日常饮水需要,肯定还有其他功用。
十阶君子的作为,黄锐锋看得满头雾水,却又满怀期待。
吴三桂登时傻眼,知道自己无意间撞上铁板。他急忙收起灵念,就想溜之大吉。
孰料,楞是用尽手段,也无法顺利回收。
吴三桂吓得亡魂皆冒,颤声讨饶:“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请前辈饶命!”
“吴三桂,可知老夫是谁?”张载淡漠以问。
“晚辈不知。”吴三桂嘴上恭谨,心下腹诽:不就是老学究,隐在童学,扮猪吃老虎么?哼!愿你流年不利,喝水都会噎死……
张载腾地站起,斥道:“还敢妄动心思?”
“还请前辈放开灵念,晚辈这就离去,再也不敢打扰清静。”吴三桂能屈能伸,苦苦哀求。
张载缓缓落座,说道:“这枚灵念,权当修理门扉之费用,老夫笑纳了。”
噗嗤!
黄锐锋没能憋住这口气,嘲笑吴三桂:“是啊。夫子的门扉,沾染名气,渊源流长,堪比古玩奇珍。居然被你一脚踹成齑粉,依我看,光是一枚灵念,还远远不够!”
“竖子!找死么?”吴三桂倚仗身后大能,哪堪冷嘲热讽?又转向张载,声色俱厉,“老匹夫,给脸不要脸!有种当场打杀,否则……”
张载不屑冷笑,反问道:“吕不韦么?有何手段,尽管施展,老夫翘首以盼!”
自己最大的仪仗,不过是私相授受的请神手段。吕不韦号称法则神,是商神一系的首脑,但在大明帝国,被空间压制,最多只能展现八阶进士的力量,绝对不敌十阶君子。
吴三桂幡然省悟,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啊!他连连跺足,十分懊恼。
“倘若无法回收灵念,晚辈十停实力,只余九停,恐怕无法领导十日后的杀妖行动。与其死在妖族之手,不如寻机灭杀黄家父子。大不了,晚辈负荆请罪,引颈就戮!”吴三桂绑定黄家父子,以此胁迫,正中要害。
张载身负使命,暗中调查黄家血脉几近断绝的真相,多年以来,虽有蛛丝马迹,却无真凭实据。
如今,总算露出冰山一角么?张载疑心大起。不过,之前掌握的种种迹象,矛头并非指向吴三桂和吕不韦。这等情况,让他迟疑不决,最终决定明察暗访,以便确认幕后元凶。
“夫子……”黄锐锋正想发表意见,却让张载摆手制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否则,老夫必遭反噬。故而,灵念绝无归还之理!另外,黄锐锋与陈圆圆,你想如何处置?老夫洗耳恭听!”张载再怎么仁爱,终究不是迂腐的东郭先生。
他的根本目的在于逼迫吴三桂,使其方寸大失,自乱阵脚,才能探查真相。同时,又能净化灵念,使其转为纯粹的无属性灵念,或是用于增益自己,或是作为礼物赠送他人,或是收为财货交换宝物。
“前辈一意维护,真不怕晚辈铤而走险?”吴三桂狠声相问,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君子手段,层出不穷!你大可试试。”张载不为所动。为了验证所言不虚,喝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龙蛇笔的尖端,迅速溢出一枚黄豆大小的灵念,缓缓飘向黄锐锋。
张载早已洞悉黄锐锋智窍中的异状,否则,吴三桂何以寻上门来?
他并没有显摆的心思,之所以放慢灵念的速度,只是为了让黄锐锋瞧个真切。其实,张载的灵念,何止是黄豆层次?真要显摆,大可放出蜜柚大小的灵念。不过,黄豆足以解除隐患,也就无须动用蜜柚,这是准确判断、精打细算的结果。
不消多时,黄豆扑进黄锐锋脑门,吞掉一枚无光无色的灵念。再次出现时,又贯穿吴三桂前额,并且潜伏下来,时刻监视吴三桂的异动。
顿时,黄锐锋脑海一清,被人窥视的感觉消失不见。由己推彼,已有猜测,说道:“夫子,只怕戴三月也被动了手脚!”
张载轻斥一声:“云中锦书,烟消云散,去!”
一片云朵托起一封书信,又裹挟一粒黄豆,穿墙而过。显然,是为戴三月消除隐患。
张载并未就此罢手,而是继续施法:“守望相助,乾坤大挪移!”
又是两枚灵念,遁入黄锐锋智窍。这一回,却是荔枝大小,正好匹配吴三桂的层次。
至此,来自吴三桂的任何攻击,都将受到技能的影响,直接偏转,并由张载承受。不过,只能持续三天,也就是说,只要张载愿意,每隔三天加持一次,黄锐锋就可以无惧吴三桂的威胁。
吴三桂心下明白:必须忍气吞声,否则,难以走出大门。
他面如土色,黯然说道:“晚辈认栽!自今往后,绝不敢主动寻衅。但是,黄锐锋成就举人之时,就是决斗之日!”
哼!竖子能够突破,自己就原地踏步么?老子有绝对的信心,轻松碾压对手。
他十分无奈,只好委曲求全,又约斗将来,借此挽回尊严。
张载示意黄锐锋自己拿主意。
黄锐锋端坐如山,翘起二郞腿,轻敲茶几,奏起韵律的鼓点,说道:“吴三桂,旧账还未清算,何必着急决斗?”
“你想怎样?”吴三桂决计想不到,老的才刚刚摆平,小的又出来作梗。
哈哈……我想怎样?当然是狐假虎威,痛打落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