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媒婆又登门造访,喧哗的声音从堂屋里传出,不时夹着哥嫂的笑声。李坤泰听着腻耳,跑到后山上割了一大把藿麻草,在大门外的树林里坐着等着。媒婆满脸媚笑地从大门里走出来,李坤泰马上冲了上去:“哪个要你来管我的闲事?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你要再敢上门来,我就用这藿麻来收拾你。
你知道的,我是说一不二,怎么说就怎么做的!”
满脸媚笑的媒婆一下子傻了眼,笑容僵在脸上。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李幺妹确实有那么“辣”。大家的传言都是真的。这么泼辣的妹子,即使再漂亮也没人敢娶啊。
见状,媒婆连连告饶:“幺妹,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来了。你饶了我吧。”语毕,她灰溜溜地走了。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上门给李坤泰提亲了。这一次斗争的胜利,使她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和力量,用自己的行为证明女人完全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李坤泰把誓不嫁人、逼走媒婆这件事,写信告诉了大姐夫郑佑之。郑佑之回信鼓励她:
……你现在自然不能出家庭,但你家中岂无贫穷的妇女来往,但你亲近他人的时候,切不可讲什么主义、革命等话,把他们骇倒蒙倒了,最好是用和蔼的态度,随时与他们闲谈,同情他们的痛苦,替他们说话,替他们出主意,等他们晓得你爱帮忙,肯来亲近你了,再来说联合、觉悟的话……
郑佑之的信和全国同胞对李坤泰遭遇的声援,使她认识到自己的命运,原本和一个地方、一个区域甚至一个国家妇女的命运,是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是同中国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
李坤泰好像真的觉悟了。她变了,变得勤快了,开始养鸡、养鸭、养兔、养羊——为的是卖钱,好买书刊纸笔。
李坤泰觉悟了,她还要开导其他女子的觉悟。于是,她迈出大脚,走出家门,到附近的农家串门。起初,她去的时候人们都尊敬地叫她幺小姐,在她面前很拘谨和别扭。在这些穷苦人的眼里,虽然李坤泰总是做着出格的事情,但毕竟是自己的主子。
可没想到,李坤泰到了穷人家里,总是和妇女们唠叨家常,关心他们,问问地里的收成,有时还想着法子给妇女们解决一些问题。特别是经常帮着妇女们做家务,洗菜、洗衣服、切猪草,一点也没有小姐的架子。她的言行经常受到李家下人的尊敬。
渐渐的她们开始喜欢这个李家幺小姐了。对李坤泰在家里的处境也开始同情,对李坤泰的勇气开始佩服。她和这些农家妇女很快就打成了一遍,她们开始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她,她们很快就成了朋友。通过与这些普通妇女的接触了解,她对妇女的种种遭遇,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和认识。她知道了不少乡下妇女,为了抵御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大都有吃斋念佛的习惯。
为了解放妇女,就要团结妇女。在党团组织的指导下,李坤泰着手建立白花场妇女解放同盟会。要建立同盟会,就要走进她们的生活之中。当地妇女经常参加庙会、朝山的活动。在这些活动中,很容易联系更多的妇女。因此,她就利用这些机会,把二姐李坤杰串联在一起,共同外出活动,联系那些吃斋念佛的妇女,很快就争取了30多人。
1925年夏天,在白花场的禹王宫,举办了妇女解放同盟会成立大会。会上,通过了妇女解放的宣言和活动简章,并进行了选举。李坤杰被选为会长,李坤泰被选为文书,负责日常会务工作。
在这次大会上,李坤泰第一次向参会的妇女作了演讲——
姐妹们: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制度,特别是针对我们妇女制定的许多不平等的制度。如“三从四德”,什么“三从四德”呀!这就是给我们戴的枷锁!
在家从父,这且不谈,父死还要从兄!出嫁从夫?按理说,夫妻应当互敬互爱,为什么女人就只能服从男的呢?
李坤泰越讲越激动,突然举起拳头,高声领喊:姐妹们,我们团结起来,共同反对“三从四德”!反对封建包办婚姻……
这一天,许多妇女都流下了喜悦的泪水。李坤泰讲的话,真正说到了她们的心坎上。
妇女解放同盟会成立后,很快向白花场一带的受迫害的妇女伸出了援助之手,积极为当地的妇女办事。那些虐待媳妇的婆婆、肆虐妻子的丈夫、包办女儿婚姻的父母,统统受到了批评、谴责和教育。
永兴乡金银湾的陈兆铬女士,是曾少宣的妻子。但婆婆长期对她虐待。
陈忍无可忍找妇女解放同盟会评理。李坤杰等人就到永兴参加了评理。最后达成协议:曾家供给陈兆铬三年读书费用。
陈兆铬后来上了学,在学校时还参加了共青团组织,随后也同李坤杰一起工作。
有人给受压迫的妇女撑腰,妇女们一下子变了样,一扫愁眉,各个欢欣鼓舞,积极争取自己的权利。那些受迫害的妇女们,先后都加入了妇女解放同盟会,很快地,白花场妇女解放同盟会会员发展到180多人。
为了使妇女们能更好更快地接触外面的世界,进一步解放思想,李坤泰和二姐李坤杰又在禹王宫里,办起了女子义务学校,教妇女们读书写字。学堂开课后,两个人忙不过来,她们又动员肖简青及其他人来当义务教员。
由于李坤泰出色的组织能力,白花场妇女会和农会的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在偏僻的山沟里,妇女解放同盟会、女子义务学校就如春天里的惊雷,让当地的封建势力惶惶不可终日。
妇女解放同盟会在白花场取得了成功,有力地推动了妇女运动的开展。
而李坤泰心存的梦想——外出求学的希望又在心中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