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宁虽然有书可读,有工作可做,但妇女解放仍是她最大的心愿。于是,她就将白花场妇救会的骨干,转移到宜宾城,或谋工或读书。而陈启明就是其中的一个。
陈启明有个后母,对她十分不好,百般刁难,不时虐待她。同盟会知道后,就找其后母评理。后母就反对说:“你们来做啥子?哪个说我虐待女儿?
我动过她一根指头没有?你们问问她?”
陈启明哪敢说话,站在那里吓得浑身发抖,脸上没一点血色。
“就是我打了她又怎么样?我当娘的,管管孩子也犯什么王法吗?”她气汹汹地把房门关上了。
来评理的人僵住了。只得先安慰陈启明,然后,悄悄策划把她送到了宜宾。到了宜宾后,李淑宁就把陈安置在中山中学,负责学校的卫生打扫工作。
陈有空闲的时候,才去教室旁听,与同学一起上学。
李淑宁和陈启明同挤一个床铺。晚上,李就为陈补习功课。陈把李当成自己的恩人。陈在学校虽然辛苦,但她过得很充实、很愉快,她觉得自己离梦想越来越近。
此时,白花场的妇女解放同盟会,也遇着前所未有的困难。白花场地主胡丹楹、武装团总王文藻、廖新民纠集起来,********和地痞流氓,闯入禹王宫殴打教师和妇女。胡丹楹等串同唆使团丁,逮捕了李坤杰的丈夫肖简青,妇解会提出诉讼。
李淑宁知道此情况后,画了一张宣传漫画,题目为《死气沉沉的女子起了革命的思想,杀气腾腾的男子也有让步,妹妹们努力打死他吧》,把胡丹楹画为一条狗,把廖新民身长画作灯杆,把王文藻身矮画作矮鬼,编的词是打死妖狐,砍断灯杆,踩死矮鬼。
李淑宁和她的朋友们,又一次拿起了纸和笔,抨击万恶的旧社会和封建势力,争取成渝两地和宜宾各学校进步团体的支持。很快就收到了不少回函,积极支持李淑宁和她的朋友们,部分报纸也发表了抨击文章,使那些气焰嚣张的封建势力不得不有所收敛。
辞别宜宾报考军校为了适应国民革命的需要,广东黄埔陆军政治军事学校在武汉设立分校,面向全国招生,且招收200名女学生。
消息传到宜宾后,李淑宁决定报名应试。起初,大姐夫郑佑之不太同意她去报考,怕她身体吃不消,但李淑宁很坚持,党组织经过反复考虑后决定,推荐李淑宁去重庆报考。李去重庆报考军校之前,就此事给二姐李坤杰写了一封信,称党组织决定推荐她到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学习,马上就要离开宜宾城了,请二姐来宜见面……
收到信,李坤杰马上赶到了宜宾城,见了亲爱的幺妹。一见面,二姐发现她是短发:“你什么时候把头发剪短了?”
“在叙府女子中学就把头发剪了。现在城里的女性都爱剪短发。你怎么还没有剪?”
“乡里的环境不同的,周围的人都没有剪,我怎么好把头发剪了?”
“人是可以改变环境的。二姐,我帮你剪!”李淑宁一边说,一边拿起剪刀,“咔嚓”几下就把二姐的头发剪短了。
十月间,李淑宁还没有穿棉衣。平时她对穿着打扮的要求不高,可这次是要出远门,二姐还是要给她准备一身出行的衣物。
于是,李坤杰连夜给幺妹赶制了一件棉衣,陈启明也连夜给她做了两双鞋。临行前的头天晚上,陈启明和中山中学一、二班的同学,组织起来为李淑宁饯行。郑佑之知道后,特地去“兰香斋”买了熏肉,又订了几个好菜,共同欢送淑宁远行。
席上,开始大家都很热情,可说到分别的话题,李淑宁说实在舍不得离开同学、离开老师,离开亲人、离开宜宾。说着说着她就伤感地落泪了。
李淑宁的情绪,自然感染了其他人。郑佑之的心情也有些伤感。从内心来说,他并不愿意李淑宁去报考军校。幺妹是他一手培养成长的学生,这些年她逐渐成长起来了,成为他在宜宾城乡进行革命活动最忠实的同志、最得力助手。
郑佑之和李坤俞结婚的时候,幺妹还是一个小孩子……后来,李席儒反对他和幺妹往来,说他图谋不轨。由于大舅子的暗示,他就注意了与幺妹的交往。如今幺妹就要离开宜宾了,他的内心是不忍她离去的。然而,为了李淑宁的前程,郑佑之只能把分别时的难受心情,埋在心里,带着微笑鼓励淑宁到了军校后,一定要永远跟党走,学好过硬本领,今后成为国家的有用人才。
望着远处起伏的催科山和东山的白塔,再看看近处穿梭的渔船,滔滔不息的岷江、同滚滚而来的金沙江汇合,在这里形成了长江。长江,从此浩浩荡荡向东流去……
李淑宁站起身来,激动地说:“大姐夫,感谢你多年来培养我、教育我、帮助我,这次出川,一定不辜负党和同志对我的希望,为了中国革命,我愿意献出我的青春乃至生命。如不成功,誓不回还。”
接着李淑宁又对李坤杰说:“二姐,我就要走了,母亲就拜托你们照顾了。还有你要继续把白花场的妇女解放同盟会,好好地领导起来,让它成为一个火种,成为革命的星星之火,让它熊熊地燃烧起来。”
面对亲爱的同学们,李淑宁激动地说:“翠屏的山,长江的水,滋养我们这一代人,在祖国内忧外患的时候,生为宜宾的儿女,我们更应挺身而出,只有大家的幸福,才会有我们每个人的幸福!”
每个人的心里都特别难过,都舍不得李淑宁离开。每个人都尽量说着祝福的话,以掩饰离别的伤感。
这一离别,也许这一辈子有的人就不能再相见了。视李淑宁为亲人的陈启明,很伤心地拉着她的手喊道:“你走了我怎么办呀?”
“你别怕,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有事你尽管找二姐,找大姐夫,他们会帮助你的。”李淑宁安慰陈启明说。
李淑宁落泪了,其他人也落泪了。李坤杰想着自己从未出过远门的妹妹,就要离开宜宾前往重庆,止不住哭了起来:幺妹,你到了外面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啊?想家的时候就给我来信啊……
第二天晚上,李淑宁和叙府女子中学毕业的段福根,就将在水东门码头登上去重庆的轮船。分别的时候就来了。李淑宁的同学段福根在船上喊:“淑宁,上船了,马上船就要起航了。”
李坤杰郑重地把20块银圆,塞到李淑宁手里,对她说:“这是大姐夫叫我给你的,这是他的全部积蓄了。大姐夫郑佑之因组织农民抗捐运动的紧急任务去乡下了。你带在身上应急吧。幺妹,你千万要自己保重啊……”
李淑宁把银圆放在贴身衣袋里。她紧紧地抱着二姐说不出话来,用手擦了擦离别时的泪水,挥手向送别的亲友告别。她们情不自禁地唱起了《离别歌》——
今朝离别天
离别天
离别好心酸
牵衣泪不干
泪不干
相会在何年
各人珍重道路远
地隔天涯难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