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干完所有的活已经临近于傍晚了。他锤了锤发酸的背和腰,疲惫的靠在了墙壁上。佣人都集中到庭院里的另一所住处。离小别墅不是很远。苏祈打扫的时候透过落地窗恰好能看到那个佣人的住处。就是他之前待过的那一片蓝白色的房子啊。
他将自己的工作服脱下,准备朝门外走去。他环视了一圈打扫后的房子,应该没什么事了吧。脚还未踏出门,身后响起了尖锐的女声,“清洁工现在胆子也这么大?有人允许你走了?”苏祈心下里一阵慌乱,转身看到了扬着头的眉眼不屑的女管家。苏祈心里咯噔一下。“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
“呵!不知道?”女管家手里不知何时有了根长木条,苏祈心里一凉。应该不会像他在电视里看到的,不会的,他在心里祈求。“啪”的一声木条清脆的抽打皮肤的声音响彻在客厅的上方。钻心的疼混杂着内心最后的祈求与不安犹如潮水将他包围。
委屈,莫大的委屈。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悲伤和痛苦?为什么?他有些颤抖的看着自己手臂上瞬间发紫的凸起的伤痕。第一次带着不满的愤恨的眼神看向这位势气淩人的女管家。“我说过对不起了。”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齿缝里蹦出了这几个字。“对不起?犯了错误就要受到惩罚!”女管家陡然厉声喝道。令苏祈全身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看着女管家手中上下不停挥动着的木条,心下里一寒,他不要。看着女管家与木条越来越近,他不停地往后退缩。他想大声叫喊 ,想拔腿逃跑。但他发现,他在这里什么都不是,哪里都去不了。他闭上了眼睛。令人害怕的鞭打却没有痛彻心扉的传来。“你最好离我们家少爷远点,哼!我们小姐那是人好才让你呆在这里。你最好看清你的身份。”阴冷的话语一字一字刻在苏祈的心头,女管家随之从他身边走过。苏祈不可思议的张大双眼,就这么放过他了?
“哎呀!少爷,小姐回来了?”女管家将手背在身后,一脸殷勤的朝着叶黎和许晶鞠了个躬。苏祈听到了过来的脚步声,始终没有低头。快步的逃到了佣人的换衣室。本来早上手臂与墙壁摩擦的伤痕勉强被衣服盖住了,现在又多了一条。他颤抖着碰了碰,“嘶”疼得他牙齿不住颤抖。
刚进门的叶黎快速的捕捉到了苏祈跑开的身影,在躲他?一想到这里,脸色又沉下去几分。
晚饭的时候佣人是要站在主人的身边看着他们吃完的,这是西方的礼仪。苏祈是站在门口的。他换了一件中长袖,看上去与工作服有点不搭。叶黎喝着汤,目光却一直锁死在苏祈的身上。宽大的工作服衬托出他瘦削的肩膀,叶黎心里一酸。怎么会这么瘦?许晶看着走神的叶黎,不停地给他夹菜,“叶哥哥,这个多吃点对身体好。”
“苏祈。”没有料想到的是没能得到叶黎的回复,反而被叶黎轻巧的避开了碗。许晶尴尬的笑笑,对苏祈投去了一个怨恨的目光。苏祈看着叶黎突然不知道是去还是不去。又看了一眼边上的管家,冰凉的眼神让他心下一惊。“快点过来。”叶黎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苏祈。
没有办法,他走到了餐桌边,看到叶黎手上拿着的碗,像其它佣人一样很自然的接过碗“要加汤嘛?”
“喝掉。”叶黎言简意赅的看向了苏祈。刚接到碗的苏祈手微微一抖,滚烫的汤汁溅到了手上,他小声惊呼,碗顺势落到了地上,清脆的陶瓷与地板相碰撞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苏祈赶往弯腰想拾起碎片。却被叶黎强有力的手臂禁锢住,不知何时,嘴边又多了一碗汤,“喝掉。”不容置疑的语气和霸道的口吻。苏祈闭上了眼睛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喝掉了汤。
刚撤回碗,女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苏祈有些害怕的退后了几步,却被叶黎尽收眼底。害怕什么?“少爷,清洁工也要守规矩。砸碎了碗,今晚是不能吃饭的。”女管家有些不满的看着苏祈。“我不吃。”苏祈强硬的口吻让叶黎有些惊讶。苏祈忍住了发酸的眼睛,弯腰拾起碎片。锋利的碎片好几次都刺到了手指,但他没有喊疼。他也想要变得坚强起来。
他一直以为,总有一天能够找到一个真心对他好在乎他的人。可是他发现自己想错了。他喜欢的不喜欢他。他在意的也不在意他。除了自己要学会坚强,他一无所有。
任由碎片刺穿皮肤,任由血液滴落在地板上,苏祈抱起碎片快步的跑出了客厅,滴下了一路的血渍。叶黎双手握紧了拳头。他只知道自己的心仿佛在滴血,疼,各个经脉像要爆裂一般的疼。他起身追出了大门,却没有看见苏祈的影子。心下里无由来的慌乱。
苏祈将碎片抛进了垃圾箱,借着灯光看到自己手指上一道一道被划伤的口子。他没有去蓝白房子,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告诉自己不能哭,要像爸爸小时候对自己将的一样,男子汉,要坚强。他将带血的手捂住了眼眶。他不想让眼泪这么毫无征兆的流下来。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洗手的台子。他打开水龙头,看着水融进自己的血液,冲刷过白色的瓷砖,流进了小孔里,猩红色的血渍转眼就消失不见了。手指上传来的疼痛似乎永远没有心口的疼痛强烈。他抚上了自己的胸口,闭上了双眼,忽然想到了像阳光一样温暖的祁胥,喉咙口一酸,悲伤的情绪立马喷发出来。他低声呜咽“叶黎……为什么你不能像……祁胥那样……?”
叶黎听到了流水声,找到了在洗手台子上任由水冲洗伤口的苏祈,刚想制止他却隐约听到了祁胥这两个字。夹杂着低低的呜咽声。叶黎握紧了双拳,嘴角不由得冷笑,他去有什么用?反正那个人现在想的也不是他,所以现在自己是在自作多情?踏到一半的脚步突然收回,指甲仿佛已经深入到了肉里,但他毫无感觉。算了,回去吧。反正他需要的不是你。
苏祈哭着靠着池子睡了一个晚上。
叶黎自嘲的靠着酒精麻痹了整个夜晚。
都说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都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都说生死阔契与君偕老。
可是到头来却为何变成
只我一人坐看梅时雨。
只我一人独赏江上月。
又只我一人思君不成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