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中,东华帝君君季寒意外现身,面对往日情谊深厚的山鬼女萝,昔日同为御天九歌,今日再见已是陌路。
“你是……东君?!”女萝大惊失色,“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君季寒抬起那张早已面目全非的脸,平淡道:“是啊,我本该是个死人了。”
“是萧无名那个老混蛋救了你!?”山鬼当下便反应了过来,质问道。
君季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双腿微微一弯,竟向着山鬼缓缓跪下。
山鬼不由一愣,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东君,你这是做什么?!”
君季寒低下了头,缓缓说道:“君季寒罪孽深重,背叛御天九歌,勾结欲界妖女,深知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万死无憾。但求放过君家子嗣。“
君季寒抬起头来,哀求似的看向山鬼:“看在你我曾经的情谊上,放过小孩吧,他们是无辜的。作为交换,我的项上人头,拱手奉上。“
山鬼盯着君季寒,玉手紧握,怒骂道:“一个这样,个个都这样,你和萧无名这个老混蛋一样,都是懦夫!都该死!“
君季寒低头不言。
山鬼愤然上前,一把掐住君季寒的喉咙,“你给我起来!“
砰!
山鬼将君季寒顶在一棵桃花树上,怒喝道:“你都变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眼前?好不容易拣回了一条命,你是嫌命长吗?活着不好吗?!“
君季寒眼神暗淡,生无可恋,“对我来说,活着,就是一种折磨。“
啪!
山鬼一巴掌扇在了君季寒的脸上,“废物,你个废物!你是东君,曾经不可一世的东华帝君,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如一条狗!“
鲜血顺着君季寒的嘴角溢流而下,君季寒却是不发一语。
“你想让你的孩子活下去,为什么不自己去努力争取,失败了一次,你就没想过东山再起吗?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东君吗?站起来,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能保住自己的孩子,让我见识一下东君曾经的威风吧!“山鬼怒吼道!
君季寒动了动肿起来的嘴唇,低声自嘲道:“呵,东山再起,我拿什么东山再起?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越罪女死在我怀中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也跟着去了。没了,什么都没了,拿什么也还不回她来……“
说着,君季寒突然脸色一黑,嘴唇发紫,哇的一口吐了一地的黑血。
山鬼见状,马上意识到不对,然而为时已晚。
“你服过毒了!?“
山鬼看着君季寒急速变化的脸色,迅速将君季寒扶着坐下,同时运起自身真元,输进君季寒的体内,试图为其续命。
“没用的。“君季寒口吐黑血,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别再浪费你的真元了,这是河伯的毒,早已毒火攻心,谁也救不了。“
感受着君季寒那迅速衰弱地生命体征,山鬼焦急又不甘地向君季寒体内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真元,直到君季寒经脉闭塞,再也无法输进。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你都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么不好好活下去!“
山鬼悲伤的抱起奄奄一息地君季寒,不断地问道。
君季寒颤抖又缓慢地伸出手来,轻轻擦去山鬼脸上的泪珠,
“九……妹,别……哭………我最见不得……“
话未说完,空留尾音回荡,无力坠落的手掌,象征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此刻花落无声,为谁而悲。
“啊~“
风无言,花无声,山鬼悲嚎,哀转久绝。
山鬼紧紧抱着君季寒渐冷地身躯,擦干脸上的泪水,幽幽唱到: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晈晈兮既明。
……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撰余辔兮高驰翔,杳冥冥兮以东行。“
曲曲哀痛,声声悲鸣,骨萧吟风,红伞遮殇。
“七哥,你可知道,御天九歌之中,只有你与我最为亲近。我一直把你当作亲人,像亲哥哥那样的看待。我知道你也一直都像亲哥哥一般照顾我,暗中帮我完成一个又一个艰难的任务,替我担下无数罪责与惩罚。我曾经是多么地羡慕越罪女,羡慕她能得到七哥你这样的男人。“
山鬼幽幽的说道,“其实,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会让君家绝后,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骨肉啊。可是我不曾想到,有一天你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我的怀里。“
山鬼缓缓起身,“你的遗志,我已然明了,我在此向你保证,只要山鬼存活在这世上一天,君家便不会绝后。“
却在此时,远处主持厢房附近,突然传来一股冲天剑意,气势磅礴无匹,震慑方圆。
山鬼抬头望去,口中喃喃道:“这是……萧山剑法最终式,萧山灭?!是谁竟逼的萧无名动用了底牌?”
山鬼沉吟片刻,蓦然抬头:“不对!萧无名有危险!“
西厢路上,重伤的金锋背着重伤的君异子,也许此时应该称作君夕颜,一路豁命奔袭,路上鲜血滴滴,红的刺眼。
“金……叔,放我下来,放……“
“小姐莫要再劝了,金锋就算死,也不会离开小姐半步。“金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沫,”我们这一路上逃过了多少次的劫难,这一次也一定会过去的,相信我小姐,我一定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不,金叔,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是御天九歌的追捕,他们或许念在父亲的旧情上会放我们一马,但这次来的是欲界,他们杀人不眨眼,绝对不会留情。“君夕颜紧紧握着手掌,眼中满是愤怒,”千万不要让我知道是谁将我们的讯息透漏给欲界的,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他!“
“哈,抓到你们了,逃命的蝼蚁。“
前路突然出现一人,手执一把狰狞无比的黑铁异镰,一身瘆人黑气,面容丑陋无比。
“欲界使者,收魂,等待收割尔等的灵魂已经多时了。“
金锋骤然停下脚步,无比紧张的望着眼前这名欲界使者,他自知如今重伤的自己已不是这收魂的对手,更何况身上还背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君夕颜,本来的毫无胜算之上再减一分生机。
望着金锋那近乎绝望的眼神,收魂心中感到一分莫名的快感,不由兴奋的笑道:“绝望吗?知道是谁要你们死吗?正是越罪女的私生子,也就是你们死心塌地追随的那名少主,叫什么来着?啊,想起来了,他跟我们搭上线的时候,他说他叫做……君异子。”
令人震惊的讯息入耳,金锋与君夕颜同时一愣,而后异口同声的叫道。
“什么!?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今天发生在这云山寺中的一切,全都是出自那名君异子一人的策划,我欲界只不过出了几个人手帮忙而已。呵,别看那小子摊在轮椅上,脑子却比谁都好用。莫怪天王会看中他。”收魂笑着说道,“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你们也是时候安心上路了。虽然我不屑狗屁佛门那一套,但我心眼好,会给你们两人一个痛快。”
收魂拖着那把黑铁大镰刀,缓缓靠近金锋两人。
金锋背着君夕颜不断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小姐,振作一下,凝神运气,一会我一动手,你立刻逃走!”
金锋全身紧张的绷着,低声说着。
此时君夕颜却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口中不断的喃喃道:“是哥哥,他……他为什么要联合欲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冷静,不要相信他说得话,欲界的人说的话不要信,他一定是在骗我们,想要击溃我们的精神,少主不会这么出卖我们的。”
金锋如是说着,即使这些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不,我一定要见到他,一定要见到他,当面问清楚!”
君夕颜一动怒,却是引动体内伤势,一口气血逆涌而上,喷了金锋一背,脸色瞬间蜡黄如纸。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君施主!”
金锋与君夕颜脸色瞬间一变,猛然抬头,却见那收魂的身后的路上,急匆匆跑来了一人。
那人一身白袍,眼睛上方被大大的兜帽遮得严严实实,除了终于赶来的千古还能有谁?
收魂歪着头转身看去,幽幽一笑:“看来,又能多收一道魂了。”